“这算什么故事?范履霜很风流吗?既然喜欢他师妹,为何又要辜负她呢?”

    如意听得连连摇头,大声对青墨先生道:

    “老先生,我又没问白玉珏的来历,你只消告诉我,危楼为何要青鸾剑派送归这白玉珏?明月堂又为何千方百计地阻拦?难不成,这白玉珏是谁的定情之物?抑或又藏着什么了不得的武功?”

    “小娘子冰雪聪明,且听老朽细细道来,这白玉珏是不是定情之物,是谁的定情之物,得问过当事人才知晓。”

    青墨先生轻轻一笑,道:

    “方才说到,这翁女侠聪颖过人,独自悟出一套剑法,名为破天剑法,一时间名动天下,连当时淮南高手榜排名第一的谢清源都非她敌手。当其时,范履霜与平阳山庄的卢夫人喜结连理,翁女侠伤心之下,竟和明月堂的死对头谢清源越走越近。”

    如意心道,看来二十年前,明月堂和危楼关系就这般不好了,只听青墨先生继续道:

    “明月堂和危楼都想要翁女侠手中的破天剑法,其间闹出许多不愉快,谢清源遭人暗算命悬一线,翁女侠为了救谢清源向范履霜求助,竟然在无意中发觉,谢清源接近她,原是为了那破天剑法。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无价宝易得,有情郎却难求啊。”

    青墨先生这一席话如同炸开了锅,如意连连摇头:

    “天底下的臭男人怎么这么多!这位翁女侠一遇便是两个,她可真是时运不济。”

    隔壁雅间中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小娘子这话错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臭男人,有情有义的好儿郎,怕是只活在话本里。”

    “胡说什么?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我爹爹和小呆瓜可都是好儿郎!”

    如意扭过头去,想要看看那珠帘之后的人是谁,她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慌了神,身子不自觉地向叶子安挪了挪。

    叶子安还沉浸在她那句“好儿郎”中,如意忽而凑过来,小猫一样趴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实在是惹人怜爱,叶子安道:“怎么了?”

    如意与他四目相对,有些不安道:“我偷的金叶子,好像是那帘中人的,小呆瓜,你说他……不会认出我吧?”

    叶子安看着如意,目光不觉带上了几分宠溺,“若真是他,咱们将他的玉佩换回去就是,至于钱嘛,千金散尽还复来,几片金叶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意听了,顿时心下稍安,只听青墨先生继续道:

    “再说这白玉珏,翁女侠无意于这些江湖纷争,更不愿她苦心独创的剑法落入歹人之手。她曾受惠于青鸾剑派,遂托人将一块白玉珏与破天剑法的前几卷送到青鸾剑派,并留下一封书信给谢清源,就此消失地无影无踪。”

    台下有听客哈哈大笑:

    “我说这青鸾剑派近些年怎突然一扫颓势,隐隐要与危楼和明月堂比肩了,原来是得到了破天剑法的前几卷啊。”

    立即有人接着道:“可不是么?谁不知道青鸾剑派先时只重剑形,而轻剑势,上一代弟子们大多是花拳绣腿,可如今青鸾剑派年轻弟子们,使起剑来是又快又灵活,可不是受了破天剑法的影响?”

    这话是不好听,但叶子安无从辩驳,只对如意道:“我派师父师叔们如今推崇的招数,确是出自于破天剑法,这没什么好说的。”

    底下听众们嚷嚷着要听下文,青墨先生继续讲道:

    “据闻白玉珏和此信关乎破天剑法的下落,只不过谢清源要在二十年之后才能取回,是以二十年后的现在,危楼以谢清源的名义修书青鸾剑派,要回白玉珏。谁知谢清源突然叛逃,与明月堂的副堂主孙闯联手,妄图抢回白玉珏,这便是前几日在扬州城外发生的事。”

    青墨先生一席话,是将白玉珏的来龙去脉以及添香客栈中的事讲得清清楚楚,听客们议论纷纷,言破天剑法如何厉害,谢清源是为了独吞破天剑法,才叛逃出危楼云云。

    更有那些蠢蠢欲动之徒,开始合计要捉住谢清源向危楼邀功,借机探寻那破天剑法的下落。

    叶子安眉头微蹙,大声道:“既然这白玉珏关系到武林秘籍,它被送往青鸾剑派时,可有遭什么人惦记?”

    青墨先生长叹了口气,道:

    “据闻翁女侠当初迟迟突破不了破天剑法最后一层,有因着□□而心神大恸,她曾拜托一位友人灵机散人,代其将白玉珏被送往青鸾剑派,只可惜灵机散人在路上遭到歹人伏击,拼了死才将白玉珏送到青鸾剑派,可那封书信却被一分为二,不知所踪。”

    叶子安连声道:“先生可知,夺走书信的歹人是谁?是谁害了灵机散人夫妇?”

    青墨先生望了叶子安一眼,神色稍稍有些复杂,只道:“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并非好事,总归是江湖人,阁下只要看看近来的江湖纷争由谁而起,便可知晓大概了。”

    “何人敢在此处妖言惑众?”

    曾雨桐身披大氅,快步走到揽月楼中,她身后一批武士鱼贯而入,竟是瞬间封锁了出口。她身边还跟着位二十三、四岁的青衫女子,那女子佩剑上刻着青鸾云纹,容貌英气不可逼视。

    叶子安见到二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面色顿时有些不好。

    如意看在眼中,问叶子安:“小呆瓜,你躲什么?难道是欠了楼下那两位小娘子的情债嘛?”

    “休得胡言!”

    叶子安颇有些惴惴不安,却也未再解释什么。

    此时此地,揽月楼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骤然闯入的曾雨桐身上,只见曾雨桐大摇大摆走到青墨先生面前,目光自东而西地扫射一周,落在青墨先生脸上,道:

    “明月堂好歹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帮,老先生,你在此妖言惑众,就不怕麻烦找上门吗?”

    青墨先生拂了拂衣袖,颇有风骨道:“老朽只知道揽月楼的规矩,是客人给了钱,就要让客人称心如意,你们清风寨若是不服,大可以拆了揽月楼。”

    他见多识广,自然从曾雨桐手下的衣着判断出他们来自清风寨曾家,淡笑道:

    “白玉珏重出江湖,必然会揭开明月堂和危楼的恩恩怨怨,只不过,明月堂的范家公子都未曾出面,曾大小姐又何必这样上杆子地操心呢?毕竟曾家和范家,还没有好到要成为一家吧?”

    这句“曾大小姐”一落,揽月楼中又多了不少窃窃私语,传闻清风寨的大小姐生的是芙蓉面、柳叶眉,乃是武林中第一美人。

    曾家大小姐素日里养在深闺,不想今日这一袭男装,倒也如此俊俏,颇有江湖儿女的豪气与风骨。

    江湖人皆知明月堂范家与清风寨曾家互为表里,范家公子范不凝与曾家长女曾雨桐更是从小订了娃娃亲,是以堂下有人道:

    “说书先生,你是不知道范家公子与曾家娘子从小就订了亲?明月堂和清风寨,正是一家人啊。”

    青墨先生只道:“这世间变数数不胜数,江湖这样的名利场,便是亲如父子夫妇都能反目,能否成为一家,岂是娃娃亲就能决定的?”

    曾雨桐甚是不悦,道:“先生此言何意?”

    楼上吃瓜的如意闻之,只觉得说书先生过分了些,大声道:

    “老先生,你这张嘴倒也太碎了些,这美貌小娘子拆你的台是不对,可你做长辈的,怎么能诅咒人家的姻缘啊!”

    周遭一片哄堂大笑,青墨先生只低声道:“老朽半截身子已没入黄土,方才所言只是好心提醒,并无恶意,还请曾家娘子见谅。”

    江湖势力盘根复杂,曾雨桐一时摸不准这说书先生的底,遂环顾四周,道:

    “我清风寨早在仙霞镇立过规矩,妄谈白玉珏之人死。方才是谁点的这出白玉珏?我清风寨之人最是爽快,你痛快站出来,或许我能留你个全尸。”

    揽月楼中众人的目光皆齐齐看向如意,欲知她如何反应。如意只垂首一笑,对曾雨桐道:“清风寨是明月堂的家犬么?怎么这主子还没见到,狗叫声先出来了?”

    “找死!”

    曾雨桐凤目一瞪,干净利落地从手下手中接过弓箭,搭箭瞄准拉弓一气呵成,众人还未看清她如何动作,只听嗖的一声,飞箭如电一般,直直地朝着如意飞来。

    众人同声惊呼,那胆小的人连忙将眼皮一合,不忍见这花一样的小娘子香消玉损。

    如意却是何等地轻盈灵动,早在那飞箭射出时一跃而起,做了个漂亮的鲤鱼打挺,飞箭擦着她的头发而过,一小半箭身都没入柱子当中,足见气势之猛。

    “好险好险!”

    如意从二楼跃下,稳稳当当地停在说书先生前方的空地上,她回头望着曾雨桐,颇有些娇声娇气道:

    “我好心出钱替大家解闷儿,小姐姐,你长得这样美,为何对人家这样凶啊!”

    曾雨桐则冷着脸,道:“死到临头,还跟我耍嘴皮子!”

    如意来不及整理碎发,接着有第二支、第三支箭向她射来,曾雨桐似乎是铁了心要教训如意,出箭的势头比第一箭更为猛烈。

    如意则或跳,或跃,或化梁上帘布为武器,躲避的动作一气呵成。一旁的看客们竟然兴冲冲地下起了注来,押哪位小娘子能够更胜一筹。

    叶子安见飞箭越来越急,只担心如意形单影只招架不住,连连将手中的茶盏掷出。他这一下用足了内力,茶盏与飞箭一碰,碎片竟化为利刃飞向曾雨桐,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曾雨桐猝不及防被刮伤了脸,她将弓箭掷于地上,怒目望着楼上的叶子安。如意则抬头冲叶子安一笑,“小呆瓜,我与这漂亮姐姐玩耍,用不着你出手,否则叫别人说,我胜之不武呢。”

    叶子安这一出手,便是再也藏不住,那青衫女子怒目看着叶子安:

    “叶子安,你竟有脸跟这小妖女狼狈为奸!下山一趟,便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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