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木工坊还是当年张锦言搬来这里时建的,现在也没荒废,专门用来给家里造一些器械,也会给周围村庄的百姓提供农具。
“少爷好。”
木工坊里的木匠都是附近农庄里的人,张锦言深知木匠的用处,所以把这些人请来,每月会付给他们一些月钱。
张锦言对着众人说道,“这就是画那张图纸的槿姑娘,你们现在有什么问题都去问她。”
“槿姑娘,这是我家里的木匠,田叔。他做木匠可有些年头了,这方圆百里他称第二,没人敢成第一,你这器械上面需要添什么,改动什么,你都和他说。”
“图纸我们都反复看了好几遍,连我这个老木匠都觉得这张图纸十分巧妙,我们这些木匠都很佩服槿姑娘,不过就是不明白造这个器械要用来做什么。”
钟予槿打量着面前憨厚的大叔,礼貌地点头,“田叔客气了,我只会纸上谈兵,要是让我做木工活,那才是要丢人丢到家,真正厉害的还是你们这些能工巧匠,这东西啊,叫造糖车,是专门用来榨甘蔗汁的。”
冬至那晚,她趁着宴席间隙慢慢画了出来。在后世她为了拍一些古风视频,翻阅过一些古书,没想到如今还真派上用场了。
其中一本天工开物这次帮了大忙,里面专门记载了饴糖,红糖,白糖和冰糖的做法,和古代版榨甘蔗机,造糖车。
可惜的是她这个笨脑袋,当时从头到尾翻遍了书本,现在只记得一半描述,和一幅图画,中间落下不少细节,所以画出来的图也是不清不楚,难为这些木匠替她研究出来这些东西。
田叔把她带到木棚下,里面还有五个木匠在里面忙活。
钟予槿刚进去就看见那架极为高大的器械,一下子愣住了,这些木匠才是下了苦功夫,单凭借一张模糊的图纸就把这东西复制了过来。
田叔在旁边回道:“按您图纸上画的,先准备两块各长五尺,厚五寸,宽二尺的横木板,两端凿孔安进去木柱,木柱穿透下面的横版,埋在地下。”
田叔推了推器械,“您看这多稳当,我看您那图纸上不就是这个意思?”
钟予槿上前查看这个造糖车,确实像那么回事。
“就是中间这部分让我们琢磨了许久,看您在图纸上画了两根大木辊,还有有一根木辊露出来,这根木辊露出的部分还装了个犁担。”
“我们思来想去就在横木板上面的中间凿了两个洞,选了又重又硬的香樟木,您画的图纸上一个辊长,一个棍短,呐,这不正好长辊露出头,短辊就在这里,这犁担就安装在这长辊上。”
钟予槿摸了摸两根木辊的中间,都凿有齿轮。
“这两根木辊都按照图上画的,凿了互相咬合的凹凸齿,你看这两辊又直又圆,正好密合。”
这和书上的例图几乎一模一样,钟予槿喃喃问道。
“这木辊周长是不是七尺,两根长辊一个长三尺,一个长四尺五,犁担是不是长一丈五尺的曲木?”
也是看到这个造糖车,钟予槿忽然想起那些数据来,有些好奇地问了问。
田叔微愣,“巧了,您说的这些数和我们做的差不了多少。”
钟予槿抚摸着上面的新鲜木纹,跃跃欲试:“既然这造糖车都做出来了,不如今天就试试,看看这东西好用不好用。”
张锦言命人拿来一捆甘蔗,再牵来一头牛,几个工匠手脚麻利地给甘蔗削皮,田叔给牛套上犁绳。
工匠把削皮甘蔗放在两根木辊中间,牛拉着上面的犁担缓慢转动,凹凸齿的压榨下,甘蔗在中间立刻被劈开,渐渐地有甘蔗汁顺着流下来。
张锦言看着那造糖车流出的甘蔗汁连声赞叹,“槿姑娘,当时你和说这东西能榨甘蔗汁时我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这个造糖车真的是妙极了,以后要取甘蔗汁就省了一半的力气。”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个机器,“原来这个机器能用来榨甘蔗汁,这以后就不用人整日整夜的削甘蔗,榨甘蔗汁了,这机器当真绝妙。”
钟予槿忍不住亲自试了试,随手拿一根削皮甘蔗放在木辊中间,犁担转动,甘蔗汁顺着木棍留下来。
她让人拿过来一根竹筒,竹筒一开两半,其中一半放在下面正好接着甘蔗汁。“再拿过来一口锅接着这些甘蔗汁。”
见工匠扔掉才榨过一次的甘蔗,钟予槿急忙拦住他,“哎,别扔,榨过一次的甘蔗里面还有残留的汁水,再扔进去榨一次。”
“积少成多,直到这甘蔗变成干巴巴的碎末,这些碎末还可以拿去烧火。”
院里的人都直愣愣地看着整根的甘蔗放进器械里,转眼就被榨干榨净,不一会就盛满了一锅甘蔗汁,从前要用一整天才能做到的事情,不过一瞬就成了。
钟予槿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们既然有了这么方便的机器,那以后取甘蔗汁就不再是问题了,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取出更纯净的蔗糖。”
张锦言疑惑,“上次加了草木灰,熬出来的糖块已经很不错了,不似先前的又黑又硬,难不成你这里还有更好的法子?”
“这造糖车已经做出来了,我们就能做出来杂质更少的糖。”钟予槿指着一锅甘蔗汁说道,“现在就开始煮。”
张家糖坊里。
钟予槿交代熬糖的工人,“要等甘蔗汁煮沸,一定要盯着糖汁沸腾时的水花。”
黑褐色的糖浆很快就在木柴的燃烧下冒出小泡。
“你们看,这时候的小泡像不像煮肉羹时的样子。”
张锦言探着身子看了看。
钟予槿用勺子取出来些甘蔗汁,“要用手捻一下,看见了吗?如果像这样非常黏糊而且沾手,就说明火候到了。”
这时候的汁水依然是黄黑色。
“这时候就可以熄火,把这些糖浆盛出来。”
几个工人立刻听从,上前将锅里的糖浆慢慢倾倒出来。煮沸后的甘蔗汁很烫,热气蒸腾,带着甘蔗的甜味,钟予槿被热气糊了一脸,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就等等这些甘蔗汁凝成糖膏后再用。”
钟予槿询问道,“我记得还画了一个瓦溜图,做好了没有?”
“在这,槿姑娘。”
田叔抱过来一个上宽下尖的陶罐,“是这个东西吗?按图上的意思这底部还挖了一个小孔。”
钟予槿接过瓦溜,上下左右都看了看,点了点头。
“你们再去找一个空水缸过来,记得抓一把干草,我要把这个孔堵住。”
不多时,空水缸被搬了过来,钟予槿用干草将瓦溜底部的小孔堵住,将其放在水缸上,“用两根木棍把这个瓦溜支起来。”
钟予槿舀出一勺子黑乎乎的糖浆往瓦溜里倒入,
“要等这些糖膏凝固,才能把下面的草□□。”
张锦言手背在身后,他看了半天,有些好奇这样做出来的糖究竟是什么模样,“这就能成?”
钟予槿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东西要等上明年两个月才能出来,这还是短的,长的要等明年开春。”
张锦言嘀咕道:“居然要等这么久。”
钟予槿转身对田叔问道:“你们这里可有比较细腻的黄土?”
有工人回道:“我现在就去挖一些。”
钟予槿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一定要挖那种靠近矿石的土,还要细腻一点。”
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矿物土,这才过了一会,那工人便飞奔回来。
钟予槿抓了一把土,这土碾碎后带着些许的红。
“你们把这黄土用水混合一下。”
钟予槿指着瓦溜里的糖膏叮嘱道,“要等里面彻底凝固后,用这些黄泥水淋下去。”
“淋上黄泥水后就不用管它,等上两个月,到时候最上面会出来一层洁白如雪的糖,口感很是细腻,叫做白砂糖。”
“白砂糖?”
“还能做成白色的糖?”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没见过白色的糖,那能甜吗?
张锦言咳嗽了几声,“田叔你先带着人下去吃饭吧,天冷让厨房里给你们多温点酒。”
田叔很识相地将后面的工匠带出了屋子。
熬糖的屋子实在闷热,钟予槿也跟着人出了屋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看平日里熬出来的糖块都是黑乎乎的,还有许多杂质,用来也十分不便,所以就有了这个方法。”
“槿姑娘想得没错,只是现在还未见成果,他们有疑虑也是正常的。”
张锦言还没从今日的种种奇妙经历回过神来,感叹道,“我先前看槿姑娘常年在自家糖坊里造器械,想尽方法去提高产糖率,如今能有这法子我倒是不觉得稀奇,只有敬佩。”
钟予槿嘴角微微上扬,“能有张公子这样的盟友我也是万分感激。”
“如此,那就等两个月后看看成果吧。”
二人路过糕点坊,张锦言想起些什么,“说来我们家虽然开了些糕点坊,可苦于没有手巧的厨娘,全临州的糕坊有那么多,每年这个时候都能赚上一笔,我看槿姑娘你会做糕点,不如趁此机会试一试。”
“米面油糖你都不用1担心,直接用我们库房里的,趁着年前这个时候,赚上一笔,我看这几个月就能赚到你开铺子的钱了。”
自己为张家提供了如此多的恩惠,收下这份礼也无可厚非,钟予槿很快应下,“那就多谢张公子的好意了。”
“谢什么,你给我们张家提供的好处我就是用千两银子都抵不过,若是一切顺利,槿姑娘明年开春可以开新铺子,我们张家可以做出你所说的白砂糖,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钟予槿笑着长舒口气,这冬天的天也不是那么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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