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个糕点坊是之前张家看城里的糕点铺子兴盛,便也去城里有家铺子,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竞争激烈还是口味的原因,点心铺生意时好时坏,张家便及时止损,搬了回来,现在做些周围农户办喜事要用的果子,和道观里的贡品。
钟予槿猜想,这是跟风失败了,张家产业多而杂,又没有开糕点铺的经验,自然比不过那些卖了许多年头的铺子,点心花样又没跟上,所以亏损也合情合理。
临州城内的点心铺她看过不少,每家都有各自的特色,有的点心铺擅做糖水,有的做酥饼好吃,还有几家做的糕点花样多。
张家的糕点坊地方不大,里面却有五六个厨娘在忙活。这些点心有蒸,有炸,有煮,有烤。
据张家的总管事说,这个糕点坊会每日做好的糕点拿到周围的村庄集市上卖,还有受了人家的嘱托做完后送往庙宇道观做祭品用,总共就这两样,这几个月来连喜事的单子都接不到了。
钟予槿跟着管事进了屋子,蒸锅,油糖米面,和各种果脯干都在木架上摆放着,里面的厨娘正忙着擀皮,包馅,捏花,所有步骤井井有条,一看便是熟练老手。
里面的管事厨娘姓王,这的人都喊她王婆子,一看就是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先是用围裙擦了擦手,又行礼,“槿姑娘好,我是这里的管事,叫我王婆子就行。”
“我们这个厨房就是给人家做贡品点心的,旁边有个道观,往年腊八,小年,年三十,元宵节,清明,端午,七夕中元,很多贵人都要往道观里送些点心果子之类的贡品,我们这离道观近,每年都有许多人家把这个活托付给我们。”
钟予槿问道:“王婶,你家住在哪里啊?”
“就是山下面那个鸡头村,离张家很近,所以我才有这个功夫来这里干活,每月能赚一串吊钱,不忙的时候,再回家种田,看孩子。”
“也就是佳节年关的时候赚点小钱,够回去扯点布,给孩子做身衣服。”
“本来这糕点坊都快没多少钱赚了,幸亏张家还愿意留着,让我们这些人赚一点。”
“没多少钱赚?”钟予槿疑惑问道。
“近年这临州慢慢富裕起来,贡品花样越来越多,像什么宝塔七层糕,模样也做得好看,我们这糕点坊里总共就这几个样式。”
王婆子从架子上搬来一套模具,“都是些鸟,雀,双喜,寿字,过时了都,现在外面做的什么小人,捏得各种果子,动物,我们实在比不了。”
“怎么不再去做几个新样式的。”
“哎,哪有那么容易的,我们几个厨娘,每日光是做糕都要从早忙到晚上,再说句实在话我们没那个本事去琢磨新样式,打我们学会擀面皮时,学得就是这几样,况且现在一年到头卖不了多少,就那几个节日,剩下的时候都忙着在地里干活呢。”
确实,王婶拿出来的都是一些方形圆形带着印花的模具。
钟予槿看着这些老式模具,“这样吧,我下次来时带过来一些花样,再重新做几个新样式的模具。”
王婶听见这话,咧开嘴瞧着面前生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心里想道这姑娘定是个心灵手巧的。
“那今日要做的糕点多吗?”
“不多,一会把这些点心送到道观里就行,这些个精细点心都不经放,现在这么冷的天放上月把子都不会坏,可就是没过几天就冻得邦邦硬,客人说了是供给神灵的东西,不能瞎糊弄,要我们过个七八天就要全部换一次,只有那些高门大院才能供得起。”
“原来如此。”
“王家婶婶,你们都可会捏面点?”
“会捏个兔子,老虎,花什么的,附近有人家办喜事的时候会定些,还有寿桃。”
钟予槿仔细端详着案台上的兔子形状的糕点,问道:“这里面都是什么馅的。”
正料理着刚刚出锅的点心,王婶看了一眼,“这个啊,就是个糯米粉蒸出来的,里面不敢放馅料,火候不对就要塌了,样子就不好看。”
除了兔子,案台上还有老虎样式的面点,五瓣桃花样的桃花酥,印着红囍字的红豆泥糕,烤成焦黄色外壳的绿豆酥,还有桂花糕,黑芝麻糕,核桃花生酥一一。
用料都是一等一的足,但就样式来看确实普普通通,相较于那些又好吃又精致的点心,这只能算是低配版,在临州城那些花样繁多的点心铺里确实不出众。
“等各位婶婶做完今日的贡品,就跟着我做学些新样式吧。”
钟予槿带着几个厨娘做了些小而精巧的点心,目标人群是一些将要娶亲或是嫁女儿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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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后就趁热摆在了东街的摊位上。
天色已经有些晚,远处垂尽的落日像极了咸鸭蛋黄,用筷子夹一口一定爆出鲜香的油汁,吃进嘴里也是又沙又糯。
越想越饿,低头一看,案台上放着一盒盒精致的点心。
有一盒颜色模样最为特别,通体都是正红色,里面放着春日红花,夏日红莲,秋日红柿,近看才能看出来全是用点心做出来的,形状逼真,让路人都忍不住停下瞧一瞧。
“摊主真是手巧,竟然在这个小小的点心上刻了一对鸳鸯,这可不是用印章盖上去的,盖上去的没这么灵动。”
“这柿子捏得能以假乱真,我这双老花眼差点没分辨出来。”
钟予槿听这位管家的语气,是个行家,便认真地做起了市场调查。
“这位伯伯一定是吃过不少花糕点心,才能看出来是印的还是盖的。”
老伯抬起头,摆手道:“不是我吃,是我主家里的夫人小姐都爱吃,我这个管事的便经常出来采买,见多了自然就能看出来。”
“过几日我家三小姐就要出阁,这办喜事可不能少得了这些,可是啊我已经是千选万选,精挑细选,拿回去给我家小姐看,她还是不满意,实在无法我才来这街上看看。”
钟予槿福礼,“原来是这样,那就提前祝小姐同夫婿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管家笑了笑,“借小娘子吉言,我看摊主小娘子容貌秀丽,年纪也不大,可有婚配啊?”
说起婚配,钟予槿有些恍然,她与窦怀的那门亲事她都快忘了。
当初钟老爷病危,两家人曾提过“冲喜”的法子,最后还是被原身拒了,现在她在守孝期,也没人再提起这事。
钟老爷死后几个月她几经变数,本来按遗嘱她要先暂代家中事务,等继弟长大成人后再交出大权,可惜她那继母却心急地将大权夺走,满堂族亲无一人相助。现在这个局面,窦家人有大半可能会把这门亲事赖掉。
“先前家父曾为我定下一门亲事,只是家父已去,那家人自此便没提这回事。”
管事阿伯行礼致歉:“原来是这样,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该多问,失礼失礼,小娘子莫怪。”
“那就这样,我把这几盒花糕点心买回去让我家小姐看一看,若是她如她心意,我就从小娘子这里订货。”
钟予槿欢欢喜喜地收下银子,将花糕点心递给管事阿伯。
若是能成,这次能小赚一笔,她也是时候去选一选铺子了。
正准备收摊回家时,却瞧见对面的茶馆门前站着她的未婚夫窦怀,人来人往,他却是孤零零的一人,时不时往她这里看几眼。
钟予槿从看见他时便一直盯了上去,窦怀揣着手唯唯诺诺地和她对视。
看来是时候吃一顿“分手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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