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予槿这几日在忙活装修东街拐角处的一间四方小铺子。

    原是一间座落在十字街头,夹在两间百年老店的布料铺子,好在周围客流量大,店主人靠着做生意的真诚守信也赚够不少钱,今年和夫人一商量,想卖了这间小铺子,去置换一间更大的店铺。

    临州商业发达,举目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宝马争驰,漕运陆运兴盛,天下宝物皆由此入中都,无人不对这座繁华的临州城心向往之,其中不乏有众多的手艺人前来拼搏,指不定哪日就发了大财,再将乡下的家人接到城中来。

    这商铺的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那宽敞,地段又好的铺子更是千金难求。

    钟予槿本也没奢求着买铺子,她能攒够几个月的租金就是万幸了。但这一个多月,她确实没少挣钱,从自己推着车卖糖水开始进账,再到给高门大户的富家小姐夫人做花糕,积攒了不少,这又临近新春佳节,客人们都是一个劲地塞钱,每日早上出摊,回去荷包都装得鼓囊囊的。

    布料铺子的老板知道她在这条街上生意好,从一开始就找上门,问她要不要直接买下来,说是就这么大点的铺子,要不了多少钱,真要不够,付一半也成,言辞很是恳切,说得钟予槿都有些动摇,但还是仔细询问了旁人。

    张锦言是觉着这间铺子能盘下来,“他们肯定是要急着去垫付新铺的钱,这价格就有商量的余地。和他们开口谈谈价,要是你钱不够,大可在我这里赊,做生意就要眼疾手快些,错过就没有了,想你爹爹当初也是一咬牙,东拼西凑地买了间铺子,后来不就发了,我看你必定也有这个福气。”

    这一番话说得钟予槿彻底安下心,买,既然要开店,就买下一间铺子,也省得日后搬来搬去。

    和店主两口子磨了磨,最终一口价六十两,饶是这样,钟予槿也只能拿一半钱,好在有回旋的余地,先交一半钱也是可以的。

    在地契上画押后,那店主笑道,“我看小娘子不光是心灵手巧,还有股向上爬的劲,过不了多久就能翻个身。”

    钟予槿笑着祝福:“借您吉言,也祝您新店开业大吉,更上一层楼。”

    小小的铺子里一阵欢声笑语,店里物件不多,不过一会儿,便搬得一干二净。

    布料铺子的好处一是没油污,上下干干净净,装修起来也不费力气。二是周围的店铺都是卖胭脂水粉,珠钗绢花的店铺,目标客户都一致。小女儿聚集的地方,逛累了就进糖铺里吃块点心花糕,喝些糖水奶茶。

    铺子确实不大,从前只能勉强放下柜台和几个布架,可是在寸土寸金的临州,能有这么一间小屋已然是不错的选择了。

    店铺是小,可还是被钟予槿收拾成精巧典雅的模样来。

    为了让小店更亮堂些,钟予槿又多打了一扇窗户,白灰墙全都用纸糊上,上面请人画了四季花草,就连专门定做的座椅板凳,上面都镌刻得各种花纹。

    东边是平日做糖水和糕点的地方,考虑到进店消费的客人大多都是女客,故而在西边用帘子和屏风隔成一个个小单间,好方便闺中好友谈话。

    为了摆弄这间铺子,她这几日没少费工夫,如今这铺子里上上下下都已装潢得差不多,待明日拿过来一些桌椅靠垫,好让客人坐着舒服些。

    红烛晃动着火光,钟予槿擦完最后一张桌子,对着将要燃尽的蜡烛轻轻一吹。

    “呼。”

    烛火骤然熄灭,店门口悬挂的灯笼照进来些许的光亮,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垂下的眼帘下方,眼睛里的光愈发明亮。

    书画收拾好包袱,柔声唤道:“小姐,天冷,我们该回去睡下了。”

    在旁边乖乖蹲着的吉祥,兴冲冲地站起身,一边在钟予槿脚边蹦哒,一边拼命摇晃着尾巴,黑亮的眼珠子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吉祥是从张锦玉给她抱过来的一只小黑狗,“它娘总共就生了两个,就数他最爱蹦哒,还特能吃,这才刚满月,抱着就这么沉了。”

    “小黑,以后啊,你就是槿姑娘家的小狗狗了,不能总记得吃,还要好好看家。”

    小黑狗两只眼睛亮闪闪,见了她就摇尾巴,钟予槿给它取名吉祥,这几日常常带着它到店里,夜里回家时她和书画走夜路时也有个伴。

    同一天被送来的小橘是个安静的主,叫如意,整日躺在她缝制的小窝里,还时常靠着火炉旁揣着猫爪闭眼睡觉。这么冷的天,断不能让猫主子出来冻着,就把它留在家里看家了。

    钟予槿弯腰摸了摸吉祥的脑袋,“走吧。”

    书画给店门上好锁,转身感慨道:“有自己的铺子就是好,以后就不用大冷天地起早贪黑在街上摆摊。”

    东街和南街坊离得不远,但夜路孤寂,但两个姑娘做伴,还有吉祥一路护送,这路走得倒也顺畅。

    前方有一家卖烧饼的铺子,钟予槿慢下脚步。

    烤制烧饼的火炉还没熄火,还能闻见烧饼香,在炉子里烤得外酥里嫩的饼子,还有表皮上的烤熟的芝麻香,一起混合飘散在夜路中,重点是这家铺子还有卤肉,腌制的酸笋和梅干菜,这间烧饼铺,钟予槿愿称它为夜路杀手。

    “老板,要四个烧饼,都要加卤肉。”

    “好嘞。”

    吉祥闻见肉香,匍匐在地上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钟予槿安抚道:“好啦,等下就给你吃。”

    热腾腾的饼子里加了大块软糯鲜香的卤肉,香气直直冲进鼻腔,饼子的外皮也烤制得格外酥脆,咬下去里面的卤肉汁一□□开。

    钟予槿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好吃吗?吉祥。”

    “呜呜,汪汪。”吉祥坐在地上大口吞吃着,嘴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吃完烧饼,赶路也更有力气了,钟予槿把吉祥装进缝制的布袋里,书画拎着灯笼,加快了脚步。

    很快就到了胡同口处,黑漆漆的巷道里一眼望不到头,钟予槿最怕的就是走这条道,前路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心里没个着落,故而就心慌意乱。

    才刚进胡同,吉祥猛地抬起头,急呼呼地在布袋里挣扎着,对着外面的天狂吠了好几声,怎么劝都劝不住。

    钟予槿这才警觉地抬头,往院墙上看。趁着昏暗的灯笼,她隐约瞧见那灰蒙蒙的天色下,似乎传来响动,还有一道飘渺的黑影从她眼前闪过。

    冬夜静谧,但凡有一点声响,就能在这夜空里炸开,适才分明听见了瓦块破碎的声音,怎地就没了。

    钟予槿止步,眼下正到了巷道中间,四周黑灯瞎火,不似在街上有商铺亮灯,行人赶路。

    她忍不住想起那晚做的梦,初始也是这般静得出奇,心里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好在不远处开始有更夫开始敲着铜锣嚷嚷,这暗夜里的路总算有了些人气。

    察觉她慢下脚步,书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小姐,是看见什么东西了吗?”

    钟予槿拍了拍她的手,“没什么,应该是一只野猫窜过去了,突然给我吓一跳。”顺手揉了揉吉祥的脑瓜子,“马上就到家了,吉祥要乖乖的哦。”

    昏黄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灯笼纸照出两个斑驳的人影。

    —

    “你叫什么名字?”谢有尘冷冷地看着在地上跪伏着的人,擦拭着手里沾血的剑。

    一道明晃晃的剑光闪在少年脏乱的脸上,明晃晃的烛台照在他身上,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破烂的衣衫遮挡不住身上的淋漓旧伤,以及方才被谢有尘一剑砍伤的右臂。

    少年动了动眼皮,不做声。

    看他这副德行,偷摸尾随槿姑娘一路,定不是什么好人,卫寅忍不住上前骂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主子对你算是够好了,”

    谢有尘抬起剑,对准他的咽喉,“你要是真不想说,我也自然有一万种法子让你开口,与其被弄得遍体鳞伤再求饶,不如早些一一”

    少年伸出手指,蘸了些血,在地上慢慢地划了两个字,苏牧。

    —

    “苏牧!”

    钟予槿一身汗,从梦境里的万丈悬崖里惊醒,梦里那人一边剑对准她,又一手将她推下深渊,她怎会不怕。

    “小姐,是又做噩梦了吗?”书画急匆匆地赶来掀开床帘,担忧地询问道。

    “苏牧?我们钟家是不是有一个叫苏牧的?”

    “是有这个人,上次还跟着小姐去送货,不过他是个哑巴,空有一身蛮力,跟个傻大个似的。”书画又念道,“还说呢,那些家仆跟着小姐去送货,结果遇见劫匪跑得跑,死得死,最后只有小姐一个人回来了,剩下的连个人影都找不见。”

    钟予槿伸出双手,怔怔地看着手掌心,那些人还是郑氏亲自挑选的,全都是自小养在钟府的家仆,生死都由钟家做主。

    可后来,钟予槿将脸埋在手掌心里,秀发披散在单薄的脊背上,像只受伤的蝴蝶挣扎着翅膀。

    书画听见她的抽噎声,更加担忧地将她抱在怀里,“小姐是不是被吓到了,书画给你叫叫魂。”

    钟予槿咬住嘴唇,脑海里全是那晚的情景,本该忠心耿耿的家仆却全都对她刀剑相向,现在她还记得被推下去的那一瞬间,闪过无数双期盼她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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