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林陈两家那日的婚宴过后,槿记糕点坊的名号开始响亮起来。

    街巷里边的小户人家乃至高门大宅里的贵妇,都乐意改了从前的习惯,从今年起便在槿记糖食摊这里定糕点。

    那位小娘子的摊位每日都能卖出各种各样好吃的花糕点心,糖水茶饮,也引来许多少男少女过来买点心吃,喝碗糖水。

    也有眼尖地瞧见这个槿姑娘似乎有些面熟,一问她也不避讳,落落大方地报上名讳。

    “家父是已故去的钟家大老爷。”

    对这一点,钟予槿从来不避嫌,但凡有人问,她就说,有句话讲是非自在人心,继母不慈,她又能奈何。

    要说也是,她这般不掩饰,着实显得郑氏和钟家的族亲不会做人。

    尤其是这几日来,临州城开始发散的一些言论,什么钟家似乎有趟货被劫走了,什么钟家内部不合,马上就要闹掰了,再加上前几日钟家三姑母闹得一出。

    多少高门大户,都是从内里子先坏起来的,临州的百姓们见惯不少,如今看来这钟家也快要落魄喽。

    每年这个时候钟家的各个商铺都会大力促销,要么薄利多销,仗着自家的货多,拼命挤占市场,要么就是大肆张贴宣传,使劲揽客。

    要说这些东西不过是商贾之间的把戏,可无奈钟家每每都要逼得别家无路可退,赚无可赚的地步。

    但今年却大有不同,钟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作,反而是有几家商户联合起来去对付钟家的铺子。

    钟予槿在这东街上摆摊,也听过几句闲言碎语,这才知道钟家上个月被劫货的事情传出去了,各种缘由,模模糊糊,不过好在这些谣言里没提她的名字。

    她便松口气,接着装修她新买的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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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是要作甚?自立门户,要来抢自家的生意吗?”

    蒋氏平日是个慢性子的人,生来娇养,行事都是慢悠悠的,这几日家里的生意不好,在郑氏面前说话都急了许多。

    “这几日来几家糕点坊的生意都不大好,新客来得少,老客也没动静,坊里的厨娘都清闲了好几日,往年都是忙得脚不离地,想压一压价,多卖点,可我们库房里的货少了那么多,哪里够。”

    她嚷嚷得口干舌燥,见坐在堂上的人面不改色地端坐,瞧都不瞧她一眼,嗓门抬高道,“大嫂嫂,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上回可是你出的主意,哄骗那丫头去送货,可是真真切切地说过,会让那些人把货送回来的,怎么如今你倒闷声不吭了。”

    “三弟妹。”

    郑氏盯上了她的眼睛,厉声止道:“你是要喊得全临州都知道那件事吗?”

    蒋秀秀哽住,又提起了另一件事,“那行,当初商量好的,要把那丫头接回来,结果呢,你灰溜溜地跑回来,只字不提这事。”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抓在我们手里总比留在外面要强一些,当初我们是都看她不顺眼,想着法子要把她赶出去,现在才后悔起来,应该把她关在家里,省得现在提心吊胆,要是她真的破罐子破摔,不顾我们整个钟家的前途,说出去可怎么办。”

    “人没接到就算了,回来又和三妹吵了一架,二嫂向来和她通气,现在他们两家绑在一起,也只有我在你跟前说这些了。”

    郑氏慢慢喝着茶,强忍着耳边的聒噪,眼神扫过茶碗里剩余的黑青色茶水,叹了一口气,将茶碗放在桌上,起身搀住蒋秀秀。

    “好弟妹,你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一起,全赖在我身上不成。三妹妹家的薛哥是明目张胆地跑来我们后院库房里偷东西,这是大错,不管教他,日后这库房谁都能来了。”

    “至于没接回那丫头的事,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当初她对我是万分信任,我们才能联手坑了她一把,现在她回过神来,对我这个继母一定是有所怀疑的,上次探了探口风,那个丫头已经开始对我防备了。”

    “至于弟妹担心她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郑氏捏了捏蒋氏的肩膀,“这就是你多虑了。”

    “自从我嫁进来开始,就开始探这丫头的脾性,再加上我这几年时不时的关怀教导,她什么样子我们能不清楚吗?”

    “实诚,耿直,最紧要的是还带了傻憨憨的蠢笨,她就是被欺负成这样,也还是顺从的模样,要是她有这个胆量去嚷嚷,这事上个月就传遍了,钟家的荣辱是她最看重的,她断不会做这些事情。”

    这倒也是,蒋氏对这丫头的脾性也是佩服得很,左思右想了一会,才放松了脸色。

    “与其争这些,不如去打点打点,好好把那些不实消息压下来,今年能熬过去就熬过去,不够就用去年的货先顶上,先把那些老客留住。”

    蒋氏甩了甩衣袖,着急说道,“就是加上旧货,也不够啊,我们年年都把货集中在后院的库房里,今年因为那事,这库房里的存货都不够。”

    “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丫头把消息泄露出去了还是有人在谋算我们钟家,临州城那些商户暗地里都在传信,说我们上个月拉的那批货被人劫了,今年怕是做不成大生意。”

    “最怕的是传到让官老爷那里,肯定是要起疑心的啊,甭管那丫头说不说,谣言越传越离谱啊。”

    郑氏抬眼看着她,笑道,“官老爷什么时候管过我们钟家的事?就他那个样子,这辈子也就到这个份上,再上不去了。”

    临州城知府魏敬亭素来有闲散官老爷的称呼,年轻时也在京中任职,后来因为太闲散,就落在临州来,此地又是个宛如仙境般的繁华之地,民生安乐,如此这般,他也乐意在这临州城里养老,商户们只要识相地供奉些银钱,便能打点一二。

    蒋氏撇撇嘴,“那我不是担心吗,这些官整日装得一副清廉相,心里头不知要装多少的鬼心眼。”

    “总之你还是去和那些人吱个声,看看能不能从他们手里要回来,大嫂嫂如今管着大权,我自然是听你的,可过几日瑞哥就回来了,这家早晚还是要留给他的,我们这些人跟着喝口汤,吃点肉渣就算我们积德积福了。”

    郑氏拍了拍蒋秀秀葱段般细嫩的手,安抚道,“瑞哥年纪才多大,要是真交给他,你们会放心,这家里还是要仰仗你们,弟妹大好年华,本就该好好享受富贵日子,再思虑这些脸上就要像我一样长皱纹了。”

    “瞧瞧这手,跟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一样。”

    蒋秀秀虽还是端着脸,心里却乐开花,留在这里扯了半天,这脚跟都站得酸痛,便急匆匆地回去歇着了。

    送走了这难缠的主,郑氏才得以舒缓了身子,往靠椅上一坐,这心总算是平复下来。

    “往日只知道你手段了得,没想到还生得一张巧言善辩的嘴,几句话就把人哄回去。”

    为了避开耳目,郑氏专门选了一座偏僻的院子作为商议的地方,丫鬟嬷嬷都是不在身边的,可刚刚这深宅小院里平白无故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好似山林里骤然乍起的猛兽呼啸声。

    郑氏从椅子上起身,看着院子干枯的树枝被风吹得歪七八扭,心中惧怕是真,但还是严正地喊道,“寨主这个时候到城中来,不怕吗?”

    冬日萧索,天色阴阴,院墙上方直愣愣地站着一个人,居高临下地盯着院落中的郑氏:“我来是想问问你,上个月途径我地盘的那些家仆该如何处置?”

    “他们现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着实在可怜啊。”语气冷薄,连那声可怜都说得让人冷颤。

    郑氏左右探看,这空寞的院落里一时半会来不了人,便是如此,她也不敢站着嚷嚷,迈着急促的步伐往墙根处走。

    那人猛然下落,踩在墙根处一堆落叶上,郑氏也随着止步,她从前见这人都是小心翼翼地俯首,更不敢对视,如今也只是把目光顺着他脚上的黑靴往上抬了些。

    “寨主,这事我们不是早就商讨过了吗?就地解决就行,避免日后出差错,那些人都是我们钟家签了死契的奴仆,生死都是我们钟家做主,您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那人没回郑氏的低头谄媚,扯动嘴角轻笑了一声,和着冷风,愈发瘆人。

    “可惜啊,你家的仆从似乎只对你家那个小丫头忠心耿耿呢,我的人愣是把整个马车都搜刮干净,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没见到过。”

    “怕是有人早告诉她了。”

    郑氏听见这句话惊觉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眼前人,又被那双恶狼眼吓得后退两步,越细想,身子越哆嗦。

    这次的事本是她连哄带骗地说服她去了,派去的人也都是她一个个安排好的,本以为这次让她死在路上,就是不死,也还有她曾给那丫头下过的慢性毒药。

    就算她侥幸逃生,回来后她也能联合各个族亲将她赶出家门,寒冬腊月里她也活不了多久。

    “不可能,不可能。”

    “要是真有叛徒向她说了,那这一月以来,她还能安安静静地住在老宅里?不可能。”

    郑氏越想越有些害怕,惊恐地睁大双眼,她这个继女是个心思实诚的人,耳根子软,往日她只要装一装,就能让她不加怀疑地相信,可现在,她连那丫头打得什么鬼主意都不知道。

    那人冷笑道,“我看还是我去会一会你这个继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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