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吻心情不好,昨晚她一刻不停地唱,也灌了很多酒,最后在酒吧附近租了个小旅馆暂时落脚。
一夜宿醉,醒来后已经是中午了,她头痛欲裂,嗓子也有些发炎,时不时传来阵阵刺痛。
“滴滴滴--”
电话铃响,汤吻抓了抓头发,腾出右手去摸床柜上的手机,“喂?哪位?”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的喉咙就宛如被撕扯般的疼,沙哑得几近说不出来话。
“哇靠,吻吻,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像个老头?”电话那头是索冉的惊呼。
“……”汤吻默了半晌,“可能喝多了。”
“啊,你喝酒了?你昨天不是去追许清引来着吗,你们最后怎么样了?和好了没?”
索冉人特八卦,这档子瞪着眼睛,充满了好奇,又自顾自道:“不对,肯定没和好,要是和好的话你还能喝酒啊--”
“我说,我要死了,你能关心关心我不?”
汤吻咳着起身,她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发现有点烫,想着可能是昨天晚上着了凉然后感冒了。
她本身也有咽炎,在夏天的时候尤为严重,时常反复,连咽口水都痛。
索冉:“我不是正在关心你的情感问题嘛。”
但听着汤吻的咳嗽声,她也不再揶揄,“你声音太不对劲了,看来是很严重啊,你现在在哪儿,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吃个药就好。”汤吻又咳了几下,拿过一旁的被子随意披上,“对了冉,我拜托你一个事。”
“什么事呀?是要我帮你追回班长吗?”索冉没头没脑的问了句,然后捂住嘴偷笑,她向来对牵红线这事感兴趣。
见她一句不离许清引,汤吻只觉得身心疲惫,她揉了揉太阳穴,“是叫你帮我找个合适的房子,我准备搬家了。”
由于她嗓子受伤,说话声也跟着变小了,索冉一时没听清,不由提高了自己的分贝,“啥,啥儿子?你怀孕了?”
这脑回路,服了。汤吻干脆挂了电话,直接给她发微信。
安吻:【昨天和我爸吵了一架,也不是吵吧,就是因为汤燕琴发生了点争执。那房子也很旧了,所以我想着重新租一个。这段时间店里也忙,我走不开,让你帮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
索冉有味:【叔叔他……哎,行,你忙你的,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索冉跟汤吻高中一个班,家也住在一条街,两人做了多年闺蜜,自然都相互知根知底的。特别是杨平生对汤燕琴的那份痴情,简直人尽皆知。
安吻:【没有耗子就成。】
汤吻之前住的房子是她爸杨平生买的,汤燕琴和他离婚时汤吻还在读高中。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写的是夫妻两人的名字,之后汤吻被判给了汤燕琴,为了让汤吻有地方住,安心读书,杨平生选择把房子留给她们母女,独自一人搬了出来。
他没积攒什么钱,所以买的是雾江市地段最便宜的二手房。
那块地方是老城区,空洞化严重,基础设施落后,大多都是好几十年前的房子。
修房修路是个巨大的工程,故此近年来一直没怎么发展。
而汤吻家也旧得快要完全不能修缮了,下暴雨的时候屋顶会漏雨,厕所冲水的会洒的满地都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很多柜子都有耗子洞。
譬如她在沙发上看电视,耗子能跑到茶几上与她大胆地对视;她洗脸的时候能看见耗子在水管上走钢丝;打开蓄水缸能瞧见缸里泡胀的死耗子;晚上睡觉时耗子会从被子上穿行而过。
她用了很多方法,粘鼠板只能粘断耗子的一根尾巴,老鼠药扔进洞里又找不见耗子尸体,每到天气热时整个屋子都是发酵的臭味。
汤吻心里这些年一直憋着口气,不想和汤燕琴处在一个屋檐下。
但杨平生总是劝她,“你好好读书,别想其他。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妈妈啊。”
现在虽然看似解脱般地出来了,但她明白只要她还活在世上,汤燕琴对她深入骨髓的影响就永远不会被抹去。
索冉在那头思忖片刻,又一下一下地敲着键盘:【嗯嗯,没问题,要不你现在先来我家住几天吧。】
安吻:【不用了,我去店里就行。】
索冉有味:【好,那你先休息,我看有合适的就给你发消息。】
安吻:【嗯。】
-
汤吻去的时候店里没几个人,她走到后厨就看见了那道忙碌的身影。
“爸。”
汤吻开口喊他,她来的时候买了润喉糖和喉舒宁片,但嗓子还是疼得不行。
“诶,丫头。”杨平生应了声,两个人并没有因为昨晚的小矛盾继续不快。
他似乎也没发现她的异样,招呼了一下就又低着头在水槽里洗生菜,“刚听门铃响我还以为是来客人了呢。”
“爸,你先别忙了,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说罢,汤吻忍不住猛咳了几声。
“怎么咳嗽起来了?你感冒了?”杨平生闻声把手从碗里抽了出来,在围兜上擦了几下水迹,又探到汤吻额头上,“这么烫。”
“小事,我吃了药了。”汤吻拉他,接着扯了把椅子让他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跟你说,我准备搬家了。”
“搬家?”杨平生只重复着,眉眼低垂,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最终他还是问了出来,“是不是爸惹你不高兴了?你要搬去哪儿?”
“没有,是旧房子太破了,要塌不塌的。干脆我们重新租一个离这个近的,也方便。”
“行,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是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再逼迫你。”
意料之中的,杨平生对此没有多问,他向来如此,连昨晚汤吻为什么没有回家也没问。只说:“那你找到适宜的地方了吗?”
“我已经托索冉帮我找了,现在就剩下店里的事。”
汤吻说道,药不顶用,她说话每字每句都带着强撑的嘶哑,宛如有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在喉咙管上。
“爸,你到时候也跟我一起去住吧。”过了一会儿,她又看着杨平生,“我们都应该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这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这事等你找到房子再说吧。”
杨平生淡淡笑了笑,婉拒了汤吻提出“跟她住”的请求,他解下围裙,扯开话题,“另外店里的事还有我,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你这嗓子坏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汤吻还没来得及出声,门口感应器又响起:欢迎光临。
“吻吻,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索冉话中带着一丝惊喜。
“啊,叔叔好。”待见到杨平生也在旁边时,她又乖巧的喊了一句。
“冉丫头,你好。”杨平生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凡是跟汤吻一般大的姑娘,他都用“丫头”这种亲切的叫法。
索冉问:“你们在聊什么呀?”
“拉了些家常,吻吻嗓子不舒服,我正准备带她去看一下。”
“哎,我带她去看吧,这会儿学生们快要放学了,待会肯定很多生意,您就守着店吧。”
米线店开在雾江六中旁边,汤吻之前也在这个学校就读,每次下午17:40放学那些学生就会偷偷溜出来吃饭,然后18:50回去上晚自习。
“……那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杨平生顿了片刻道。
“叔叔这么客气干嘛?我跟吻吻关系那么好,不存在这些的。再说别家的饭菜哪比得上您做的米线香呀。”
索冉笑嘻嘻的,嘴也甜,总是让人生出不少好感,“况且我也刚好找吻吻有些事情。”
“是租房的事吗?好,你们年轻人慢慢商量。”杨平生也跟着笑了。
“吻吻,咱们走吧,时间不早了。”索冉拉起汤吻的手,催促道。
想着医好就少一桩事,汤吻答应下来,“嗯。”
杨平生重新套上围裙,边系边嘱咐着,“你们路上小心,看完了就回来吃饭。”
“好嘞,叔叔您忙。”索冉笑着挥了挥手。
汤吻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想着自己也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让他们如此关心,不得不说心里挺暖的。
-
天色渐晚,雾蓝色的薄云卷着无际天边,一弦弯月隐匿其中。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索冉和汤吻在路边拦了好久的车都没拦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汤吻喉咙愈发的疼,她没怎么开口,大多都是索冉在说,不知不觉谈到了昨天的婚礼。
“昨天你跟着班长走了以后大伙儿就惊呆了,还以为你们得旧情复燃呢。”
索冉随时随地都在八卦,可惜她大学学的是与传媒毫不相干的专业,不然得是一名出色的狗仔。
“班长虽然在班里没什么交好的朋友,但也有人打听出来了,他在莫斯科读的本科,接着直接去了欧洲攻读博士,现在回国是做一些学术研究。”
“他不是还说过阵子就又要出国了吗?年纪轻轻就是医学博士……班长真的很优秀啊,本来家境就好。”
“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我想起来了——最可怕的不是别人有钱,而是他不仅有钱还特别努力。班长可谓是正好应证了这句话。”
索冉眼里流露出赞叹之色,她所说的每字每句,都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许清引现在的生活、他所在的圈子,已经到了汤吻穷极一生也无法融入、无法踏足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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