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颜色衣料寻常些的衣装,又先吃了些东西,再出宫门时已是酉时二刻。(小说文学网)

    天色半黑,皇城里安安静静的,出了皇城的一刹那却是喧闹陡然涌入脑海。

    真是好热闹……

    素知上元节是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沐容还是被车外场景震撼了一番。此处并不是灯会地点,但街道两旁的各坊门上也悬了彩灯,更有来来往往的城中百姓相互贺着年。小孩子手中要么拿着绘制漂亮的灯笼,要么则拿着糖葫芦一类的小吃,年味十足。

    沐容看得满脸兴奋,大赞真是好棒,当真比二十一世纪的新年热闹许多——咳,现代时倒也不是不重视这节,不过平日里汇聚了天南海北四方人的北京城会在春节时一夜抽空,几千万人口瞬间只剩二三百万“土著”居民,街上难免空荡了些,唯独真·热闹非凡的庙会则人满为患,总让人免不了感慨一句:我勒个去北京人现在全聚在庙会里了吧!

    当真不比这大燕朝街头巷尾皆喜庆的气氛啊!

    贺兰世渊倚在靠背上瞧着她就好笑,挺大个人了,偏生对这些还满是感兴趣,自己扒着车窗往外看就罢了,看着看着她还笑了……自己傻开心个什么劲儿啊?

    手指戳了戳她的肩头,郑重提议:“别看了,要不直接下去走走?”

    “……咦?”沐容一瞬的兴奋之后有点犹豫,“合适吗……”

    曾经看过一本科普读物,告诉她“古装剧里都是骗人的”——据说在古代,男男女女是不能像电视剧里那样“压马路”的,就算在风气很开放的唐代也不可以。

    “今天没事。”贺兰世渊一笑,吩咐驭马的宦官停下来,又对她道,“逢年过节,规矩没那么严——再说,你怕武侯揍你么?”

    也对……

    便跟着他一起下了车往西市走。途经各坊坊门的时候,沐容都会被坊门口卖小吃的商贩吸引得多看一眼,贺兰世渊便问她一句:“吃吗?”

    结果她每回都摇头……

    一连三回,贺兰世渊不高兴了:“跟我还不好意思?”

    “什么啊……”沐容当即白了他一眼,“留着肚子到灯会吃!”

    “……哦!”贺兰世渊恍悟,对这答案深以为然,重重点头,“也好,也好。”

    就这么一路溜达到了西市,踏进西市的刹那,沐容深感方才见到的街边热闹都是小意思……

    这简直……堪称全民狂欢啊……

    张灯结彩喜气洋溢,一股欢乐谷夜场的即视感袭面……

    西市外围是一圈颇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铺,每一个都两三层楼,连在一起围成一圈,里面空出的部分则是集市。现下灯会开了,集市街道上的彩灯一个一个点缀在夜色下,星星点点地连成一片,直铺到天边似的。周围那一圈“高大上”也都是灯火通明,叫卖声、砍价声、拜年声、欢笑声掺杂在一起,真是听着就心情愉快!

    这回沐容开“杀戒”了,左顾右盼地寻觅着美食。

    “糖葫芦!”沐容兴高采烈地要扑过去,被贺兰世渊眼疾手快地拽了回来:“天还凉着,那东西放久了冷。现在又是月中,你……”睇了眼她的小腹,“先吃点热的。”

    沐容发觉皇帝真是把她信期这事记得很牢固啊……!

    不一会儿,手上多了个热乎乎的荷叶包,抽开棉线打开,里面是个紫米团子。

    看上去软糯糯的,闻起来香喷喷的,沐容一口咬下去……哭丧了脸:“没味道……”

    “喏。”贺兰世渊神色淡淡地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纸托,“白糖。”

    眉开眼笑地伸手一蘸,漂亮的紫色上糊了一片白,沐容笑吟吟地抬起头送到他嘴边:“咬一口?”

    “嗯……”贺兰世渊眉目微弯,噙着笑咬下去,“……”

    “咳!”咳嗽了一声吐到了一边,又咂了咂嘴,在沐容的诧异之下悻悻地把那纸托收了回去,“拿错了,这是盐。”

    然后换了糖来。

    这回沐容不!信!他!了!

    这糖盐不分的男人!

    看看他,又看看“糖”,再看看他,又看看紫米团子……没蘸,伸出手指戳进去粘了点出来一尝——嗯!甜的!

    心满意足地蘸了进去,愉快地送进口中。

    紫米的清香糯米的软糯加上丝丝甜味……沐容觉得幸福感爆棚了。

    于是又愉快地咬了一口……

    吃下去再愉快地咬一口……

    耳边传来幽幽的一声:“我要吃……”

    贺兰世渊郁闷大发了,刚才她想着他,他咬了一口盐;现在她愉快地吃起来了,他嘴里还有咸咸的余味……她还不管他了!!!

    看着她僵了一下回过神来,“嘿嘿”地干笑一声,拿着紫米团又蘸好糖,递到他嘴边,贺兰世渊一口咬得毫不客气。

    沐容收回手来看看那被咬了一个大豁口的团子,评价得也毫不客气:“嘴真大!”

    “……”贺兰世渊眉头轻挑,并不打算吃这亏地打量她一眼,伸手在她腰上一探、一捏,口气轻轻地吐了三个字,“长肉了。”

    “……!!!”沐容恨恨磨牙,目露凶光,“我……我乐意……”

    贺兰世渊挑衅轻笑:“嗯。”

    沐容理直气壮:“我腰上有肉!我闲得没事可以自己捏肉玩!你腰上没肉闲得没事只能看我捏肉玩!”

    一边说着一边心中窃笑感谢互联网感谢新浪微博感谢微信qq给了她这些歪理,一般人驳不了这个!

    结果……贺兰世渊刚放下的手又探了过去,扯着嘴角一笑:“谁说的,我闲得没事可以捏你的肉玩!”

    ……不带这样的!!!

    沐容咬牙切齿地把手中剩下的紫米团子又蘸了糖,快速地一伸手,他没来得及张嘴她也没停。

    糊!他!一!嘴!

    哈!哈!哈!哈!

    糯米的粘度什么的不能更赞,沐容插臂幸灾乐祸地欣赏着他在自己眼前石化,嘴上糊了一团紫色,紫色外边还垂着一片荷叶。

    过往的男女老少纷纷回头:这哪家的公子,明明瞧着风姿不凡,怎的被个姑娘这么折腾……

    难不成现在宗亲贵族的流行趋势又变了?乐于被小姑娘欺负?

    贺兰世渊僵了半晌,一手扶住那荷叶,把团子从嘴上“摘”了下来,淡定吃完。感觉嘴边一大圈黏黏糊糊的,难受极了,觑了沐容一眼:敢这么戏弄他,真想一口亲上去蹭她一脸啊……!

    可惜是在街头……

    沐容被他这眼神看得打了个寒噤……

    把帕子摸了出来,四处瞧瞧,跟旁边卖汤圆的大婶借了水浸湿,乖乖递过去:“擦擦……”

    “……”贺兰世渊阴沉着一张脸接过来擦了,再抬眼,看沐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遂一怔,“干嘛?”

    沐容指了指旁边:“能吃糖葫芦了么……”

    ……还记着这茬呢。

    他自己买了个最“原始”的山楂的,沐容买了个山药的,他一路吃着一路没由来的不服气:“这东西值得你这么念着?御膳房也会做啊……”

    沐容翻翻眼睛:“御膳房做的没这个好吃。”

    “……明明比这个好吃!”

    “就是没这个好吃。”

    你一言我一语,嘴里吃个不停还吵架吵得认真,哪个都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争执的声音还不算小,挨得近些的路人都听得清楚,回头打量二人服饰,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再听听字句间时不时提到宫中之事……估计还是正经贵族……

    可是怎么是为个糖葫芦争得这么热闹?

    最近贵族们对民间诸事的关注有点广泛啊!

    总之这一路引得不少围观和议论,二人也不当回事,在想法上不谋而合:玩就要尽兴,凭什么要在乎别人的议论委屈了自己啊?

    再说又不耽误什么国家大事……

    吃痛快了才把注意力放到“灯”上,这些灯做得实在精巧——在沐容眼里尤其是。

    漂亮的花灯在现代不是没见过,更有很多有意“复古”的,彼时看见了也觉得好看,现在一比……东施效颦啊!

    瞧瞧人家这个,灯上的画那是自己画的,没有批量印刷的;提的词风格各异,一看就是自己想的,没有百度抄的。

    卖灯的不止一家,每一家都有自己的风格,或是手工精巧,或是画作绝美,又或是所提诗词别具一格,沐容这个选择恐惧症顿时眼花缭乱,生生地……被惊艳到了。

    目光呆滞地看了一圈,视线停在了一个走马灯上。那灯比其他的灯小些,不过两掌大小。分五边,每一面都绘着画。做工精细,那画作更是有些奇。头一面是一簇花,各类掺杂,沐容只识得几种。最右侧有一片花叶直伸出来到下一幅,盈盈绿色延伸开来,铺成了一座树木葱郁的小山。山脚直铺到第三幅,转过去方见下有一庙,庙中有香火烟雾袅袅升起,又飘至第四幅。第四幅上那烟雾笔锋一转成了浪花,浪花下便是波涛汹涌。

    末尾处江流细了,涓涓留至第五幅。淡淡的蓝色连成了美人的裙摆,画中佳人一袭蓝色对襟襦裙,持扇而立半遮面。

    却是不止她在看,旁边不少人都在议论那盏灯,其中还有不少瞧着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身边也多带着一位佳人,看着都是苦思冥想的样子,好像在思考什么。

    贺兰世渊看了看明白过来,这灯大约是不卖的,要猜谜底,猜对者得。便问那卖灯的摊贩谜面是什么,对方一笑:“何处的花最香、何处的山最绿、何处的香火最旺、何处的水最清、何处的美人最美。”

    这可难了……

    中国“地大物博”这事不是出了名的么?各处美景想给旁人推荐容易,想挑出个“最”来可不易。再者这些个提问也忒抽象推刁钻……

    何处的水最清?别逗了!谁旅游的时候闲得没事测水质啊!要是问何处的空气最污浊她倒是有答案——千百年后,大北京十面霾伏……

    她走着神,贺兰世渊则听着旁人的答案。那边有个书生模样的人说了:“书中墨染花最香,雨过天晴山最绿,太平盛世处处香火旺,无鱼之水至清,美人嘛……”遂是一笑,“祸国美人最美。”

    算是有理有据。头一句类似于“书中自有颜如玉”,次一句也确实不错——大雨冲刷过的山野自然更显葱绿。第三句更有道理,甭管是哪位菩萨的庙,总是太平盛世时百姓才有钱去进香火,若是战火纷飞自身难保,自然就旺不起来了;“无鱼之水至清”则是把“水至清则无鱼”一句颠倒来说,挑不出错;至于最后这句……

    好像也真是这么个理儿,史书上祸国的女子,哪个不是美得倾国倾城?

    语毕周遭不少人起哄叫好,眼看那灯就要落入旁人之手,沐容搜肠刮肚地想琢磨个答案秒杀他。

    贺兰世渊食指在她紧蹙的眉心上一点,轻问说:“喜欢那灯?”

    沐容点头:“嗯!”

    贺兰世渊二话不说就语声清朗地向那人挑衅了:“兄台答得不错,只是且看这灯——灯上五画是有关联的,兄台你五个答案可是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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