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风轻轻吹拂在脸上,让人的大脑也有些迟钝和晕晕乎乎。初迟抿唇,回避着他的目光低声说:“我没跑啊……”

    许从年穿着运动短裤,露出的小腿白皙,薄薄的肌肉纹理富有韧劲,线条流畅。他活动着手腕,轻笑:“走路看路,万一撞着人摔了怎么办?”

    “学长!你们这节课也上体育课吗?”徐憬远远地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放开嗓门喊道。

    许从年对着她点点头,回以一抹礼貌的微笑。

    “打羽毛球?”他又垂下眼看着初迟,含着笑意,“打得好么。”

    初迟抬腿想踢他,硬生生忍住那股冲动,扯起嘴角:“还不错,不劳您操心。”

    两人照例斗嘴斗了几句后,许从年瞥见对面站在原地开始无聊玩手指的徐憬,对着那头抬抬下巴:“跟你朋友打球吧,我走了。”

    “再见,不送。”初迟在他转过去的时候偷偷比了个中指,看着他晃晃悠悠走远之后才回神到羽毛球上。

    徐憬又喊道:“迟迟!发球!”

    初迟没应声,但已经一手捏着球一手拿着球拍做好动作。手一松,球拍一挥,就把羽毛球打出去了。

    徐憬接得很快,两人许久没打球,打了几个回合都不过瘾。直到手臂开始微微泛酸,才停下来歇息。

    初迟走到旁边拿起放在地上的矿泉水,原本冰凉的水已经被高温烘得发热,她将就着喝了几口,就听徐憬说:“不打了不打了,我去荫地坐会儿。”

    “好。”初迟应道。

    她接过徐憬的球拍,把东西都收拾好,把球拍袋挎在肩上。初迟抬起手挡在眼皮上方,遮遮太阳,四处扫视着。

    很快,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锁定许从年。

    她打定主意,背着球拍走了过去。

    下午两三点的太阳最为毒辣,鞋底踩在滚烫的地面上,像要被灼穿了似的。初迟走了几步就小跑起来,露在外头的肌肤被晒得通红。

    “许从年。”她喊了声。

    少年正倚着树干喝水,葱绿的树叶覆下大片的影子,他坐在那儿乘凉,瞧上去惬意又悠闲。

    闻声,许从年不紧不慢地撩起眸,视线扫过去。初迟三两步跑到他旁边,低头看着脏兮兮的地面,皱皱眉:“地上这么脏,你就直接坐啊?”

    许从年曲起一条腿,毫不在意地说:“我是个男的,介意这些干什么?”

    “喔,那倒也是。”初迟蹲在他旁边,左顾右盼了会儿,决定把球拍袋放下来当垫子。

    刚这样打着主意,许从年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件校服外套,往地上一铺:“坐吧。”

    “谁的外套?”

    “我的。”

    初迟惊恐地看着他:“三十五度的高温,你别告诉我你还天天穿外套来学校。”

    “你脑子里一天天在想些什么,”许从年无奈,“我是有病么?求着自己中暑。”

    “前段时间降温穿过来的,后来一直塞抽屉里懒得带回去。”他懒笑着解释道,“体育课带下来,本来想着遮遮太阳的。”

    初迟低头看着那件校服,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坐吗?”

    “废话呢,”许从年说,“刚不还让你坐?”

    于是她挪着位置,在他的外套上坐下了。

    “成绩出了?”许从年问。

    “还没,可能第八节课就出来了。”

    一中改卷的速度向来变态,基本是前一天刚结束考试,第二天下午成绩就能出来。初迟想到这儿不禁瑟瑟发抖,“你别提,一提我就有点儿紧张。”

    “出息。”许从年笑侃道。

    初迟反驳:“我又不是你,考个试出成绩紧张不是很正常吗?”

    “嗯,很正常。”

    初迟在心里怒骂许从年阴阳大师。

    她憋着口气,抬起手看表,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于是问道:“你们高三还有体育课上呢?”

    “一个月一节,”他后脑勺枕着树干,“多难得。”

    “怪不得之前体育课没碰到过你。”初迟小声嘀咕。

    田径场上很热闹,这个时间大部分队伍都解散了。初迟她们班体育老师管得松,临到下课也不用再集合一次点人数查逃课。

    她感受着缕缕热风,心很沉静,仿佛在空气中嗅到了大自然的草木香气。初迟正望着草地上踢足球的人影发呆,倏然听见身边的人喊她:“初迟。”

    “嗯?”她鼻音轻轻地应。

    许从年乌沉沉的眸看着她:“今天生日?”

    她愣住。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的,但初迟此刻也顾不上去想那些了,只是循着本能弱弱地应:“嗯……”

    他们俩肩膀几乎要靠在一起,氛围在转瞬间变得有种难言的奇怪,初迟甚至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她还恍神着,就听见耳畔响起道动听的声音:“生日快乐。”

    初迟没有说过,她从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许从年,就被他的声音吸引了。当时这人正在打电话,嗓音总是放得很低,微微透出点儿颓废的哑。她站在角落,一边听着他节奏舒缓地说话,一边觉得心情都从深渊里都被拯救出来了。

    她反应了很久,才侧过头去,对上许从年的眼睛:“谢谢。”

    他薄唇轻启,话音认真:

    “那就祝你一世顺利吧。”

    永远向光而行,快乐无忧。

    世界似乎在这一刹都寂静下来,初迟深深地望进许从年漆黑的瞳孔里,感觉一颗心被轻轻挠了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渐渐似雾般弥漫开。

    她略显慌乱地别开眼,环着双膝的手臂收紧,手指也下意识地揪住裤腿:“……谢谢。”

    想了很久,似乎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许从年笑了一下,缓和气氛:“知道得比较突然,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将就一下啊。”

    “不用,”她顿了顿,“能收到许老师的祝福,已经知足了。”

    初迟冲他甜甜地笑起来,天真烂漫,纯澈无声。

    -

    晚自习已经提前请好假,于是初迟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开始收拾书包。

    班主任韩老师是个教资年龄很大的女老师,戴着副文气的细框眼镜,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很和蔼。她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上热闹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熄了火。

    “老规矩,我念一下前十名的分数和排名,剩下的每大组拿一份成绩单,自己传下去看。”韩老师两只手捏着那张纸,淡声说。

    “还有,班长过来把分科表发一下,回去给家长签字,明天就交过来。”她用手拍了拍讲台上的一叠红纸。

    班长动作迅速地遛上去,屁颠屁颠地开始发表。

    同一时刻,韩老师也开始对这次的班级成绩做点评。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才开始报成绩。初迟坐在下面听,收拾好书包后就开始涂涂画画。

    前三依旧是那三个老面孔,没什么令人惊讶的。念到第七名的时候,初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初迟很不错啊,考进前两百了。”韩老师冲她温和地笑道。

    小姑娘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内心翻腾起一阵不可思议的喜悦。

    后来韩老师还讲了很多填表的注意事项,提醒大家要认真填写,一旦填了就不能回头了,也不要有涂改。

    这位班主任在成绩方面向来比较佛系,考得好适当夸两句,考得差也不会被批评。初迟满心的愉悦,在成绩表传到自己手里后细心地抄下各科成绩和排名,等着放学就提着书包跑了。

    临到门口还被徐憬喊住问道:“你背着书包去哪儿啊?”

    “我晚自习请假!”初迟尾音都是上扬的,回了这么一句后就匆匆地下楼梯,往校门口走。

    直到在交织的人流里看见初语挥舞的手臂时,初迟那种难言的想念才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姐,这里!”初语站在门口便利店的遮阳棚下,笑容灿烂地喊她。

    初迟背着书包走过去。

    姐妹俩见面就来了个熊抱。初语个子比初迟高,直往一米七以上窜去,两人站一起差点儿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初语挽着初迟的手臂,带着她穿过马路,沿着线往下走:“爸爸妈妈在车里等,就让我来接你。”

    “妈是不是说太热了,车里凉快?”初迟没有证据地猜测道。

    初语笑:“不愧是你,猜得真准。”

    她就知道。

    将近两个月没见到这些亲昵的家人,初迟拉开车门见到夫妻俩时眼眶还有点发热,鼻子也酸。

    初迟刚在后座坐下,副驾驶的楚锦就转过来,让她凑过去,捧住她的脸就在女儿脸颊上亲了一口:“宝贝儿,生日快乐。妈妈想死你了。”

    “妈,行了。”她无奈又好笑地看着自己这位漂亮母亲,动手轻轻推搡了几下。

    初迟性子从小就这样,不习惯和人做太亲密的举动,哪怕是家人。其实她只是不好意思罢了,并不排斥。初语和她就恰恰相反,小时候就最爱黏着爸爸妈妈甜滋滋地喊话,相比起来讨人喜欢得多。

    但是初净远和楚锦夫妻俩向来一碗水端平,两个女儿都是捧在手心养大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争风吃醋的情况。

    初语有什么,初迟也都有。

    初净远已经开始发动汽车,踩着油门开出停车位,笑呵呵地问:“迟迟想家了吧?”

    她父亲一直是位温文尔雅的男人,在经商上颇有建树,对待家人从来都是温柔又理性的。

    “想。”初迟把脑袋靠在初语肩上,小声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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