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月考来得很快,一中向来遵循能省时间绝不多花时间的考试安排原则,九科满满当当安排了两天考完,从早考到晚。
许从年考前几天还丢给初迟一本厚厚的错题集,活页本形式的,分门别类标好了学科:“我高二的数理化错题本,你可以翻翻看,还没学的就别看了。”
初迟像捧着个宝贝似的双手捏着错题集,目光感激不尽,而后小声问:“应该……没有竞赛题那种东西在里面吧?”
“想多了你。”许从年吊着眉梢嗤笑一声,“没有竞赛题,放心吧,后面还有题型总结和例题分析,自己看。”
于是,初迟考前就借着这本[大神秘籍]和自己的错题本把许从年讲过的题又过了一遍,相比而言文科上花的时间比较少。
考试那两天,她进考场还算胸有成竹,平日里考数理化的那种紧张感淡去不少。
两天考试结束后,她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地想:是得好好感谢一下楼上的许从年。
给糖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以后许从年让她做什么,她当牛做马一下就是了。
刚刚跟薛浅浅对了点儿答案,虽然没有超常发挥,但也考出了正常水平。初迟不由得松了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刚欲拿上浴巾去洗澡,就听见门外一声大喊:“迟迟!”
这嗓门震得初迟心一颤,连忙冲出房间探头:“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半晌才发现,薛浅浅站在玄关处,家里的门向外敞开着。她背对着初迟,面前的人高出她将近半个头,站在门外。
看清那张脸后,初迟呆滞地站在原地。
“没……没事,”薛浅浅略显僵硬地扭头看过来,“就是,这个……学长他找你。”
许从年隔着人与初迟两相对望了片刻,右手缓慢抬起,两根细长的手指拎着一个小熊发圈。
初迟迈步走过去,听见他说:“你东西落我这儿了。”
薛浅浅很识相地偷偷摸摸遛回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俩。初迟站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许从年盯着那白皙的掌心看了两秒,没吱声,把发圈放回她手心。
“怎么在你那儿?”她疑惑地把发圈圈在手腕上。
许从年轻笑:“你这记性真是不一般。”
初迟在脑海里搜刮着片段,然后才想起来。
她那天洗了头才上去找他的,时间太匆忙,就没来得及吹头。第一天之后,她就尽量把问题时间控制在一个时间段,防止耽搁到太晚。
被敷衍地擦了几下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个小丸子,她刚进门就被许从年指使道:“那边第二个抽屉里有吹风机,把头发吹干了再讲。”
“可是会耽误很多时间。”她杏眼澄澈,直勾勾地望着他。
许从年有点儿无语:“你就差这点儿时间?”
初迟说:“我怕讲到太晚,影响你休息。”
“……”
许从年明显愣了愣,抿着唇无奈地低头瞧着人,叹气:“我高三,没那么早睡。”
“可是……”
“别可是了,”他打断道,“不吹头发容易感冒,快去,阳台上有挂着新毛巾。”
许从年拿过她手里的资料:“我在房间里等你。”
就这么半推半就着,初迟还是没辙,走到阳台去拿毛巾。指尖勾着发上的皮筋扯了下来,她头发不算太长,只过了点肩,乌黑浓密。
水珠顺着发梢流下,她习惯性地把发圈放在了茶几上,专心致志地擦起了头发。然后找到吹风机的位置,插好电源,默不作声地吹头。
记忆回溯到这儿,初迟不好意思地讪笑起来,毕恭毕敬道:“我现在想起来了,您要进来喝杯茶吗?”
“不用。”许从年说,“错题集?”
初迟一拍大腿,很狗腿地跑回房间:“我现在去拿!”
她从书桌上拿起那本被单独摆放在一边的错题集,顺带从糖罐子里捞了一手的糖,重新站到许从年面前。
“给,”初迟把本子还给他,“还有糖。”
许从年就这么又收获了一口袋的糖。
他想笑,只得硬生生忍住,抛出一个很认真的问题:“吃太多糖会变笨的。”
初迟:“……”
你这是内涵谁呢!
“你可以存着,慢慢吃。”她说,“反正都给你了,吃不吃也是你的事。”
许从年不语,双臂环在胸前,肩膀轻轻靠着门框:“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初迟如实说,“感觉数理化应该比以前进步了一些。”
“主要还是你的功劳。”她抬起脸,半晌后对着他弯出一抹笑意。
许从年很愉快地接受了这张好人卡,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门口和她聊天:“分科想好了么?”
“差不多想好了。”初迟瞄了一眼他身后,犹豫了下还是道:“许老师,您要不还是进来聊吧。”
“开着门在这儿,容易进来蚊子。”
“……”
许从年太阳穴一跳,被她这真诚的眼神击败了,又好气又好笑:“告辞。”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被初迟喊住:“哎——别走呀。”
“蚊子多点就多点嘛。”她小声嘟囔,“我打算选物生地。”
许从年停住脚,回身过来,语气欠欠的:“还是对你太好了。”
初迟:“……您说得对。”
他抬起手揉揉后颈,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嗓音带着沙哑的倦意:“想好了就行,好好学。”
“喔。”
“喔什么喔?对长辈没点儿礼貌,”许从年淡淡地嗤了声,“走了。”
初迟把那句“您倒也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老”咽回肚子里,打了个招呼欢送他离开了。
关门的撞击声不小,这边许从年刚走,那边薛浅浅就从房间里冒出头来。
初迟拍拍胸脯叹气,下一刻就听见室友喊她:“迟迟!”
“你小点儿声,”她心有余悸,“当时我在房间里听见你喊我,那声音,我还以为要世界末日了呢。”
“哪儿有那么夸张。”薛浅浅瘪瘪嘴,“我就是当时一开门,突然看见一个真实的帅哥站在我面前,有点没控制住。”
“而且是他让我喊你的嘛。”
初迟将两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从后面推着她回房间:“好好好,快去学习吧学霸。”
“不是,你俩刚刚聊啥呢?我怎么看着许从年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啊?”薛浅浅亮着眼问。
“没聊啥,他问我选什么科呢。”初迟说,“脸色不太好……我哪儿知道,可能被我气着了吧。”
跟许从年待久了,她也有意识地感觉到自己嘴皮子厉害不少,起码在气人这方面大有长进。
薛浅浅脑子转了个弯,想起来选科这事儿都还没跟初迟聊过,现在才问:“对啊,你选什么科啊?我都还没问你呢。”
“你选什么?”
“全理呗。”
在初迟意料之中,她点头道:“猜到了。”
“那你呢?”薛浅浅把她拉进自己房间,两人一同在床边坐下。
初迟说:“物理、生物、地理。”
薛浅浅:“行啊,挺适合你的。这两门副科本来就是你的优势,我觉得挺好。”
“我也觉得。”初迟赞同,“本来没主意的,还是许从年给的建议,稍微点拨了我一下。”
薛浅浅盯着她看上半刻,试探性地问:“你觉得许从年人怎么样?”
她几乎没有犹豫:“很好的人。”
薛浅浅没忍住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高评价。”
从前的初迟跟大部分人都仅仅维持着一条松垮又微弱的线,被问起对某个人印象怎么样时,她总要想上很久,才摇摇头不做评价。
如此直爽地称赞一个男生,倒也难得。
初迟透彻的双眼眨了眨,话音带着稚气般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很好。”
-
考试结束后上课的第一天就是初迟的生日,她一大早就被枕头旁边的手机振醒,看了眼时间,距离闹铃响还有十五分钟。
刚要昏头再睡过去,手机又振动一下。
初迟迷瞪着眼解锁屏幕,点开q/q,发现是几个好朋友送来的生日祝福。
心理社的小群里,连着一排下去都是艾特她的,后面跟了不同的话。
霜:【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学习进步。】
你原哥:【祝迟妹生日快乐!长大一岁也要记得多爱你赵原哥,变得更漂亮!】
李子:【迟妹生日快乐,感谢咱们心理社老幺一年以来对社团的付出,明年再接再厉!】
……
初迟心里暖烘烘的一片,挑起唇角笑,两根大拇指摁着屏幕键盘打字,很官方很古板地统一回复道:【谢谢大家。】
刚退回到主页面,又收到一条消息。
小语:【姐姐,生日快乐!新的一岁要无忧无虑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爱你!】
初迟停顿了半秒就点进去聊天框,噼里啪啦地打字:
:【收到啦[爱心]】
:【还没去上学?】
小语:【马上出门,先给你发个生日祝福】
初语是初迟的亲妹妹,刚上初三,学业任务也比较繁忙。姐妹俩感情很深,初迟上高二以后就搬到学校附近来住了,而初语还住在家里。
小语:【对了,爸妈说晚自习给我们俩请假,接你回家过生日】
小语:【好想你啊,下午放学见。我去上学了!】
初迟算着点,自己差不多也该起来了,困意散去不少。她坐起身缓神,隔了两分钟才回消息:【好。】
这天下午恰好有节体育课,准备活动和跑圈儿结束后,初迟就拉着徐憬一起打羽毛球。
田径场上空地很多,绿茵茵的草地上只能零碎地瞧见几个人影,上体育课的队伍大多处在角落的荫地。
羽毛球向来是一中热门的运动,广泛流传在学生之间,且男女通吃。初迟找了个太阳光少点儿的空处,把球拍递给徐憬。
“你瞧瞧那群人,”徐憬拉着脸指了指观众席上坐着的某些同班同学,“上个体育课都在写作业,才刚考完试欸!他们都不用放松一下的吗?!”
初迟也很无奈:“你还没习惯吗?”
徐憬说:“……那其实已经习惯了。”
“别管他们了,咱们打咱们的。”初迟捏着球往后退,准备和徐憬拉开距离。
一时也没注意看,初迟退着退着,后肩突然碰到一具温热的身体。她猛地一顿,诧异地回过头,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里。
那眸子依旧是懒洋洋而漫不经心的,情绪不浓,仿佛对什么事都兴味阑珊。
盯着人时,却有种别样的引诱感。
九月天,秋老虎还未褪去,衣衫仍是薄的。热度顺着接触的地方缓慢攀上全身,初迟连忙往旁边侧了一步躲开,耳尖莫名其妙烧起来。
刚要温声道歉,就听见被撞的那人操着熟悉的嗓音和语调,低低沉沉地说:“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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