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见夜墨尘没有动作,迷惑的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呼吸瞬间交融,夜墨尘眸光幽暗,整个背僵住,一动不敢动,戒备的看着月璃。无知者无畏,小姑娘大胆的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透着寒意,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月璃看着皱眉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明朗,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夜墨尘像是被解了咒,倏的整个人都松弛了,看着月璃满脸的笑觉得她又整什么幺蛾子,出声问她:“笑什么?”笑的他的戒备心又起了。

    月璃脸上的笑意灿烂明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夜墨尘说:“你的眼睛里只有我。”声音像风铃,带着欢快,格外悦耳好听。夜墨尘觉得这姑娘就是该管教了,什么都说,以前最是放浪形骸的人现在却想着管别人,有点恼羞成怒,声音冰冷强硬,“乱说什么,本座眼里”

    “没乱说。”月璃一脸坚定的打断他的话。眼睛里全是真诚。

    夜墨尘:“”他竟说不过一个神识不全的小丫头,现在整个心里还不得平静,和她在一起总是费心神。夜墨尘想着闭上双目。罢了,还只是个小丫头而已。

    月璃看他又不说话,只是站在这里吹冷风,冥界总归是阴冷的,就是这么细小的微风拂过脸也是带着无尽的凉意,让人从心底生寒的那种。月璃没忍住摩擦几下双臂,不明白前面有什么,夜墨尘竟然看的这么出神。

    “冷?”夜墨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看着她的动作问,不等月璃反应,一件披风已经准确整齐的穿戴在她身上,毛茸茸的领子,扫的月璃的脸上有点发痒,然后呆愣的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说:“有法力真好。”总能变出各种东西,她怎么就学不会呢?

    夜墨尘看着她又慢慢耷拉下来的脸,终是什么也说不出。

    “你冷吗?”他站的依旧笔直,迎着头骨的风,眼睛都没眨动。夜墨尘看着月璃,白色的披风穿在她身上,衬得小脸很是精致稚嫩,那双眼睛太过明亮,里面的关心更是刺得夜墨尘不敢与她对视。

    转过头去,望着浓重的漆黑,声音缓缓:“无碍。”

    早就习惯了,也只有这彻骨的寒,才能让他清醒,让他觉得自己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三界。常年于黑夜作伴,也不知道究竟是夜孤冷还是他心更冷。

    夜墨尘这么站着,月璃安静的陪在他身边,一个气宇轩昂,一个身形娇小,倒也让这无尽的黑夜多了几分温度。他们身后的柱子后面,笙芜看着那抹身影整个人都陷入了冰冷,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就连放在柱子上的手都在抖动,面容扭曲,一点没了大殿里的得体。

    是她!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还没死?!

    笙芜的胸腔里似是有一个狂躁的妖魔,不断叫嚣着,几乎下一秒就能破膛而出,眼睛猩红,隔着几米的距离死死的盯着月璃那抹身影,恨不得就这样把她撕烂,彻底毁了,彻底!!

    月璃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人盯着,眼神四处看着,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疑惑的又看了几眼才迟缓的拉回视线。夜墨尘看着那个角落,眸光沉了沉,什么也没说。月璃悄悄的睨了几眼身边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发问:这事要站在这里多久?月璃也没觉得这黑漆漆的冥都有什么好看的,待得她都困倦了。

    “我可以回去睡觉吗?”月璃属实坚持不下去,眼睛都是酸涩的,夜墨尘看着她,眼底还泛着水光,看来是忍了很久了。

    “走吧。”夜墨尘说着也抬脚离开,月璃满脸的不相信,夜墨尘见月璃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问她:“为何不走?又不困了?”

    月璃呆愣的看着夜墨尘摇头,然后跟在夜墨尘的身后,这么望过去,他还真是高大挺拔,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月璃真没想到他会和自己一起离开,以前他们也一间房内休息,只是每次他就很晚回来,月璃等不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第二天也是见不到他的身影,如今竟和他一起回去,月璃整个人都是轻快的,跟在他身后都是蹦跶的。不过月璃总感觉今夜的他有些不一样。

    直到两人远去笙芜才从后面出来,眼里的狠戾尽显,葱白的手收紧,骨节之处紧绷,哪还有半点温和可言。只是笙芜觉得现在的月璃有些奇怪,身上的气质没有从前的清冷,还有那不容侵犯的气势,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单纯的丫头。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月璃!夜墨尘终究不是你的!笙芜的眼光狠戾的像是妖兽发狂时一样很绝,格外的执拗。

    弑神殿,

    月璃看着端坐在书桌旁的人一阵失落,颓然的坐在他身侧,看着他冷冽的面容似是抱怨的问:“你回来就是看书的吗?”

    夜墨尘闻声视线不自觉就恍惚了,注意力也无法集中,几乎是月璃开口的瞬间他的所有神思就全在她身上了,夜墨尘自己没察觉,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月璃,“你想本座如何?”

    对啊,她想他做什么呢?月璃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什么,只是看着他这么端坐着心里很在意,这里对他好像是另一个处理公务的地方,自己就好像不存在,又或者像许多忙着洒扫的小鬼一样可有可无。

    夜墨尘见她沉闷不出声,内心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过闲来无事了,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忍不住嘲讽自己痴念,她以前不会的情绪,现在的她,想来也不会吧。不甘心的只是自己罢了。夜墨尘心中烦闷,忽然起身,吓了月璃一跳,仰头看着他问:“要去哪里?”

    夜墨尘垂眸对上她疑惑的眼睛,是错觉吗?为什么他在那片净地看到了挽留。夜墨尘强硬的比自己转过脑袋,“本座想起还有事未曾处理。”

    这是又要离开?比起以前,好像亲眼见到他离开这样更加难过,只是那些挽留的话就在嘴边,月璃看着他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无足轻重的问一句:“你不休息吗?”

    夜墨尘不敢多看她的眼睛,怕那抹陌生又让自己期待的情绪摧毁他的神智,会不顾一切,甚至她的反对就这么留下,那场面会如何夜墨尘自己都不敢保证。夜墨尘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语气淡淡的,“你休息吧。”

    没说自己累不累,只是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月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迟迟未动,心里压抑的厉害,等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眼前模糊一片,连带着那抹紫色的身影,等眼前清明时,再也没了他的影子,月璃还是第一次觉得冥界这么冰冷到无情。

    有冷风灌来,吹动着她单薄的衣衫,鬼侍见状,生怕她出什么事情,小心上前劝阻,“王妃休息吗?”

    月璃没答,像是没了魂,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口,那里通往无尽的黑暗,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呢?这些想法怪诞,像是有意识一样跑进月璃的脑子,心里的痛好像更加明显了,月璃难受的按着胸口,鬼侍见状紧张又害怕,要是她真有什么事,那他们一众一个也逃不了。

    “王妃!”鬼侍上前,接着就要唤鬼医过来,被月璃拦下,声音很是无力,“没事。”然后失神落魄的往床榻走过去,鬼侍看着她,那背影太过娇小,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像是随便一阵轻微的风就能将她吹倒,若不惊风,这字眼出现鬼侍的脑海里时自己吓了一跳。

    那可是名扬三界,威风凛凛的战神将军。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摇摇头赶紧去做自己的手上的事。

    这边宴会刚结束,酒过三巡,个个东倒西歪,词不达意的废话连篇,笙芜心里厌恶这些的,只是碍于面子形象不得不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站在瞬渊旁边。别人醉酒兴许看不出来,但是瞬渊又怎么看不出来她的烦躁。只是不咸不淡的扫了眼她,笙芜瞬间清醒,再不敢有多余的情绪,瞬渊虽疼爱她,但是对她也足够严厉。自然她的武功也不差。

    等人走了差不多了,笙芜情绪外露,“父王,儿臣想出去走走。”

    瞬渊看着笙芜,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那夜墨尘属实凉薄,大殿之上也一点面子也不留。怎会不心疼,这时看着笙芜眼里又充满怜爱,还真是一副慈父的样子,“去吧。”

    “多谢父王。”笙芜行了礼才离开。

    多年未回,这冥界也变得面目全非,一景一物皆是疏离的陌生,原来什么都会变,就连死物也不例外。笙芜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但就像这样四下看看,只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她自己有多可笑。什么都变了,那么他呢?这么久了,为什么眼里就只有那月璃,为什么不管她是留在他身边,还是离开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曾多看她一眼,多在意一分。

    笙芜走着,怎么来到藤曼小院的都不清楚,只是回神发现已经到了结界处了,处于什么心理?是苦涩还是怀揣着一丝侥幸,总之心情百感交集,这里她再熟悉不过,她无数在这外面停留,甚至不惜一切想要打开这结界,从未成功。

    笙芜缓缓抬起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往前表面虚无之处不断靠近,每向前一分,笙芜的呼吸就急促一分,胸腔狂跳,好似里面泛起惊涛骇浪,她置身漩涡,不断起伏,时而露出水面,时而沉溺与深海

    下一秒,手停滞不前,眼前泛起强烈的光,同记忆之中无差,笙芜慢慢的笑出声,渐渐变得癫狂,这么久了,他还是把这里护的死死的,她就那么重要吗?

    夜墨尘瞒着所有人,对外称是为了报复神界,羞辱昔日的师尊,甚至也骗过了自己,但是笙芜从来不信。

    笙芜看着眼前还在波动的屏障,脸上的笑渐渐收敛,面容沉寂到黑暗。

    他恨她吗?笙芜嘴角不屑的勾起,冷哼出声,都是借口,那么恨又何必将这里保护的水泄不通?这么多年,果真他的心里就只有她。

    恨的恐怕是她笙芜才对。

    夜墨尘在庭院里坐着,木桌上的书随意卷动,发出细小的声音,也是因此才不至于让人觉得时间停止了,夜墨尘感受到结界的异动,眉头皱紧。泛泛之辈莫说能能碰到结界了,就是能破了他法术走到这里都是问题。

    他轻挥,紫色的光像轻纱,在空中徘徊着飞向那处,紫色的光在结界上晕开,外面的景物呈现在夜墨尘的眼底,看见笙芜那张不在妖艳风情的脸时夜墨尘眸光凝住,目光沉沉的看了会儿,起身过去。

    笙芜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先是错愕,明白他在这里之后又是一阵失落,那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她的情绪,在万丈悬崖边不断挣扎,撕扯着仅有的理智,就想那么跳下去,彻底放纵自己。

    但是不能,无论做过夜墨尘如何对她,再怎么冷漠,她只是单单这么看着他就足够她欢喜。若是他的视线能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瞬,那便是死,笙芜也是无悔的。可是只要月璃在,他的眼睛永远不会有其他。

    “殿下。”笙芜不直到刚才自己的失态他看到多少,但只能强装镇定,忍着不安,规规矩矩的行礼。

    夜墨尘看她一眼,神色清冷淡漠,还有无尽的疏离,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把她推的很远,笙芜心中的苦涩不断攀升,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哽的难受。夜墨尘一副处理事务的样子,言语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在,“你见到她了?”

    笙芜脸上的浅笑僵住,这个‘她’格外刺耳,他主动同她讲话,也只是因为她。笙芜没想过自己躲在后面就能躲过他的察觉,只是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挑明。有些情绪压抑了许久,面对他的问话,那些情绪逐渐冲破封印,疯狂的往上涌。

    “是。”

    笙芜也没有遮掩,脸上也没了伪装,委屈,刻薄,无情,质问各种情绪全部坦荡的表露,是从未有过的痛快。笙芜眼睛直直的看着夜墨尘,可惜什么也没得到,就连错愕都没有。

    “她,动不得。”

    笙芜站在原处,有风席卷过,让这幽暗的鬼域更加瘆人,环境如此,人也是。夜墨尘什么时候离开的笙芜不知道,他的话就像万古寒霜,将她彻底冰封,寒意透过每根神经,细细麻麻的痛在全身蔓延,先是大限已近。

    她动不得,她动不得,她动不得

    笙芜不断在心里重复,每一遍都在告诉自己有多可笑,有多可悲。忽然她的眼睛的怒火炸裂,眼神死死的盯着前面,几近咬牙切齿:“那我就偏要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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