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做梦吗?裴寒破天荒地手足无措。
和池樱的爱情建立在欺骗上,他,裴寒,卑劣的爱情骗子,毁掉了池樱怀有最多憧憬的初恋,没可能再被原谅。
他以为池樱会离他而去,她却带来器具给他,还说要听他……
裴寒能想象到,池樱如何艰难接受他的小众倾向,出于爱而迁就他。这些天,她所经历的挣扎、彷徨与痛苦,经受的对她长久以来观念的冲击,比他这些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而池樱为了他与家庭对抗,与被倾覆的认知对抗,在消耗她的情绪价值,来治愈他的孤僻和落寞。
“你……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好。”裴寒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事前准备。
能获得最爱的女孩的原谅,给她听他做最私密的事情,裴寒的精神和肉-体都高度紧绷。他躺到床上,动手前,他忍不住问池樱:“你会嫌我待会太……”
轮到他耻于讲出最合适的形容词,他卡在“太”字上,没了下文。
原来裴寒是会害羞的。池樱放松倒向松软的大床,反问道:“嫌你待会太什么?太浪了?”
“是。”裴寒坦诚道,“我怕我会吓到你。”
他一向是做就做了,没必要瞻前顾后,面对池樱他却踌躇,害怕触及到她嫌恶的点,被她舍弃。
自己是池樱所有能选择的恋爱对象里,最差的那个,比不过其他的追求者。
在池樱的娃娃机里,装满了漂亮的娃娃,她随便想夹哪个就夹哪个,都可以夹到别人羡慕的。要是夹得累了,她打开娃娃机随便拿,它们照样会属于她,不会跑掉。
可是娃娃机的装填出现错误,漂亮的娃娃堆里,混进了粗糙低劣的一个他。
不同于别的娃娃在等待池樱的挑选,裴寒在等待她察觉出他们的差别,丢掉他这只异类。她却最爱他这只不起眼的娃娃,丢掉了其他的,只把他视如珍宝。
“不会的。”池樱唤道,“裴寒。”
她有话想对他说,裴寒调高耳机音量,专心听池樱的话语:“嗯?”
很少对人坦露内心世界,更多是做倾听者,池樱终于能倾吐她的真实感受。
“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决定和你讲清楚,关于我的未来。我想像我的爸爸、哥哥和姐姐那样,成为池家家业的掌权者,不做被家人永久庇护的小孩,就要舍弃我的软弱,变成另一个自己。”她停顿片刻,才说,“很陌生,未必会让人喜欢。”
他给池樱上了残酷的第一课,裴寒自责,也惊叹于她惊人的自愈能力。她打碎原有的自我,重塑,蜕变,历经难熬的阵痛,终似青竹拔节,把外界加诸的痛都化作生长的养分。
“不。”裴寒反对池樱的否定,“我永远都喜欢。”
剥掉层层包裹她的茧,池樱认清她最想要的,本是因冲动而起的荣城之行,不止是一场找寻身世、追求爱情的旅途。她收起她的羞涩,用理性与成熟向裴寒剖白:
“裴寒是我的催化剂,当我从家里跑到荣城,来看你的演出,我第一次品尝到追寻的滋味。我的人生不再只靠家人推动,我开始向前走了,不管走到哪里,我的路从此始于我脚下。
如果说,以前的我想自立,是家人灌输给我的观念,那现在我想成长,是我主动的。我的成长,从能直面自己的欲望开始,是你启发了我,叫我意识到我有欲望。我想掌握话语权,收获荣誉财富和地位,和——我身体的。”
“我度过了我的缓冲期,”她轻声说,“裴寒,我对你的掌控欲,好像超出了普通情侣的范畴,这是我没有离开荣城的原因,我想再和你试一试。”
废墟中长出一丛荼蘼,在残垣断壁之上绽放,它的花语象征着春天的结束,在这里,却是春天的开始。裴寒身为异类的迷茫与自我厌弃,随池樱温暖宽厚的包容治愈。
“是我把你带进了小众的圈子,我——”
我怕将来我们分开,你再也回不去了,以将来你会在的位置,那些人只会对你更苛刻。我不想你再做异类。
“我们之间,注定要有一个人妥协的。”池樱缓慢又坚定地向裴寒宣告,“但是对我而言,这不算妥协。”
裴寒看见池樱闪闪发光的真心,它降临他的世界,每天都耀眼到更胜从前。他闭上眼,对她表露心声:“小樱,能和你相爱,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哦?有多幸福呢?”池樱问。
她语气一变,微妙的狡黠,裴寒先是愣住,想了想才懂,他叹:“兔子变了。”
“狡兔三窟,兔子会咬人,也很狡猾。”池樱插上有线耳机,貌似无意道,“我手机要欠费了。”
相当于在催促他赶快,裴寒低低应了声,全身心投入到他的初次体验。
裴寒的呼吸声时断时续,低到极致的闷哼后,震动声响起,他压抑的低喘流进耳机线,从耳机钻进池樱的耳朵,在她的听觉神经游走,兴奋感直冲神经中枢。
比起连接音响被裴寒的声色围绕,她更想在安静的房间内,由他音声轻吻她耳朵。
“好浪呀。”纯良无辜的兔子在偷笑。
未曾有过的羞耻感自耳垂蔓延,裴寒调低频率,使自己不致说不出话:“小樱……”
尽管池樱知道他第四爱时很震惊,但她从未用“脏”、“恶心”或“骚”来评价他,她理解他,接纳他,给了他最宝贵的尊重。裴寒卸下心防,这一刻世界偏爱于他,而池樱是他的世界。
“调大点嘛,你开的频率比平时的低,我会有落差的,万一到时候嫌你太……”池樱假意为难道。
“好。”裴寒调高档位。
视觉暂时关闭,池樱的听觉格外敏锐,她听出,裴寒直接将它调高了几个档位,高频的震动下,他呼吸骤然急促,喘息被震得支离破碎,叫她更想走近,把碎片拼凑完整。
裴寒太想留住她了,这次他没用言语来挽留,用行动最直观地求她别讨厌他,别有落差。池樱卧在床上,忽听裴寒声音发闷,似被什么蒙住,又拿开。
“寒子!”李青在裴寒家门外敲门,高声唤,“没睡吧?我听你电话占线了。”
随时会被发觉的惊险,潮水般冲刷裴寒的感官。他想关掉,但池樱想听,趁对她还有吸引力,他想她能多听会儿。没试过走动,裴寒深呼吸,尽力平复异样,支撑着起身,一步步向客厅走去。
是裴寒在开卧室门,池樱屏息细听,他抑制着本能的呼吸起伏,震动声没停过,对门外的人说:“没睡。”
“没睡”两个字,她窥见裴寒的克制隐忍,他越忍耐,她越想看他、听他失控,见证他只对她溃败。
“快递是她拿的,在床头柜,你记得拆啊,再打个电话,你俩好好聊聊。”李青看了眼手机,正值饭点,他问,“中午我们给你带点吃的?”
理智濒临崩溃,裴寒咬唇,狠掐自己,压下他失态的放纵:“不用。”
“行,那我们去吃饭了,你再补补觉。”李青和朋友们会合,下楼吃饭去了。
他的声音奏响绵延的旋律,低沉又性感,一曲汹涌的浪潮,声效渐弱淡出。池樱的耳畔,裴寒气声说:“我马上回卧室。”
“刚刚是很刺激吗?”池樱明知故问。
“……嗯。”裴寒才听清,他的嗓音多沙哑。
“别挂电话,我还能。”他只求池樱能多留恋一点。
他必然的精神空虚,由池樱填满,裴寒躺回他的床。大概是他太贪心了,他竟然想池樱也给他反应,裴寒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被子蒙住头继续。
“不要拿被子遮了,”池樱柔声表达她的“歉意”,“寒哥,是我不够体贴,你调小点吧。”
她没叫过他“寒哥”,池樱新赋予他的称呼,裴寒不自觉颤抖。她在激他,嘴上说着调小点,心还想听他维持现状,或者再放肆些。
“寒哥,你、你别勉强了,我们改天再……”池樱放出收尾的讯号。
池樱在听,裴寒的全世界,只余她温柔的话音。
“不。”他又一次沦陷。
能让池樱听他展现全部,隔着电波,裴寒也想再多和她亲近,他不顾被子里的憋闷,喘给她听。
卧室的门锁有一阵没上过油,开门时会“嘎吱”作响。他听见一声“嘎吱”,而他的钥匙只给过池樱——
是池樱,她来了。
原就打算来找裴寒,池樱打车到他家楼下,拿钥匙开门。她脱了外套,推门进卧室,却见裴寒扯过被子挡住身体,脸也都遮住。
“不要。”裴寒右臂横在被子上,对池樱近乎哀求,“小樱,不要看。”
她只听过,没看过,还没做好全盘接受的准备,他不能让她看到他这样。
她都向裴寒挑明了、剖白了,他为什么还遮掩?池樱被气得不轻。心底火气上涌,她回手,重重甩上门,上前一把掀开裴寒的被子,扔到一旁:“你再挡?”
她的美神不着寸缕,头发凌乱,面色潮红,眼里是生理性泪水,他强健的身体,以最弱势的姿态呈现在她面前,强与弱的两极。
他和她,强弱局势正式扭转。
撒旦同化了池樱,不,与其说同化,不如说撒旦是池樱隐秘的另一面。她一条腿半跪在床上,正对裴寒,上位者俯视着他,看他强忍震动带来的愉悦。
上身前倾,她逼问他:“为什么不让我看?”
“你接受不了的。”裴寒偏过头,不敢看池樱。
裴寒在用他惯用的左手,池樱挪开他左手,用自己的右手代替,试探着问:“这样算吗?”
池樱在对他,做他刚才在做的,亲眼见她触碰自己,裴寒的肾上腺素替他回答,他渴望猎手的捕食。他哑声唤:“小樱……”
“这个要怎么弄呢?”池樱眸中透着好奇,随手按了下。
“咦?”她睁大眼睛,“声变大了哎。”
猎手扮成猎物,纯洁懵懂的眼神下,是她精心算计的逗弄。池樱亲手发动的攻势,裴寒无条件溃败,连她的名字都难叫出哪怕一个字。
深度的快乐,生理性泪水漫过裴寒眼睛,他握住池樱的手腕,想求她暂缓,她却没理会他,专注的,像猎手摆弄到嘴的猎物。
池樱学会了捕猎,猎物将自己完全奉上,教她追逐、啃咬与掠夺。
当她是猎手时,他是猎物,当她变作演奏者,裴寒是任她手中的竖琴,她拨动琴弦,美妙的旋律自她手下倾泻。
赶在琴弦绷断之前,她将它抚平,池樱俯下身,吻住裴寒的唇,新一轮乐声奏响,细碎微弱的音符,因她而生,都归她所有。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