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醒,忽觉手腕上多了什么,池樱一摸,指尖传来金属略凉的触感。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是条浅蓝色和浅米色编织的手绳,两种颜色清新自然,并无杂乱感,最中间的花朵金饰,是精巧的樱花。

    在网上刷到过很多次桃花手绳,池樱端详她手上裴寒编的这条,它比她见过的都要精致。

    “是樱花呀。”她抬起手腕,赞叹道,“好漂亮的手绳。”

    “喜欢吗?”裴寒握着池樱纤细的手腕,她手这么好看,衬托得手绳也像艺术品。

    “喜欢!”池樱眉眼弯弯。

    展示她的宝贝手绳,她笑:“我不经常戴手链的,但为了你,我要破例啦~”

    “不经常戴吗?我没怎么见你戴过。”裴寒捉住池樱乱动的手,他眯起眼,将她困在怀中,低声问,“去海边那次为什么戴了?”

    !被发现了,池樱咬住舌尖,暗恨自己多嘴——平时不戴,去海边戴了,很难不说没阴谋在。

    “我……”她摸着她的脑袋,唱儿歌哄自己,“摸摸毛,吓不着。”

    裴寒颠了颠躺在他身上的池樱,惹得她“呀”的惊呼,他捏住她的痒痒肉:“你今天就算摸我也没用。”

    “别、别捏……”池樱躲闪不及,反被裴寒连续进攻,喘得原地投降。

    她可怜兮兮向裴寒讨饶:“寒哥,饶了我吧,我怕痒。”

    说着,她摸上裴寒的喉结:“摸你真的没用吗?”

    裴寒按住池樱不安分的兔爪:“你先交代,再摸我。”

    打死不能出卖闺蜜,池樱略过乔茜支招的实情,交代道:“我想把手链扔海里,叫你帮我找,等你上岸了再看你多……”

    “怎么啦。”她腾出手,夹住裴寒的鼻子,“怎么又是那种表情。”

    “它是一个用不上的器官。”裴寒想,他和那些功能障碍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可是我们四爱,确实用不上啊,你的心理和思维也不能接受一爱吧。”池樱鼓励道,“做摆设,也要做最大的摆设。”

    背负见不得人的秘密,裴寒愧疚于他对池樱的隐瞒,她却接纳他,走进他的圈子,裴寒抱紧池樱,贪婪地感受她的气息:“你真好。”

    “我也有礼物要送你,两件。”池樱轻盈坐起,她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喏,你看。”

    长条的盒子和小首饰盒,池樱打开长条盒子的盒盖,一根带有带子的可穿戴器具。她拿起它,带引裴寒的手,移到她睡裙的裙角:“我想要你,彻底的,只用手拿不够,而且我也用惯了。”

    裴寒怔住,池樱得以读出他复杂的心绪,对她提议的冲击,迟来的欣喜,欺骗她的羞惭和愧意。他呼吸凝滞,手在抖,干枯的土地等来惊蛰,在期盼一场漫长的大雨。

    “东西在卫生间。”她说。

    “我这就去,等我。”裴寒的声音低到她快要听不见。

    待裴寒处理完回来,池樱下床站到床边,她朝他一扬脸,高傲的气势:“帮我穿好。”

    接过器具,裴寒要脱池樱的睡裙,她拿掉他手,命令道:“不许动。”

    他放好她的贴身衣物,池樱换作背对裴寒站立,她拢起一小段裙摆,耐心等待他为她调好带子,穿好器具,感受他不经意的触碰。

    转过身,池樱面对裴寒,给他看他刚为她穿戴好的器具。

    “是你所期待的吗?”她问。

    惊蛰早就来了,唤醒他沉睡的世界,裴寒的眼睛里,爱火愈加热烈。器具本身、黑色的带子和池樱白皙细嫩的肌肤相衬,显出极具反差感的美,她纯情的眼眸,早已染上掠夺的意蕴。

    他哑着嗓子:“是。”

    她柔滑的睡裙和他的衣物都丢到床角,裴寒抱起池樱,吻上她唇。

    “唔……”被吻得透不过气,池樱推推裴寒的肩,他果然放过她的唇。

    他放过她的唇,但没完全放过她,池樱手指绕着裴寒的发丝,另只手描摹他侧脸轮廓,嗔道:“坏蛋,怎么就会欺负白兔……”

    “你自己不也喜欢。”裴寒靠上来,在池樱耳边吹气,“先好好欺负你一顿。”

    “下次做奶冻白兔给你吃。”他唇在她耳垂游移,“和你一样甜。”

    池樱的脑内,一本《荼蘼种植指南》投影在屏幕上。荼蘼,蔷薇科,多年生落叶或半常绿蔓生小灌木,适合与草莓共同种植,能让两种植物都充分生长。果然,荼蘼旁有新花朵绽放,植物结出果实,草莓的淡红色。

    她与裴寒忘情亲吻,周围似无边的深海,而他们是两个行将溺水的人,只能在海水间交换彼此的呼吸,相互依靠,去往他们的新世界。

    又奔向他们的小星球。

    池樱挪过裴寒的左手,她握在他腕上,他会意,手指带动她手,来舒缓他们紧张的神经。

    待他弄好,池樱压住裴寒,将他双手压过头顶,也送给他“手绳”还礼。明明手一动就可以解开它的男人,甘愿由她主导,她的神经骤然被新奇感和满足感占据。

    比起她征服美神,池樱更喜欢把自己放在低位,写出下克上的戏码,让高高在上的美神成为她的私有物。经过艺术加工,辅以想象力,她完成她撰写的美神剧本。

    美神意外流落人间,他寻找一处容身,遇到没有神力的普通人类池樱。美神用他的魅力来诱骗池樱,想玩够了就走,再去骗下一个可骗之人,却被得知真相而黑化的池樱给——

    独占,渎神,无度,处处正中池樱的红心,她拿过眼罩为裴寒戴上,收走他的视觉,放大他其余的感知。

    该做的准备,裴寒都事先做过了,池樱只需从占有做起,她手一路向上,滑过裴寒的喉结、鼻梁和额头,又滑到耳廓,再到他左耳,摘掉那枚银制的耳钉。

    眼罩盖住裴寒深邃的眼,池樱只见到他嘴角微扬:“怎么,怕动作大了扎到我耳朵?”

    “不是哦。”她答。

    幻梦中,池樱拿到阿波罗的竖琴,她以高超的演奏技巧抚过琴弦,让它奏出最优美的乐声,如神明亲自奏响,惑人深陷。

    池樱沿着裴寒手背血管的脉络,黑童话的每一页她都细致品读,解读出全新的线索——

    他们又一个值得记住的重要时刻,黑童话里在指示,她是时候独占美神了。她起身,脱离她最想流连的裴寒的怀抱,忍住没去摘他的眼罩。

    凝视着她的美神,池樱轻声说:“我想拥有裴寒。”

    放松肢体,裴寒应:“好。”

    吻过裴寒,池樱屏息,她靠近裴寒,以最舒适的姿态,投入他的怀中。还没与裴寒相贴,她开启手边的首饰盒,丝绒上是一枚蛇形的耳钉,铂金的材质,刚好能绕在耳廓。

    “抱抱。”她对他撒着娇。

    摘下做成耳堵的蛇尾,池樱轻巧拈起耳钉本体,在她彻底偎进裴寒怀里的瞬间,耳钉也钉在他耳垂,她听见,他的闷哼从紧抿的唇间逸出,在她的耳膜上舞蹈。

    刺穿裴寒的耳垂,池樱在她打的耳洞上,再次留下属于她的印记,全身心来拥抱他。

    她存心使坏:“扎个耳朵你还怕呀。”

    一般来说,人会有“贤者时间”,是种过后迟来的空虚感,此刻,她正该沉醉,池樱却蓦然感到一阵空虚。

    她该为此喜悦,但这也会让她空虚吗?恍惚间,泪水自池樱眼中滑落,她和他的挣扎、纠结与痛苦,都向她袭来,占领她的大脑。

    犹如冲浪冲上最高的浪头,旋即又跌进海中的落差,池樱的心里空了一块,一时找不到什么能来填补。

    没等到池樱来戴耳堵,紧接着,她温热的眼泪落在他脸上。裴寒弄开系住他手的蕾丝,见她红了眼眶,悲伤与迷茫交缠,眼睛蓄满眼泪,落下来,溅起细碎的泪光。

    他们是连结生长的榕树,有着最强烈的共感,裴寒的心在尖锐抽痛,他抚上池樱的脸颊,抹掉她含着心碎的晶莹泪水:“小樱……”

    双眼失去焦点,池樱的思绪遗失到另一个世界。

    “坏人,裴寒你是坏人……”她流着泪,喃喃道,“你是大坏人……”

    裴寒也流下泪来,是他欺骗池樱,有罪在先,她终究还是不能接受,用这种方式来和他做。他想拭去池樱的眼泪,她哭得越来越厉害,蔓延成广阔的泪海,又恢复先前的半跪,不肯他碰到她。

    他该结束,该终止这场过程,裴寒手肘撑起身体:“是我不好,我——”

    他倒回床上,话语戛然而止。

    池樱在动,动得全无章法。

    她将最前方的多米诺骨牌推倒,其他的骨牌一块接一块倒下,它们搭成的、裴寒的感官大厦顷刻垮塌,高楼变成广阔的废墟。

    裴寒快疯了,他的阈值轻易就被打破,生理性泪水混着真正的泪水。

    “小樱,求你。”他艰难开口求池樱,“求……”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失神间,池樱捶打裴寒,不停控诉着,“我不要,你讨厌,我讨厌你……”

    讨厌他吗,裴寒低低笑起来。

    她说讨厌他,却一边哭,一边在继续。

    走在黑暗中的人,哪怕窥见一丝亮光,也会紧紧抓牢,裴寒抓住池樱触摸他的手,在一次次空白的间歇,他看见多米诺骨牌的废墟,最终再难重建。

    裴寒输给最有天赋的猎手池樱,在放空的他才反应过来,原本是他抓着池樱的手,不知何时,已变为她牵住他,和他十指紧扣。

    长长的呼吸过后,他手又嵌进池樱指间,他问她:“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

    池樱回过神来——

    她的眼泪是一场雨,浇泽裴寒干枯的世界。她是曾想独自行走在荒野的旅人,终于遇到能与她同行的伴侣,和他奔赴远方盛大的空虚。

    她喜欢,池樱是喜欢的,如果真的讨厌,她的理智会战胜情感,停止她在做的一切。

    而在被丰沛的情绪充斥,迷失其中之时,池樱遵循的是本能,她本能想做什么,胜过纷乱的万千意念。

    她要她的美神,只为她沉溺。

    终于,池樱也找到第四爱对于她的意义,私藏、发掘与占领,她再度带给裴寒愉悦:“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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