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开后,大家鼓动池樱展示她高超的球技,这场比赛变为她的个人秀。
球杆和球台质量对她没影响,池樱拿起开裂的球杆,擦过杆头,从摆手架到击球一气呵成。
纤而不弱的体态,猎手狩猎般的敏锐,兼具力量与美感的精准击打,池樱的操作观赏性极强,看她打台球是种享受。她每打出一球,众人都给她热烈的掌声,其中,裴寒手拍得最响,持续也最久。
选中略刁钻的角度,池樱心算出球轨,球杆收了力度,球以意想不到的轨迹进袋,又是长时间的掌声,伴随着赞赏和鼓劲的口哨声。
只在家和家人打过台球,如今得到众人热情的现场反馈,池樱才懂,为何人们喜欢多叫些人去台球、保龄球等体育活动,运动员们也喜欢观众席的观众加油喝彩——体育的魅力,在更多人欣赏时被无限放大。
脸上好热,她手在脸侧轻轻扇着风:“你们再鼓掌,我会不好意思的。”
“那再来点吧,你打得那么好,值得我们最热烈的掌声。”裴寒带头鼓掌,声响要冲破酒吧的天花板。
他蓦然有些遗憾,自己不会用单反相机,没法拍出池樱打台球的画面,她瞄准时,蕴含的机敏与绝对自信,像极了豹子在蛰伏,随时准备出击,将猎物收归她所有。
她的运动天赋颇为出众,黎正飞好奇打听:“小樱,运动神经挺发达的啊,你还会玩什么?”
家人培养了她对运动的喜爱,池樱答道:“球的话还会保龄和高尔夫,别的多少也会点,但就入个门,不精通。”
为兄弟着想,他得提个能亲密接触的项目,李青友情提供建议:“寒子篮球打得好,让他教你投篮。”
“好呀好呀。”池樱期待地望着裴寒,“裴老师教我。”
视线经久停留池樱美好的笑靥,裴寒手抚在她后颈,语带几分暧昧:“先把答应我的哑铃学了再说。”
“我有在学的,是你没好好教。”池樱忙自证清白。
每次裴寒要教她举哑铃,池樱都没坚持下去,半路就去看她的黑童话了,谁叫他总是穿得太少,离她又太近,谁能把持得住呢。
“对,寒子,别光顾着秀你那肌肉。”也干点正事。李青藏起后半句,点到为止。
举哑铃或做瑜伽,它们是另种运动的前奏,而后的乐章,是全世界只他们两个知晓的秘密,在裴寒心底隐秘扩散,蔓延滋长。他不走心地应付了句:“你说得对,我太自恋了,得改。”
小插曲过后,池樱继续打台球,酒吧内,只余击球声,和为她献上的掌声。能打的最后一颗球也进袋,池樱收杆收工,对着球桌轻叹:“比汤姆还是差了点。”
毕竟汤姆是真·一杆清台的猫咪。
“把你放进动画片里,你比它还全能。”裴寒撕开湿巾包装,细细擦拭池樱碰过球杆的手,随口调侃道,“就叫全能兔子王。”
“好啦。”池樱脸颊微红,“我都表现完了,咱们该去拍照了。”
四人版的照片,拍摄地点在人民公园旁的林荫道,公园池樱去过很多次,带着母亲的旧照,走遍母亲当年走过的每条小径,她放松的好去处。
脖子上挂着相机,池樱走在最前边,昂贵的镜头通常长且沉,她买了中端性价比高的型号,记录日常生活,和荼蘼乐队的演出。他们演出时间不固定,加上这年头粉丝站算是一门生意,也就没站姐或站哥,特意守在荣城跟拍了。
他们没站姐,那她就来当站姐,在他们和她最好的时光,用影像永久留念。
池樱转过身,午后寒凉的日光下,五个人身后是老旧的街区,在她眼里,像年轻鲜活的生命闯出旧世界,去广阔的新世界冒险。
她希望他们一步一步地,从荣城的普通小酒吧,迈上更广阔的舞台,此刻他们身后的风景,将成为他们今后的人生诗篇中,一道平凡却悠久的注解。
生机、活力,对无限精彩的未来心怀期盼,池樱没叫他们站住,取景对焦,按下快门,将她所见的场景永久留存。
即便荣城并不比其他城市发达,老街区也与周遭的楼群格格不入,是被城市化遗忘的异类,他们住了几年,没起过拍照的心思。许滨朝池樱摆摆手:“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拍的,别拍了,浪费你内存。”
“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住同一个地方,不挪窝的呀,你们迟早会离开这儿的。”池樱小步跑回裴寒身旁,给大家看她刚拍的照片,“我们就以这张照片为证吧!”
“把我们拍这么帅啊,不愧是单反相机。”刘泽宇夸完物再夸人,“这拍照技术,不秒杀那什么站哥站姐。”
抬起头看裴寒,池樱牵住他手,眯起一双笑眼:“寒哥,我来当你们的站姐吧。”
见他们还在愣怔,她又说:“我觉得,你们在舞台上最耀眼了,也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不留下照片多可惜啊。”
三段论,池樱用出话术作结:“大家是嫌我拍得差,不方便明说吗?”
照片里,太阳照在他们上方,照得他们身上尽是灿烂,像要逃出当下,显得他们枯燥繁冗的生活,都有了盼头。黎正飞忙道:“不是,你拍得挺好,是我们配不上。”
“配不上吗。”池樱嘟囔着,“怎么一个两个都说配不上,我讨厌这句话。”
“对,他们配不上,你抓拍丑照就行,把我拍帅点。”损朋友之余,裴寒再补一刀,“他们不用抓拍,视频随便截一帧都丑。”
“你们不要说配不上了。”池樱摇摇头,坚定地对大家说,“能走出家乡,到外面闯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是谁都敢于去闯,敢于打破现状的。”
他们叫闯吗?最多是换个地儿混,却被池樱赋予了伟大的意义,被她所肯定和认可。她的温和治愈了他,裴寒轻吻池樱的额头,温声道:“小樱真好。”
“能很快适应环境,到哪儿都混得开,就是你们的闪光点啊,我好羡慕这种能力。”池樱微微笑,总结道,“在社会上要多学习别人的长处。”
裴寒和朋友们都坚信,池樱在情感上,天生就坦率真诚,而非为了刷大家的好感度说违心话,他揽住池樱的肩:“咱们出发吧。”
有公交线路直达公园,离始发站很近,车上全是空座,一行人坐公交前往目的地。
又一次同乘公交,池樱和裴寒牵着手,他的手很暖,她靠在他肩膀,安稳坚实的感觉将她包围。
能和最爱的人并肩而坐,一同看公交车外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再平淡的生活也变得温馨,池樱小小感慨着:“好想早点认识你。”
“再早你就未成年了。”裴寒抬手在池樱脑门敲个爆栗,话语间含着严肃,“你要敢那时候就一个人来找我,我保证联系你家里,让他们把你抓走。”
“没差嘛,那次我也被抓走了,关了整整两个月。”池樱吐槽道。
“那现在……”她拉着裴寒的袖子,娇声问他,“你不会再叫我家里抓我走吧?”
“不会的,我舍不得。”裴寒和池樱头靠着头,与她亲密相依,“要关就关我。”
没谈过校园恋爱,池樱的想象力匮乏得可怜,她食指点点下巴想着,把恋爱心事说给裴寒听:“裴寒,我想和你早恋,想你骑自行车接我放学,冬天我们就坐地铁,顺路买烤地瓜吃。”
“我还想……”她食指轻刮他手心,“我还想和你早恋被抓。”
小姑娘的想法天真且离谱,裴寒又无奈又好笑。他腾出手,两指钳住池樱鼻子,听她声音变鸭子向他抗议,他反问她:“早恋不够,还想被抓?你是不是想气死他们?”
“都过早恋的年纪了,说两句过过瘾怎么了嘛。”池樱垂下眼帘,微弱的哼声,“呜。”
“现实比幻想过瘾多了。”索性更“过瘾”点,裴寒逼近池樱坏笑,“现实你还能干我呢。”
“呀!”抽走手,池樱捶在裴寒大腿上,压低声音警告他,“我们在车上,你、你注意点。”
紧抓池樱抽走的右手,裴寒五指锁住她手:“别想逃。”
公交车行驶着,池樱左手护在镜头前,来避免突然颠簸造成的撞击。在陷入安静的车厢里,她忽觉自己像个流浪诗人,踏上一片新奇的土地,采风写就诗篇,收进黑童话作为增补集。
流浪诗人即兴吟诵道:“我们应该多拍一些照片,纪念只会向前走的时间,和不能倒序生长的我们,让瞬间化为凝固的永恒。”
该开启新一幕了。她说:“不光是裴寒,cantus我也要拍,cantus是裴寒的一部分,没有他,裴寒就不完整。”
cantus,他的舞台人格,裴寒轻笑,问出一种假设:“如果某天裴寒还活着,但cantus消失了呢?”
看似荒唐的境况,真会发生吗?池樱暗自思忖,无果,但她已有答案——
“cantus是裴寒的一口仙气,裴寒在,cantus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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