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金大红色的对联纸上,池东森写就春联,再将斗方倒置,写下一个大“福”字。
每年,老爸都在过年当天写福字,池樱应景穿了身红色针织裙,别一枚纯金的生肖胸针,喜庆又隆重。
带裴寒和姐姐在旁看老爸写完,她热烈鼓掌:“笔走龙蛇,遒劲有力,好字呀,好字。”
在笔洗中涮了毛笔,池东森笑言道:“今年我写了,明年小樱写吧,就贴家门口,给客人也展示展示。”
“别了,我的字间架结构太小,伸展不开,流畅性一般,没你们写的大气。”池樱用高情商的语言艺术,委婉表达自己的书法水平。
她就差直说她字难看,围观的裴寒悄悄笑。
“呀,你怎么也笑我,”看裴寒也笑,池樱受伤地低下头,“我的积极性被你挫伤了。”
事先找到贴春联的无痕背胶,她拿春联要走:“我去贴春联。”
“我陪你去。”裴寒快步跟上。
书房里,池东森和池栩没再多言,默许了这对小情侣的玩闹,父女俩换笔又写了些字,聊聊书画,贴春联的任务交由两个小的完成。
“哼,别跟着我。”池樱扭头迈步。
她的一声哼毫无杀伤力,更像小傲娇,脚步也放慢在等他,裴寒追上,与池樱并肩,他伸过手:“拿来。”
“我不。”池樱拒绝,“我怕你把春联扯坏了。”
“行吧。”裴寒轻笑,“你可别后悔。”
池樱非常自信:“后悔什么?我不信你敢撕,这可是我老爹写的。”
没过几秒,池樱后悔了。
裴寒要搂上她腰,她向左一躲,没躲成,被他紧紧搂住。
“我的积极性都被你挫伤了。”池樱动胯去撞裴寒,想把他像击球般撞跑,她嗔道,“你快走开,不然我把你撞墙上。”
“你哪儿挫伤了。”趁走廊没人,裴寒捏了捏池樱腰间的痒痒肉,手又往下,“这儿吗?我给你揉揉。”
在她家,池樱格外羞涩,生怕家人瞧见他们在房间外过于亲密。隔着布料,她能感到他灼热的体温,一粒小火星坠落,随即点燃大片的荒原。
私下怎么亲近都可以,但在家要收敛,池樱清清嗓子警告裴寒:“你、你注意点。”
她拿着春联、福字和胶带,腾不出手来碰裴寒,就想再把他撞走,动作却莫名像迎合。
“哟,还往我手上送啊。”裴寒的笑更坏了几分,手没停,他嘴上加紧欺负池樱,“又想了?”
裴寒的手像焊在她身上,池樱拿的春联随她手在抖,略厚结实的纸面发出“哗啦”的声响,似秋日午后踩着落叶走路,同样被日光浣濯过的热。
“谁想了。”池樱不肯服软。
“嘴真硬。”裴寒再补一刀,“比我还硬。”
“别弹!”裴寒手在动,池樱想阻止,晚了。
空旷的房子里,回荡着裴寒弹松紧带的细响。声音不大,却能让人一秒联想出处。池樱脸羞得通红,心怦怦直跳,知道父亲姐姐有意给她和裴寒留相处空间,保姆他们也没在,她仍害羞得要命。
即便它和他们日常的亲密一比,压根排不上号。
不行,她要把春联贴完,池樱向前跑,裴寒精准勾住她的——
池樱动来动去,逃离裴寒的人工钩子,她嗔怒:“喂!”
“我弹完就放你走。”裴寒再弹另一处。
比起上次裴寒抱她去洗澡,池樱今天穿得可谓严实,她用在他那的反差感,他也学到了精髓。
“坏男人。”裴寒在她身后,池樱要踹他,她没穿袜子,拖鞋滑了出去。
她衣服包括贴身衣物,带松紧带的,裴寒都弹了一遍。从裴寒的体温到接触空气,温差也快十度,池樱皱皱眉,抱怨道:“我后腰好凉。”
“好了,不惹你生气了。”裴寒放下池樱的裙子,去捡拖鞋,“我给你穿上。”
她的骑士半跪在她面前,为她穿上她踢掉的拖鞋,池樱骤然置身在裴寒的柔情中。会为她穿鞋的人,从家人变成恋人,她想等到裴寒也变成家人的那天。
“不穿袜子脚会凉的,等我两分钟。”裴寒去给池樱拿袜子。
由裴寒穿好袜子,再套上长羽绒服和雪地靴,池樱把自己裹成一只洁白的茧。
白色的羽绒服和雪地靴,裴寒把池樱的帽子掀起戴上,他满意地拍拍手,眼眸微眯:“像块大白兔奶糖。”
门廊下,冷风吹在池樱微热的脸颊,冷热交替的不适感,她脸蹭着羽绒服帽子,来摩擦生热。
“快来贴贴。”她递过春联,“帮我拿春联。”
裴寒靠过来,接过池樱的春联,他没贴它,而是和池樱脸贴脸。
好暖。池樱脸一热,随风流失的热量回归,她口是心非:“干嘛啦。”
“不是你说要贴贴的吗。”裴寒立即退开几步,和池樱保持距离,“贴完就反悔?真有你的。”
没反悔啊。池樱想叫裴寒再多贴会,碍于面子,她只矜持地拢了拢帽子。
“你想我贴你吧。”裴寒稍稍拉下池樱的帽子,贴上她右脸,“嗯,这一侧也贴过了。”
“咦?”裴寒的答语简单且直白,池樱忽然不习惯。
他那些挺坏的话去哪了?不会要趁她家人在的时候说吧?她连忙拢紧帽子,外面的一圈毛边,绒毛蹭得她脸发痒。
兔子在发呆,裴寒将池樱的帽子全部拉下,有风拂动毛毛,和她头顶的碎发。
在寒霜覆结的冬日,池樱是枯败中最动人的一抹鲜活。
“怎么。”他朝她耳垂吹气,令她耳熟的坏,“你想和我贴贴,想得受不了了吧。”
“怎么就受不了了啦!”池樱又羞又恼,她撕了条背胶,凶道,“看我粘住你的嘴!”
“想粘住我的嘴,用你的就行了。”裴寒吻住池樱。
“唔……”池樱闭上眼睛。
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有多少比这更幸福的时日。两个人组建小家庭,回家里过年,用他们不怎么好看的字迹,一笔一划写下吉祥话,贴到门旁,喜庆的字句保佑全家新的一年万事顺意。
一吻终了,池樱靠在裴寒怀中。
世界是安静的,适合敞开她的内心给他看,池樱手搭在裴寒的后颈,轻声说:“寒哥,我年后要去实习了,大概两个月,地点没定。”
池樱不想说是她向父亲要求去的,她工作赚钱来还车钱,那样会给裴寒太大压力。她干脆搬出最有权威的老父亲:“我爸让的,说想锻炼我。”
“嗯。”裴寒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挡住吹向池樱的风,“我年后要跑演出。”
他和他的兄弟们,都想快些把欠的钱还上,还了钱,他们才有底气挺直腰板做人,而非依靠外力解决问题。
两个人同时在想心事。
——他会来陪我吗?
——她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她已经够勇敢了,也想怂一次,等他来找她,池樱抚过裴寒脸庞,柔声说:“裴寒是为舞台而生的,我等着你用那支麦克风,唱出你的心声。”
“我会的。”在万般不确定中,池樱是裴寒唯一的确定。
抬头,池樱看见雪花悠然飘落,没等她去接,它在落到地上之前融化。
“下雪了。”她叹,“我好久没见过年下雪了。”
雪落在他们相拥之时,裴寒回头望去,萧索的世界终于有了点缀。
池樱于他,是点亮他灰暗天空,落进他荒芜土地的雪花。
“趁着在下雪,我们来贴春联吧。”他说。
贴春联和福字的位置,旧年的早被取下,池樱点头:“好呀。”
先贴最好贴的福字,池樱将春联搭上裴寒的胳膊暂放,裴寒拿福字的背面贴着门,由她贴背胶。
四角齐全,边缘分散贴好,中心贴成十字,她揭掉保护纸,裴寒对准门中,贴上福字。
小心收起保护纸,池樱歪头看,她掩嘴惊讶道:“福倒了。”
她的刻意很可爱,裴寒手放上池樱的帽子,蓬松柔软的羽毛下,是她更柔软的一颗纯真的心。
“福倒了,福气到家了。”他拉过她手,按在福字上,含笑说,“快沾沾福气。”
“沾了沾了。”池樱迅速摸过裴寒,欢欣的语气叮嘱他,“你要全沾哦!”
然后,她给裴寒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沾了福气,我抱你,我们就都有福气了!”
池樱的鼻尖还红着,爱意化成不灭的火焰,做他指路的明灯,裴寒改用手拿春联,双臂拥住她。
没在他怀里住多久,池樱却要挣脱,裴寒收紧手臂,把她困在方寸间。
他困住她,沉声说:“不准走。”
“我把你的福气都沾走了,那怎么行啊。”被抱得呼吸不畅,池樱怯怯解释道,“我不会跑的,我再沾点福气,来抱你,我们要有好多好多福气。”
福气,裴寒只当它是彩头,人在不顺时会寻求的心理慰藉,可有个女孩把它当了真,要把她的福气分给他。
她纯情水润的眸,比告白那晚的星空和烟花都更梦幻,裴寒抱紧池樱,向她低诉:“我命硬,耗光我的福气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幸福。”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