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声音不算老，应该是万婶。
“我！小秦，前两天来过的！过来探望曾老太太！”
“哦哦！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秦随遇没来得及说话，晋而安就直接奔了进去！
曾老太太躺在床上，看样子睡着了。
晋而安深邃的眼神充满了悲哀，想要触碰却不敢，而万婶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只是看晋而安没恶意才舒了一口气。
“你们小年轻就是热心，付队有时间就过来看看，都不放心老太太，唉，还是好人多啊！”
而晋而安沉浸在悲伤中，秦随遇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靳喜没有飘向老太太，而是围绕着万婶转了一圈，然后目光就呆滞了……
秦随遇一个激灵，一下子就看向了万婶！
他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晋哥……不是曾老太太！”
“是万婶！”
晋而安瞬间转身，满眼通红！
万婶不明所以：“你、你们这是？”
“二十八年前，十年前，你有没有生过，两个孩子？！”
万婶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你！你是谁！”
如果有人问，沧海桑田是多久，靳菀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在她心里，不会太久，从她十六岁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仿佛她的人生被命运捉弄，注定写好了悲剧剧本。
十六岁以前，她虽然是个孤儿，学习成绩却很好，那时候的孤儿院日子也清贫，但大一点的孩子都会自力更生，那个时候的人要求也低，能吃饱就行，因此，当她谎称年满十八岁去勤工俭学的时候，满以为以后的人生可以自己掌握了。
没想到，遇到了让她心动的一个大男孩。
他们相差四岁，却意外地合拍，两人的关系一步步亲密，直到男孩腼腆地对她表白，她也芳心暗许。
男孩生日那天，他喝多了，她像着了魔一样，悸动不安，在男孩的家里献上了自己的爱意，却没想到之后的剧情急转直下，上半夜她还在心爱的人身边，下半夜就被男孩的哥哥带走了。
她挣扎反抗却无力，她失去了自由。
男孩的哥哥不断羞辱她，不断告诉她，他弟弟只是玩玩而已，他们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娶一个孤女。
她忍受着屈辱，熬到了肚子越来越大，终于趁男孩哥哥不备之时，逃了出去。
却看到了，男孩正在举行订婚仪式。
她绝望了，离开了那里，回了孤儿院。
肚子里的孩子对她而言，是个孽种，是象征着她被□□的那段不堪的过往，她哀求孤儿院新院长扔掉这个孩子，她无法面对，新院长同意了。
新院长守了她八年，守到她终于释怀，嫁给了新院长，为他又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是没想到，八年的时间，也没能让男孩的哥哥遗忘她，他又找来了，还跟她要孩子。
原来，男孩哥哥也结婚了，却一直无子。
他来要当年靳菀肚子里的孩子。
靳菀拒绝，新院长护着她，却敌不过女儿被抓走的威胁，她被再次推进了男孩哥哥的怀里。
绝望再次降临。
男孩用孤儿院里的孩子威胁她，却意外开启了罪恶的开端，她逐渐成为了一个借口，一个男孩哥哥带人来发泄施暴的借口。
只要她不说出孩子的下落，孤儿院里的孩子就一个一个被他们选中。
白则周尽力周全，却无力回天。
来的人有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靳菀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报警之后，来的警察却是男孩哥哥带来的一份子，她彻底崩溃了！
尤其是，男孩哥哥并没有放过她，还把她推给了别人共享。
她不知道那段日子为什么她还要活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熬了十年，就像是在熬着劝那些孩子不要放弃希望一样。
可在再一次生下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后，她再也承受不住这肮脏的罪恶，她伙同孤儿院里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放了把火，她要烧死他们！
可只有那些孩子死了！
他们在发现，火势很快就能被控制下来之后，一个个自己主动跳进火里死了。
靳菀彻底丢了魂，她选择了离开。
她睡过桥洞，睡过公园，睡过银行的自助点，也睡过街头，她拼尽了力气想要逃出去，却不知道她能去哪里。
她选择了自杀。
未遂。
被好心人救起来之后，悲惨的过去让她面目全非，再没有当年十六岁水嫩青葱的模样，她恍惚间想起来，她老了。
十六岁情窦初开，十七岁急转直下，二十六岁成家生女，三十六岁再次生女，她经历过无数个男人，却没有一个家。
她开始流浪。
流浪到松市，她再次遇见了那个男孩。
十六岁的情窦初开。
这时候的男孩已经四十了，他们错过了二十年。
他意气风发，看上去还有当年的模样，她激动的上前想要询问，还记不记得她。
她想要问问，他知不知道他哥哥到底是什么人！他知不知道她一直在受苦！
男人却只对她问了一句话，就差点让她落荒而逃。
“大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曾经他嘴里最亲昵的小菀，成了大婶。
她听见自己的破锣嗓子道：“我想找份工作，有什么我能干的活吗？”
男人很热心，让她当了护工。
“大婶，怎么称呼？”
“哦，我叫万矜，矜持的矜。”
“哎，那我以后叫您万婶，这边护工都有培训的，您过去好好学，学好了工资不低！就是辛苦点！”
靳菀感觉眼泪都哭干了，怔忡点头：“谢谢你，黄医生。”
“哎，不客气，那我有事忙，我先走了！”
靳菀也就是万矜，目送他离开。
千言万语都没办法问出口了。
也好，靳菀已经死了，以后，就只有万矜了。
还能看着他过得好，挺好的。
她就这么，在他身边，看了十年。
十六岁，到四十六岁，她苍老得像六十岁！
万婶目光无神，看着晋而安的眼神中说不出什么情绪，嘴里的话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秦随遇却被话里的内容骇到头皮发麻！
这么说，万婶一共三个孩子，可除了第二个，其他两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而很显然！这两个一个是晋而安，一个是靳喜！
而这时候，他才把人对上号！
情窦初开的那个男人，是黄志国！他爸秦书达办公室的副主任！黄志国的哥哥是黄志勇！白则周是孤儿院院长！
这是和万婶有纠葛的男人！
那么……
晋而安的父亲，是黄志勇？
靳喜的父亲，又会是谁？
秦随遇难以接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晋哥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是黄志勇那个禽兽！”
晋而安全身都僵硬了！
一段故事，万婶讲得断断续续，此时已经天黑，万婶说完就去给睡醒的老太太做饭，仿佛十年的时间已经治愈了她。
那段经历她也能轻描淡写地放下了。
“滴———滴滴———”
秦随遇看着体内像是埋藏着火山一样的晋而安不知所措，正好电话响起，他赶紧接起来。
“喂？付队？”
“什么？白则周自首了？！”
“他们竟然还干了这种事？！”
万婶和晋而安的眼神瞬间射了过来！
她在一瞬间有些崩溃，直接冲过来吼：“你说清楚！什么意思？谁自首了？他怎么敢自首？那些孩子怎么办？他自首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看靳菀有些魔怔的模样，秦随遇忍不住质问：“他不自首那些孩子就活得好吗？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只要活着就很满足了？可你知道你离开之后，孤儿院里又发生了哪些变化吗？！”
“发生什么变化？我都走了，他们再也不能拿我当挡箭牌了，他们想要去侵犯那些孩子，总要遮掩一下，不会做得太过分！”
靳菀的声音里像是带着血泪！
“你怎么知道？！你回去看过吗？他们根本就没有遮掩！甚至都不收敛了！他们将德心完全打造成他们的伊甸园！里面的孩子如同行尸走肉！他们只剩下了唯一活着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取悦那些恶心的人！”
秦随遇喊道声嘶力竭，他同情眼前人的遭遇，可他更心痛那些小小年纪的孩子！尤其是，里面还有靳菀的女儿啊！
靳喜有什么错呢？
晋而安有什么错？
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选择他们的出生啊！
秦随遇心酸又难过，可又知道指责靳菀也是错的！
他忍不住哽咽：“万婶，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我知道您经历了太多绝望，可您离开了，至少努力一次，就一次，到别的地方报个警，也许，您还能拯救之后的那些被害的孩子……”
“您知道吗？白则周自首坦白了一切，德心里所有六岁以上的孩子都要开始陪他们睡了，被虐杀的更不在少数！满十岁就不再是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因为您，德心不再继续抚养开始有思考能力的大孩子！”
“所以那些孩子，都被处理掉，都被绞碎了喂狗了啊！”
秦随遇吼出刚刚从付队那里听到的话，愤怒冲昏了理智！
他要疯了！
他听到了有生以来，最恶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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