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仙师,她的许大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该小心许泽清,说不定他就逼人退位自己上了。”
“我会炼制傀儡,他怎就不会?为何每到关键时候都是他控场,你真当他是神机妙算,法力无边呐!”
……
祝世卿的话再次从脑海底下翻出来,字字戳心。一个正派仙人,若是沾惹邪道,和凶尸傀儡扯上关系,多半落得个魂飞魄散,痛苦收场。倘若此人法术高强,地位极高的话……
邪祟压过仙门百家,百万傀儡除不尽,待天下大乱,谁是王、谁是寇?
殷绾往深了想,后背都惊出冷汗,一股寒意游走过四肢百骸。
“怎么了这是?这,想着啥了?”
祁棉脚踩沙地停下躺椅,坐直了腰背看着殷绾,“我晓得你先前在苍峒山走过一遭,那时候出了沈砚这档子事儿,后来解决了,我也不多留意。如今瞧着邪煞气不减反增,这才发觉不对。”
祁棉点了糕点碟子边上的一盏小油灯,将殷绾忧郁沉闷的面容照亮。
见殷绾没出声,祁棉接着说:“仙人逝去不归鬼界管,但我瞧着苍峒山的架势,沈砚这凶尸定有幕后之人操控,想必还是个炼制傀儡的高手。此人倘若查不明,难办啊!”
“听鬼王的意思,是要我去苍峒山寻真相?”
“不!”祁棉即刻打断,四目相对盯着她,“我要你去西北地界,凡间西洲,金涂摊。”
“西洲?”
殷绾这些年游历四方,印象中,西洲常年战火,边界枕戈待旦,早已到了稍不留神便兵戎相见的地步。
中原兵骑踏入西洲土地数次之久,从未攻下,是块啃不动的铁骨头。
多年战火,边境民不聊生,众多将士身死远地,无法入土归根。马革裹尸是将军首领才有的殊荣,残尸遍地才是边塞的真实样貌。
万千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尸骸断骨,无安抚超度,必定阴气滔天。若是被有心之人惦记,加以炼制操控……
不可以!许泽清只能是天下人心中法术高强的正道仙师,断不可能做损害苍生之事。
奈何祝世卿没有理由用这种事情来骗殷绾,她无论如何都编造不出个恰当理由来替许泽清开脱。
“……殷绾,你在听吗?”
祁棉说着话,见殷绾思绪乱飞,眼神慌乱迷离,心不在焉,胸中泛出阵阵怒气,“就算瞧不上我的做派,在我说大事之时,也得给我精神着点!”
“是,请说。”殷绾自知理亏,动作语气略有服软之意。
眼前女子再不济也是个鬼王,方才听她的讲述,也发觉此人并非是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相反,身在偏远却知天下,心系天下,比凡间那些个昏君贪官强上不知道多少。
人家宽宏大度,平日里开些不出格的玩笑也就罢了,切勿当了真,忘了自己什么地位。
祁棉并非心中积怨,眼见殷绾顺着自己,那股未壮大的小火霎时被灭了个干净。
“罢了,我就再提一嘴。苍峒山暂且先搁着,再怎么说也是第一剑宗,这几日正开论剑大会,宴请仙门百家,有名有势的都出席,热闹着,别毁了人家切磋剑术。”
“那我便即刻动身去往西洲,那金……什么滩?”
“金涂摊。”
祁棉说道,“此事也不急,那邪煞气虽浓重,倘若查不清缘由,靠你只身一人断然除不尽,你要做的,更多是查明真相。”
西洲金涂摊一个月前刚刚结束一场大战,十万中原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真造就了血留成河,尸骸遍野之残忍景象,被称为金涂摊之战。
这事儿就此了结也罢了,但朝廷对这千千万万战死的将士,别说下旨悼念、举国哭丧,直接闭口不谈,成了人人不可讨论的危言。
“具体的不了解,人间我也不好走一遭,拜托你前去打听,皇城阙州或西洲边塞,时间还有,也不用心急。”
殷绾颔首,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殷绾,”祁棉伸手触摸上她的手背,“若是有难处,就超近道来我这儿,保你命,护你个一年半载,我堂堂鬼王还是做得到的。”
殷绾轻笑,眉眼柔下来,鬼王算是她同僚上级,对自己定是真心的,如若在人间,也能做对极好的姐妹。
“我认真的!”祁棉瞧殷绾满眼都是姑娘家的感动温情,自己却像个孩子般着急,“你别仗着身子特殊,伤人伤鬼的利器伤不了你就大意了,天上人间,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好好好,感谢鬼王殿下善意提醒,小的铭记在心,断不会拿命开玩笑。”
鬼王祁棉可是一着急就双脚蹬地,气冲上头,哪里像个统领鬼界众官吏的长官呐。殷绾也是俯身作揖,似寻常的小鬼兵一般,向鬼王行礼,让她未说完的话生生顿住,咽回肚子里。
“该说的我都说了,万事小心,苍峒山怕是有内鬼……”祁棉脸色凝重,将一张黑血符咒交到殷绾手中,“此符咒在必要时你保你一命,愿你平安。”
殷绾近身抱了抱她,胸口之下没有跳动的心,没有滚烫的热血,却让殷绾觉着安心。
“再会,走了。”
一盏白灯笼照亮周身方圆一丈远,没了殷绾在身旁搭话,白延川漫无目的在山脚处游荡,走着走着,便发现不远处有口井,心中怪异,上前查看。
说是口井,却无井台,更像个深不见底的洞,又似万丈深渊,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跳入。此井直径六尺之宽,若无明灯,失足掉落便是轻而易举,一旦进入怕是万劫不复。
那井似乎有着一股奇力,诱惑着人鬼向它献上自己……
“阿川——”
一声惊恐破音撕裂天际,惊起一双鬼雀展翅离了枝头,震得白延川身躯一怔。
紧接着,腰身被一纤细臂弯向后勒去,手中灯笼落地,火苗子燃了纸糊灯笼,明晃晃的光照亮两人的脸。
瞧见白延川立于鬼井边缘,殷绾从心底深处重新涌起的恐惧与慌乱如百丈高的浪,击打礁石,久久不退。
昔日,白延川替她入虚洞,掉落镇妖塔,那一刻的心头慌乱难以忘却,时不时回想起来,狠狠刺痛殷绾的心。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