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着了凉。

    因雨委实大了些,被侍从躬身请入园林偏殿时,顾文君已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虽然身体状况良好,但脸上不断上升的热度已然昭示顾文君即将要染上风寒的‘危机’。

    将他人遣开并吩咐不要打扰后,顾文君解开胸口的束缚,脑袋开始都有些昏沉的她还未合上刚刚穿上的锦白里衣,便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顾文君心下不耐转身看去,便见提着一支精致食盒的赫连幼清赫然站在了她的面前。虽然脑袋当下还有些混,但并不妨碍顾文君在赫连幼清面前摆正身份。

    她忙迎了上去,许是身体不大好的缘故,还未靠近胸口一痛,脚下跟着一软,登时就要栽倒。好在赫连幼清及时向前几步拖住顾文君。

    稳住是稳住了对方,只是赫连幼清的双手却是直接扣在了顾文君的软绵的胸口上。

    本欲道谢的顾文君顿觉尴尬的要命,忙退开前余光一撇,便见赫连幼清眼波似乎都含着一汪冰寒盯着自己松开束带的胸部。

    “你是女人?!”

    顾文君原本以为是古人最重规矩,自己这般是惹了赫连幼清不悦。岂知对方的话却俨然像是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身份一般。

    “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吗,何故……”顾文君话语一顿,便见赫连幼清惊愕的望着自己。

    赫连幼清惊疑不定,未从顾文君是女儿身的身份回神过来,听到对方后一句话却又是一惊。

    听顾文君的意思,岂不是说自己早就知道这人是女儿家?!

    爱上女人这件事显然让赫连幼清乱了阵脚,原本误认为顾文君隐瞒身份而升腾的怒火在听到对方的解释后,一时竟是不知自己如何开口。

    顾文君本就是心思极为通透的人,眼看赫连幼清面色微变,想着对方接连几日的变化,尤其是那日从怪兽‘口中’逃脱时,赫连幼清异于平常的举动非比寻常,绝非正常,这不免让顾文君心惊之余,忍不住大胆猜测道:“殿下可是不记得什么了?”

    赫连幼清沉着脸,她死死地盯着顾文君的胸口,视线艰难的转移到对方的脸上。

    赫连幼清的沉默显然是坐实了顾文君心中的猜测。

    顾文君微垂下眼收拢衣襟,赫连幼清如今丢了记忆,对她来说明显是利大于弊的,就是不知对方又记得多少。顾文君心下暗自计量,哪知赫连幼清的下一句话几乎让本就胸口疼痛的顾文君吓得心脏骤停。

    “便是你我相恋之时,我就知你是女子?”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赫连幼清不知失忆前自己是作何他想,关于爱上女扮男装的顾世子这件事,显然对于如今失了忆的赫连幼清而言难免惊世骇俗。

    但同样被吓到的还有顾文君。

    她俩相爱?

    差点被吓得心肌梗塞的顾文君正欲开口,胸口升腾起来的疼痛这一次让她连站都站的不稳。

    赫连幼清甚至来不及作何他想,行动已经先行意识的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对方。心中顿时暗恼自己失了分寸,却又在瞥见顾文君疼的发白的脸色后,心里已经升起绵绵的担心。

    “你怎么了?”

    被用力捏紧的佛珠缠绕在指尖中,连绵的痛觉让顾文君只能无力的挂在赫连幼清身上。她抬起眼去寻找赫连幼清头上的玉蝉,却并未见到,只是绵延的风元素能量从赫连幼清身上传来,应是在对方的衣服里才是。

    总不能扒赫连幼清衣衫的顾文君只能用力的抱紧对方。

    被顾文君几乎算是‘亲密’关系的揽在怀里时赫连幼清还有点懵,直到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后,早就顾不上之前的惊疑不定,反而是心脏跳得厉害之余,却也注意到顾文君拧眉疼痛的模样。

    “你哪里疼得厉害?”担心的神色溢于言表,赫连幼清撑着顾文君,试图让对方坐在榻上好过一些。“可要服药?”

    从刚才的谈话不难听出应是除了她之外其余众并不知顾文君女儿家的身份,赫连幼清眼看顾文君疼的身子都跟着颤,想着对方似乎身子自小就不大好,便忙开口询问。

    “不不用。”顾文君抖着唇,眸色因疼痛而染上氤氲的雾色,看着极为惹人心怜。她见赫连幼清神色焦虑,胸口没由来的染上酥麻的软,她抖着手又一次加紧了拥抱,浓厚的风元素能量显然让她能勉强的开口说话。

    “就一小会儿,让我抱你一小会就好。”

    她道。

    赫连幼清心头一颤,几近亲昵的低喃,明显是昭示着两人之前‘非同寻常’的关系。

    心里有些慌,赫连幼清抬眼看向顾文君,却在瞧见对方疼的几乎痉挛时,兀自的乱了阵脚。

    “哪位医师知晓你的身份?”

    上涌的病痛自胸口似是蔓延了脑部,顾文君只觉得昏昏沉沉,意识在恍恍惚惚中便听见赫连幼清焦急的声音。

    “徐嬷嬷。”

    徐嬷嬷是赫连幼清身边的老人,顾文君这般说道,便是越加坐定了赫连幼清之前的猜测。

    未失忆前她便知晓顾文君女儿家的身份。

    不过这些在面对眼前神色异常痛苦的顾文君而言并不重要。

    赫连幼清心急如焚。

    彼时顾文君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

    虽说靠近赫连幼清让她好了不少,但诡异的是原本并没有这般厉害到难忍的疼痛却让她几近崩溃。

    体内像是缠绕着两股力量的博弈,撕扯着顾文君越渐薄弱的意识,直到仿佛汇聚到了头部,下一瞬仿若脑内被当头重击,顾文君嘴里一甜一口血喷出,登时便晕厥了过去。

    “顾文君!”

    抱着已经软倒在她怀里的顾文君,赫连幼清惊慌的手足无措,她紧紧地抱着对方,颤抖着让她的声音都跟着发抖。

    顾文君苏醒时已经是第三日的晚上,她迷糊的睁开眼,盯着头顶的明黄色帘帐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眨了眨眼,才忽然想起前几日赫连幼清遭了埋伏,使得身为护送人员的自己也连带的被武林盟的人‘囚禁’。

    说起来这觉睡得委实是有些沉的,顾文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想要撑起身子,胸口的疼痛让自知这身子不大好的顾世子显然再次晕过去,她倒吸了几口凉气,低头看向微微敞开的内衣。

    她传来的些许声响到底是引起帘外侍奉的人的注意。

    还未回神便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随即帘帐被拉开,顾文君抬眼去看,便见穿着大宫女衣裳的司琴面露喜色的走了进来。

    “世子,您可算是醒了!”

    她说着忙回头差宫侍去禀报在殿外召见朝臣的赫连幼清。

    “快去回禀殿下。”

    相比于司琴松了口气的喜悦,在听到司琴称呼的顾文君却是愣了愣。

    世子?

    谁?!

    若不是眼前的司琴是老熟人,顾文君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穿了。

    虽说是早就知道这壳子未来是要继承世子位的,但现今老王爷并没有表达,司琴说这般话又是存了何意?

    莫不是赫连幼清有意下套?

    顾文君心思一转,笑道:“琴姑娘这句世子在下可担不得。在下上有两位叔伯,如何是轮不到在下身上的。”她目光落在司琴身上,却见对方愣在原地。心知书中世界委实诡异,并不打算将赫连幼清身边的人得罪的顾文君有意转开话题。“不知武林大会之后,殿下有何安排?”

    “武林大会?!”

    难得见向来在赫连幼清身边极为稳重的司琴稍微拔高了语调,顾文君也未做她想,想着他们一行人被武林中人变相请到武林盟,铁定是有所图谋,便好心解释道:“琴姑娘务须担心,在下虽身子不甚康健,但到底是有些功夫傍身,届时殿下若有需要,在下亦是义不容辞。”她低声叹了口气,自知演戏也要演全,便轻声又道:“说起来倒是在下未尽保护之职,让殿下受惊。”

    她垂下眼,余光却是撇向司琴,就见对方一副震惊的模样。

    顾文君心下古怪,暗自回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却并未觉得哪里不妥。

    就在她心下狐疑之际,却听见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见身着宫装的赫连幼清焦急的掀帘走了进来,对方显然是走的急切,发丝微乱,溢于言表的担忧让原本开口想要客套客套的顾文君都愣在原地。

    她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只觉一头雾水,心中奇怪之余便见着赫连幼清已经走上前,身后紧跟着一众宫侍。

    到底是身份不同,顾文君忙回神正要下地叩拜,哪知赫连幼清却早她一步迎了上来时,还被对方握住了手。

    这下倒是轮到顾文君震惊不已。

    来不及掩饰的惊讶显然一时没有让赫连幼清察觉,满心满眼的都是对方病弱的模样。“可还有哪里不适?烧退了吗?”赫连幼清说着已经坐在塌边,抬手去摸顾文君的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闪,顾文君尴尬的笑了笑。“劳殿下挂念,在下已经大好了。”

    怎么一觉醒来赫连幼清对她的方式都不对了?!

    起初还未察觉顾文君异样的赫连幼清眉头一紧,顾文君躲闪的动作明显让赫连幼清心下不解。

    “关于武林盟的事,殿下可有何成算?”虽不知赫连幼清打什么牌,但当下的局面多少让顾文君有些失控。她意图转移赫连幼清该关心的话题,以此让自己不至于被动。

    对于顾文君完全不着边际的话题,赫连幼清怔了一瞬,继而凝眉看向早她一步入殿的司琴。

    站在一旁司琴忙轻声禀报。

    “殿下,刚刚奴婢进来时,世子便是这般,好似”她犹豫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顾文君,硬着头皮说着自己的判断。“好似记忆停留在五年前那次武林盟的时候。”

    司琴话音未落便已在顾文君心中掀起大浪。

    她惊得双目微睁,第一反应竟不是被下了圈套,而是反复咀嚼司琴话中含义。

    顾文君其实在醒来时,便觉得周围有所不对,所处环境并不是之前在武林盟的暂住的院落,目及之处雕梁画栋明盏宫灯,由其是服侍在内室的众多宫娥,明显并不是在武林盟。

    而之后司琴、赫连幼清的态度又一次像是应证自己并不在武林盟的判断。

    就在顾文君分析当下利弊是否中了赫连幼清‘计谋’时,却听着被她‘惦记’的长公主已经沉声开口道:“速速传召李太医进殿。”

    顾文君当下一惊,哪还顾得上权衡,忙开口道:“殿下,在下无事。”

    赫连幼清的态度摆明是要请太医问诊,若是拆穿女儿身身份,届时只怕让自己陷入不利之地。

    顾文君言外之意赫连幼清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心知对方是担心什么,便遣退一众宫侍,抬手安抚的拍了拍顾文君的手。“李太医医术了得,太医院内,唯他能让我放心。”

    “不是,我”原本还有些镇定自若的顾文君顿觉一颗头两个大。

    “我知文君因何担心?如今你失了忆,或许是不知的。”眼看顾文君已然不记得两人的情意,赫连幼清心下有些难过,可又想到自己能恢复过来,顾文君想来也会,便耐心安慰道:“我知晓你女儿身身份,李太医是我信得过的人,你无需担心。”

    顾文君:“”

    已经很难维持住镇定的顾文君瞪大了眼,吃惊的表情难以言表。

    当然,这还不是最震惊她的。

    当她在问诊后被告知,她失去记忆的这五年和赫连幼清已经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就差扯证结婚后,整个人都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至于后面被告诉五年前她于殿前求娶,并于五年后兑现诺言和长公主即将在下月完婚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的顾世子直接在众人的惊呼中晕厥了过去。

    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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