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前一日晚上顾文君就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她好不容易睡了三个时辰, 天还没亮就被拽起来坐在镜前被收拾妥帖,或许是这几日将养不错的缘故,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顾文君本就相貌不差, 一双眼眸光熠熠如天边寒星,灿烂的让人忍不住心头都跟着微妙的震颤。
此时穿上艳色的喜服,越加显得她眉如墨画, 姿容韵致雅然。
迎娶赫连幼清时,顾文君有一瞬间的恍惚。
端着团扇半遮面的长公主姿容艳丽雍华,贵气凛凛,凤眸半弯似藏琥珀,不见刀锋, 芳容丽质仅凭唇色一抹朱红便以冠绝无双。
皇室大婚毕竟是与寻常人家不同。
殿前听旨, 又和赫连幼清祭天司参拜, 整个流程下来顾文君都有些吃不消,夕阳下山前才总算将参拜的仪式走了一圈, 赫连幼清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了公主府,而顾文君却要留下来回敬各个前来道贺的世家大臣。
至于已经被她贴了个‘脑袋有个坑’的许卿雯许世子倒是乖了不少,对方没留多久便转身离开,只是离开前看着自己的神色事后想想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或许是知道镇南王世子身子不大好,道喜的人也没做多难为。
毕竟与顾世子成亲的摄政长公主殿下实在非能惹得起的主,若是将镇南王世子‘灌醉’了好歹完不成洞房, 指不定要倒霉。
不过哪怕是没做多难为, 顾文君满嘴酒气的推开厢房的门时, 也已经入了夜。
烛光下,一袭喜服拿着团扇端坐在榻上的赫连幼清姿容昳丽,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盘成发髻,一支镶嵌端缚花叶, 落有流苏,尾端缀珠玉的凤形金步摇斜插入发髻间,即使是团扇遮面,但多少也能让人瞧见些许真容。
只虚虚看着,便以容貌极盛。
坐在榻上,两人喝了合卺酒。
红烛映眼,喝合卺酒时顾文君忍不住抬起眼去瞧近在咫尺的赫连幼清。
两人此时挨的极尽,呼吸似乎都缠着一缕的暧昧。
赫连幼清这时也抬眼看向了她。
目光一触,仿若有电流滚烫坠入心尖,刹那如火树银花,而后化为一缕缠绵禁不住心头发颤。
顾文君看着赫连幼清绯红的脸颊,对方羞赧的神色禁不住让方才一瞬间失神的她低声笑了起来。
见赫连幼清疑惑的看向自己,顾文君笑道:“殿下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原本有些羞恼于对方取笑的赫连幼清一怔,她也不说,只是那般瞧着顾文君。
“那时殿下言语咄咄,臣都忍不住想莫不是要来取臣的命。”
哪想着两人之后不仅相恋,眼下还成了婚。
当真是造化无偿。
本是期待顾文君会说和甜言蜜语的赫连幼清瞪向了对方。
“怎么。世子这是恢复了记忆,后悔了?”赫连幼清面无表情道。
和赫连幼清相处这么久自然是心知眼前的人是越生气,神色越冷静的主儿,意识到自己一时有些得意的顾文君连忙补救。
“自然不是。”
赫连幼清也不说话,就那般看着她。
多少摸透赫连幼清脾气的顾文君轻声道:“其实那时臣也有想其他。”她微微顿住。竟是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见赫连幼清望向自己,到底是没忍住轻声道:“第一次见到殿下,臣便在想,这是哪来的小仙人,怪好看的。”
顾文君话音一落,赫连幼清面上惹上些许热意。
“油嘴滑舌。”赫连幼清嘀咕道。“单凭你近日表现也不似对待仙人态度,指不定当时也是如此。”
“臣怎敢呐。”见赫连幼清一副羞意颤颤的模样,顾文君禁不住往前凑了凑。“当年便是在殿下身边,臣便知足了。”
这话确实不假。
赫连幼清将玉蝉时常傍在身边,就等着玉蝉救命的她怎么会放过和赫连幼清一分一秒。
“这么说来,初见时,世子便心悦本宫了?”赫连幼清微微扬起眉。她忽然记起,就在不久前,未失忆的顾文君当着许卿雯的面承认对自己一见误终身。
顾文君顿了顿。
应该没有吧。
当年净想着怎么活了,哪还顾得上喜不喜欢。
便是喜欢了,也应该是日久生情了才对。
一见倾心这样的事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不过眼下大喜的日子说这话明显是扫兴,既然两人之前便私定终身,没必要因为‘耿直’而让对方心情不好。
而眼前的赫连幼清眸光熠熠,漂亮的委实是让人心头都跟着发软。
“是。”顾文君轻声回答。
未料到顾文君会直接回答,本想要捉弄对方的赫连幼清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她微微垂下眼,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顾文君自是看出了赫连幼清的变化,她心头一热,趁着给赫连幼清将凤冠摘下来的机会又凑近了几分。
“饿不饿?”顾文君柔声说着。她只看着赫连幼清在她话毕睫毛轻颤了几瞬,便点了点头。
顾文君忙起身去桌上将蜜饯甜点悉数端了过来。
赫连幼清吃了几块便不再多吃,见顾文君一直盯着自己,赫连幼清脸上一热,轻声道:“驸马可要吃些?”
冷不丁被叫了驸马顾文君委实愣了愣,随即道:“殿下唤我文君便是。”驸马一词总觉得听得没有赫连幼清称她‘文君’来的顺耳。
两人此时仅有一拳的距离,顾文君的靠近赫连幼清又怎么会瞧不出来。
赫连幼清掀起眼,眼尾犹如一条细长的小勾子,勾动着人心尖都颤了几瞬。
“即是如此,倒显得我吃亏了些。”
赫连幼清的呼吸打在顾文君的脖颈,湿润的让顾文君心头都剧烈跳动了几下。
“殿下何来吃亏?”
赫连幼清抬起眼看向正低头看向她的顾文君。“我唤你文君,可你仍旧是唤我殿下。”
她看着赫连幼清眼底幽幽的水光,禁不住的心头柔软的摊成一团水。
顾文君自然是明白赫连幼清话中何意。
“幼清……”她犹豫的唤了赫连幼清的名字。
赫连幼清耳尖一热,轻轻的应了一声。
怪难为情的……
就在顾文君想得出神,却见赫连幼清已经开始解开衣扣,顾文君面上一红,正脑袋发热时,就看到赫连幼清又从一旁拿出两套素色的锦衣,并将其中一套交到自己手中。
看料子倒像是是外出用的。
“快些换上,我们即刻进宫。”
光顾得害羞的顾文君这才想起今个儿可不就是小活佛蛊虫成熟之日。
两人换了衣服后便上了马车入了宫门。
冷宫内,小活佛和李楚机等人早已准备多时。
顾文君站在院内,远远地看着小活佛端坐在蒲团上,李楚机与李准庚分别在其两侧。
护法多吉和桑杰一胖一瘦如同怒目金刚守在小活佛两边。
赫连幼清早就差了暗卫躲在暗处,以防万一。
她偏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赫连幼清,对方妆容未卸,昳丽的面容在月色下越加的妩媚惑人,落在顾文君的眼中竟是比以往越加的令她心动。
胸口有些热,躁动的不同寻常。
察觉到顾文君的视线,赫连幼清转头便瞧见顾世子目光略显炙热的盯着自己。
赫连幼清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小声道:“你这般看我作甚。”事实上就在刚刚,赫连幼清也偷偷瞧了好几眼顾文君,却是觉得月下的顾世子容貌清越雅致,芝兰玉树的令人怦然心动。
这也是为何她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顾文君目光的原因。
顾文君心头发热,禁不住的向前走了一步,就在这时,坐在蒲团上的小活佛背部出现了变化。
与他骨血相连的血色路线微微凸起,似有一只拇指大小的鱼儿位于他皮表以下,沿着路线游走。
小活佛双手合十眉头蹙起,守在一旁的段氏紧张的捏紧手中的帕子,随着‘鱼儿’在其背部勾画好完整的路线‘游’向胸口,小活佛的面色也越加苍白。
就在‘鱼儿’已经游到胸口刹那,李楚机和李准庚快速的将手中的金针插?入小活佛几处大穴。
小活佛登时双目圆睁低声吼叫,像是失控一般抬手竟是要摘下扎在胸口的金针。
“抱住他!”
李楚机厉声喝道。
早已被小活佛吩咐听候差遣的多吉忙捆住小活佛双臂以此制止对方动作,而桑杰抬掌压在小活佛胸口输送内力。
段氏焦急的站在一旁,顾文君离得远却是听不见段氏说什么,不过看段氏担忧不住给小活佛拭汗的举动,想必心里并不好受。
一道道金针快速的扎入小活佛各个穴位,而位于小活佛胸口不断鼓动似是想要挣脱胸口皮肉的‘鱼儿’挣扎的越发剧烈。
随着李准庚将一根金针扎入胸口穴位,小活佛痛得大叫一声,胸口的‘鱼儿’停滞下来的同时,小活佛也彻底晕厥了过去。
李楚机跌坐在地,他摸了摸头上的汗,面色苍白看着倒像是大病了一场,而段氏早已顾不得,泪眼婆娑的扑上去将小活佛揽在怀里。
顾文君看了一眼赫连幼清,见其眉目舒展,不远处李楚机早已开始勾画小活佛后背路线。
顾文君知道,这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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