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向沂目光一凛:“真的?”
他现在对神树的防备心很重, 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疑问。
神树为什么要帮他复活迟迢?
当年要不是神树从中作梗, 瞒着神君搞出那么多事, 神君与巫行翮之间也不会以悲剧收场。
身为执法者要无心无情。
应向沂不信这句话,法理不外乎人情,现代社会的审判司法等机关不都是普通人在工作吗, 也没见出什么大乱子。
依他所见, 这六界根本没必要找一个人来执法。
各界都有各界的掌权人,天上天是世外之地,偶尔调和一下六界的矛盾, 就像现在的妖界和仙界, 除此之外不该掺和太多。
小光团闪了闪,乖巧地跳了两下,像是点头:“是真的是真的,这是我想了一晚上才想到的办法, 一定可以复活他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死了, 没办法活过来。”
应向沂眼神冷漠, 看着小光团稚气的举动, 丝毫不觉得可爱, 心里冷得厉害。
巫行翮的死是神树一手造成, 这让应向沂很难不去怀疑,迟迢的死,神树有没有掺一手。
小光团的声音低下来:“之前,之前我判断错误了,我以为他挖出妖珠,又自爆了身体, 魂魄也消散了,所以才说复活不了。”
应向沂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主观感觉,他觉得小光团的话听上去有些心虚。
“但现在不同了!我知道他的魂魄还在,妖珠还保留了他的全部力量,是有可能复活的……”
小光团兴奋地说个不停,应向沂的眼底已经是一片冷意,他扶着房门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神树神通广大,知道世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它知道迟迢的魂魄藏在妖珠里,会不会偷偷搞些小动作,令迟迢魂飞魄散?
应向沂无法确定,也没办法不去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神树。
最令他心慌的是,如果神树真的要对迟迢的魂魄不利,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握阻止。
应向沂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变强。
怕被神树察觉,他不敢暴露出太多抵触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要怎样才能复活他?”
小光团兴高采烈道:“成神!只要成为神明,就可以利用神明的力量复活他了!”
“成为六界共主?成为执法者?”
应向沂不禁有些好奇,那么多人想入主天上天,为什么神树非要揪着他不放。
“不,不一样的。”小光团纠正道,“神明独立于世界之外,拥有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在这个世间里,神明比六界出现的时间还要早,你可以将他想象成,世间及万物的创造者。”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新奇说法,听起来和现代社会的女娲等神明差不多。
应向沂挑了挑眉:“那你是神明吗?”
小光团的光慢慢熄灭了,变成一个金色的球状物:“不,我不是神明,我只是神明的仆从,拥有他的部分力量。”
这似乎不是它喜欢的话题,小光团说完这句话后,就笨拙地蹦回了神树旁边。
应向沂眯了眯眼睛,看着它离去的背影,莫名生出一股荒唐的怜惜感。
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被家长抛弃的小孩,明明委屈还要强忍着,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
应向沂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里进水了,才会把这种为了达成目的,借刀杀人的黑心大boss当成小孩子。
因为神树的突然e,他们的话题不得不就此中断。
应向沂求之不得。
天亮了,阳光明媚,洁白的云朵叠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在缭绕的雾气中飘荡,天上天内一片祥和的氛围,
应向沂摸了摸肚子,就当隔空摸了摸丹田里的妖珠宝贝,绕着天上天散步。
上次来没怎么逛,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四处瞧瞧。
天上天内的建筑风格迥异,一部分保留着大荒时期的状态,和现在略有不同。
远处还有一些建筑物很简单,简单到突兀,就是和天上天极为不搭,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不符合天上天的b格。
见过在富丽堂皇的宫殿旁边搭茅草屋的吗?
应向沂一脸高深莫测:“世外桃源,首府要地,临近六界要塞——神界。依山傍水,占地面积高达n平方千米,景色秀丽。曾培养出无数高精尖人才,钟灵毓秀,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他话音一顿,绷不住笑了,对着丹田里的妖珠吐槽:“这好好的地方,非要融合两种建筑风格,搞的跟四不像似的,开发商不行啊。宝贝,你说是不是?”
丹田里一热。
应向沂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道:“宝贝?迢迢?你也觉得是,对不对?”
妖珠绕着丹田飘了一圈,在他的灵力中打了个几个滚。
应向沂的心都要被妖珠萌化了,想起梦到的白龙蛋,舔了舔唇:“迢迢真可爱,龙蛋的时候可爱,变成妖珠了还是这么可爱,我好喜欢你啊。”
墨绿色的妖珠钻进灵力里,不动弹了。
应向沂失笑:“迢迢是害羞了吗?”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边表白,一边将灵力调离到一旁,把藏起来的妖珠“挖”出来。
小妖珠被撩得上蹿下跳,追着往灵力堆里扎,惹得应向沂心尖软的一塌糊涂。
之前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他能肯定了,迟迢的魂魄一定在妖珠里。
能听到他讲话,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的迢迢没有说谎,真的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比起宫殿,应向沂对出现在天上天的茅草屋更感兴趣,他稍稍安抚了一下累到飘得越来越慢的妖珠,抬脚往茅草屋走去。
这个茅草屋让他想起在第一峰的时候,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无影将他带到了山里。
也不知道无影现在怎么样了,伤有没有好一点。
还有青老和应鱼,被救出来了吗?
六界的情况如何,神尊他们有没有拦住流尘和九宝阁阁主?
应向沂叹了口气,有些心烦。
他的修为是半吊子水平,出去也是添乱,待在这里找办法复活迟迢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六界的安危,就交给六界的人去维护吧。
茅草屋搭建得很精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没有破旧的迹象,屋顶的草杆又新又亮。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精心保护着一样,比旁边的宫殿还重要。
应向沂颇觉新奇,想进去看看,谁知刚走近一些,还没有到外围的篱笆墙,就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
眼底掠过一丝惊诧,应向沂伸出手摸了摸,确认了面前有一道看不见摸得着的力量屏障。
“还真是被保护起来的。”
应向沂小声念叨了句。
在天上天设下屏障的,除了神树没有其他人选,可为什么神树要花心思保护着一座茅草屋呢?
心知无法进入,应向沂也没久留,转身换了条路,继续散步。
神树之前提到过,它是神明的仆从,被珍重的保护着的茅草屋,会是神明的住所吗?
应向沂暗自思忖,脑补着创世神明的形象。
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喜欢住茅草屋,还培养出了神树那种老谋深算的仆从……总的来说,应当是一个怪异又不好惹的存在。
穿越到这里之后,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与之相关的事情,难道这位强大的神明遭遇不测了?
直到散完步,应向沂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在应向沂准备回昨晚住的房间修炼时,神树突然叫住了他:“你考虑好了吗?”
应向沂想了一下,才明白它在问哪件事,敷衍地笑了笑:“我很想复活迟迢,但成为神明简直是天方夜谭,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满树花落,金色的花瓣纷纷扬扬,仿佛下了一场雨。
应向沂默不作声,拂去身上的花瓣:“这算是……神树开花?”
“不!这是我在哭泣!”神树又抖落了一树杈子的花瓣,“我对你很失望,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应向沂:“……”
看不出来,你还是我的事业粉呢。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用错了,语境不对。”应向沂温和地纠正。
花瓣停滞在半空中,神树每根树杈子上都透着僵硬:“……哦。”
应向沂无奈扶额。
神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和他通过其他事情拼凑出来的形象大相径庭,他不禁有些好奇,这么蠢的东西,是怎么做出那些坏事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灿金色的花瓣都停滞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落下来。
应向沂被神树蠢得没眼看,主动打破了僵局:“你为什么对我很失望?”
花瓣飘到一起,凝聚成巴掌大的光团。
神树似乎很喜欢这种现身的方式,明明它就扎根在面前,却每次都要幻化出一个小光团来和应向沂对话。
小光团一跃而下,想跳到应向沂怀里,俯冲了两秒突然紧急刹车,怂啦吧唧地往后挪了挪。
应向沂扬了扬眉,挺好,省的他动手丢球了。
“你可以成为神明的,却一点都不自信,所以我对你很失望。”
说着,小光团还胀大了一倍,好像在用行动表示自己十分生气。
应向沂越来越疑惑了,大大咧咧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我都不信自己能行,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弄得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身负大气运的绝世高人了,因为失去记忆流落世间。
可过往将近三十年的人生经历历历在目,真实到无法作假,应向沂能够确定,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小光团讷讷道:“你本来就行,你一定行的。”
应向沂:“……”
这句话,他还是喜欢听自家迢迢说。
“你神通广大,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你选人的标准和这个有关?”应向沂想到一句话,家花没有野花香,外面来的人也比本土的人受青睐,“我连修士都做不明白,怎么能当好掌管万事万物的神明?”
神树的反应太奇怪了,怪异到令人没办法忽略。
应向沂不知道神树为什么执着于自己。
小光团打了个转,似乎在思考。
应向沂看着它转圈,又想到在丹田里转圈的妖珠,暗暗腹诽,还是他家迢迢转起来可爱,眼前这家伙看的心烦。
神树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声音沉了几分:“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吗?”
应向沂歪了歪头:“为了遇到迟迢。”
神树气急败坏:“……你是离了迟迢活不了吗?”
应向沂耸了耸肩,故作惊讶:“诶,被你发现了,我恋爱脑,离了他确实活不下去。”
神树气得好半天没说话,小光团膨胀成了大光团,和篮球的大小差不多。
“你来到这里,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你是被选定的神明,只要解决世间的灾祸,就能受到万人敬仰!”
“这还真是……”应向沂面色平静,“非常不出乎意料啊,你应该去我们那个世界,就你这脑回路,写权谋不行,写个通俗的穿越小说绰绰有余。”
“故事大概我都替你想好了,一个有志青年阴差阳错穿越异世界,经历了诸多磨难,带领世人打败了坏人,得到万众敬仰,被推举成为世界第一,无敌的神明。”
应向沂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怎么样,贴不贴合你的剧本?”
神树懵了:“有点贴合……不对,这不是故事,我说的是真的,你会来到这个世界,真的是有使命的,你身上还有和这个世界相关的信物!”
应向沂动作一顿,抬眸:“信物?”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件东西,一把剪子和一本地摊上淘来的旧书。
重天劫雷之前,他突破了境界,摆摊卖书的老人出现在他面前,问他的选择是什么。
应向沂撑着额角,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膝盖上:“你之前提到的神明,是一位老人家吗?”
光团凝滞,半天才闪了一下,声音有些飘乎:“多老的老人家?”
应向沂:“……看上去大概五六十岁。”
话音刚落,光团就颤了一下,语气微妙:“也不是不可能,神明的面容和年纪不符,可以随意改变。”
应向沂从储物戒里拿出剪子和书,又把书翻开:“这上面好像都是法阵和禁制,是信物吗?”
小光团亮了一瞬,语气惊喜:“是信物是信物!”
它一下子跳到了书上,光芒笼罩着书页,拨得纸张哗啦啦作响。
突然间,书上爆发出一阵亮光,应向沂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看到光团和书一起飞到了半空中。
两道光的颜色极为相似,不过书上的要更浅一些,两道光缠绕在一起。
神树又下起雨来,灿金色的花瓣并没有落到地上,都飘向了半空中的书。
在应向沂震惊的目光中,那本书长出了两条细细的短胳膊,还长出了五官中的两个——眼睛和嘴,在深蓝色封面上极为显眼。
应向沂嘴角抽搐,这是……大变活书?!
成了精的书抱住光团,狠狠地蹭了蹭:“诶呀妈呀,我可想死你了!”
应向沂:“……”
这本书的出版社可能在东北那旮旯。
小光团从它怀里飞出来,绕着它飞了两圈:“你的力量怎么变得这么弱了?”
书精摆了摆手:“别提了,我一出去就被那老家伙骗了,他说可以带我去找主……唔唔……”
书精被光团笼罩起来,声音也被隔绝。
应向沂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很快光团就缩回了正常大小,和书精一起飞到了应向沂面前:“它就是信物,名字叫小——”
“先知!我的名字叫先知!”书精打断他的话,“我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天地间所有的事情,是一本具有魔力的书,你可以叫我先知,也可以叫我魔书。”
应向沂想到了魔镜,眉梢挑高,丝毫不给面子:“你不是一本破书吗,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模样?”
对于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书突然成精一事,应向沂有些许的不适应。
书精封面上的眼睛瞪得异常大,突然冲过来,吆喝道:“我哪里像破书了?!我分明英俊神武不凡博学多才浑身透露着知识的气息,主人你把话说清楚啊喂!”
应向沂:“……你先离我远点。”
从现代社会走过一圈的书就是不一样。
应向沂打量默默退回安全距离的书精,问道:“你刚才叫我主人?”
书精一阵哆嗦,语气缥缈:“我有叫……吗?”
小光团适时开口:“你买下了它,就是它的主人了。”
书精从善如流:“没错没错,我是你的书,你是我的主人。”
应向沂陷入了沉默。
小光团和书精面面相觑,后者虽然只有一双眼和一张嘴,但也露出了惶恐心虚的表情,似乎很是忌惮他。
“原来如此,我是你的主人啊。”应向沂指尖相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你说你知道世间所有的事情,那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吗?”
“主人有什么问题?”
书精殷切地凑过来,颇有狗腿子的潜质。
比起在背地里做着腌臜勾当的神树,这本散发着乡土气息的书显然更让人有好感。
应向沂抬了抬下巴:“你认识神树?”
从刚才两个家伙的互动来看,它们似乎是熟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似乎是神树的力量令书发生了变化。
“一时失足,识人不淑,都是些冤孽啊~”
“……”
应向沂想也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别乱嚎。”
“好嘞客官!”书精立马乖巧,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我啊,本是这天上天的一员虎将,是天上天最得宠的存在,原本的主人,也就是之前的神明离开后,我因为太帅而被这棵树排挤,不得不离开天上天,在四海漂泊。后来我流浪到了主人的世界,被一个老头给骗了,被封印了力量,只能沦落成人尽可夫的破书。还好最后又见到了主人,得以跟随您回到天上天。”
应向沂:“……”
你确定是因为太帅,而不是因为话太多所以被排挤?
这家伙的文化水平和神树差不了太多,可见也是天上天的特产。
能养出这两个玩意儿,那位神明也挺有能耐。
神树已经放弃了挣扎,整棵树都无语至极。
书精把自己说哭了,扑过来,两条短胳膊抱着应向沂的小腿,哭诉道:“主人,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回家了,直到我遇到了你!你是电,你是光,你就是我唯一的神,也是注定要成为神明的人!”
应向沂表情僵硬,抖了抖腿,硬是抖不掉它:“呵呵,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赶紧撒开。”
书精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去凡间历劫的,但现在,我悟了!我是去寻找主人的,我是主人的信物,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回天上天,让你成为神明!”
应向沂一时之间无法消化它的戏精言论,站起身,将腿上的黏人精甩开:“你们两个是朋友,就好好叙叙旧吧,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丝毫没搭理鬼哭狼嚎的话痨戏精。
回到房间后,应向沂把门关好,长出一口气:“我觉得它们有事瞒着我。”
丹田里的妖珠腾空,又落下,像是在点头。
应向沂一点也不觉得自言自语奇怪,为了和妖珠对话,特地设定了一套聊天方法。
【是】就腾空落下,【不是】就左右晃一下,【害羞】就转一个圈,有其他想法就发烫。
应向沂:“它们两个好像在密谋,想让我成为那劳什子的神明。”
妖珠腾空落下。
应向沂抹了把脸:“宝贝,你太可爱了。”
竟然真的在按照聊天方法做,奶呼呼的,好乖。
妖珠沉默了下,默默转了一个圈。
应向沂捂着心口倒在床上,被萌得心脏狂跳,什么绝世大可爱啊!
半晌才冷静下来,应向沂搓了搓脸,警告自己不要像个变态一样对着妖珠犯花痴,以免影响在迟迢心目中的形象。
他可是要复活迟迢,和对方白头到老的。
应向沂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书和神树都很忌惮我,好像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妖珠左右晃了下,然后腾空落下,又一阵阵发烫。
应向沂一噎:“宝贝,你这是什么回答?”
无法进行语言沟通,的确很不方便。
妖珠又放慢动作,重复了一遍三个暗语,应向沂语气迟疑:“刚才说了三句话,每个动作对应一句话吗?”
妖珠腾空又落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应向沂哭笑不得,深觉这是在考验默契,玩你比划我猜的游戏。
能确定的意思有:不是错觉,它们忌惮我。
最后一句话,应向沂猜了好几次,也没猜出迟迢的其他想法是什么。
敲门声混着吆喝声从屋外传进来,书精的破锣大嗓子又发挥了用处:“主人,你最爱的酷帅先知魔书宝贝来了,开开门吧,放我进去!”
应向沂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拉开门,面沉如水,语气严肃:“首先,你不是我的最爱,其次,我的宝贝只有一个。”
说完之后,不等书精反应过来,他就关上了门。
神树将一切尽收眼底,笑得花枝乱颤。
书精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重新敲门:“主人,你的酷帅先知魔书来了,跪求开开门,把我放进去吧!”
应向沂勉强满意,让它进了门。
书精飞到桌子上,笨拙地倒了杯茶:“主人请用茶。”
应向沂接过来放在一旁:“你为什么说我能够成为神明?”
书精傻了:“这有什么可为什么的,主人生来就是神明……我的意思是,生来就是为了成为神明。”
这个问题怎么问都是车轱辘话,应向沂换了个话题:“你之前住在天上天,知不知道角落里的茅草屋是谁住的?”
“是主人啊。”书精一顿,“是原来的主人,他懒得花时间盖房子,就弄了个最普通的茅草屋来住。”
这理由还真是清新脱俗。
应向沂:“那这些宫殿是怎么来的?”
书精:“是原来的主人离开后,我和树精一起建的,希望某天原来的主人能够回来,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应向沂听得费劲,摆了摆手:“你直接叫他主人吧,别原来的主人了。”
书精出乎意料的坚持:“不行,我现在有了你,你是我唯一的主人。”
“万一你之前的主人回来了呢?”
“不,不会的。”
书精语气笃定,抱着胳膊,满脸丧气。
应向沂有种戳到它伤心事的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你之前说有个老头骗了你,还封印了你的力量?”
书精点头:“其实那个老头是原来的主人的朋友,他怕我在主人的世界里闯祸,就封印了我的力量。”
看来就是摆地摊的老人家了。
应向沂随口问道:“你是这个世界的,为什么会去我们那个世界?”
书精眨巴着眼睛:“我是一个多情的浪子,四海为家,去那个世界,也许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主人相遇吧。”
应向沂:“……”
yue,这本书是在油里泡过吗?
“主人主人,听树精说你想救一条叫迟迢的小白龙,是吗?”
提到迟迢,应向沂的眉眼柔和下来:“嗯,他是我的爱人,因为我出了事。”
“神明和小白龙,这对cp门不当户不对啊,啧啧啧,不过怎么又是小白龙呢,主人的喜好还真是一成不变。”书精小声嘀咕,扬起笑脸,“主人,成为神明就可以救你的爱人了哦!”
“神明”两个字,应向沂都快听腻了:“那怎样才能变成神明?”
书精兴奋欢呼:“主人你答应了!你答应成为神明了!”
应向沂:“……你冷静点。”
书精拍拍自己,拍得书页哗哗作响:“不好意思主人,我有点上头。”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将近一年,应向沂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交流方式,猝不及防听到这么多现代词汇,既觉得熟悉,又有种脚趾抓地的尴尬感。
“别上头了,你还没告诉我怎样才能成为神明。”
“心诚则灵!”
应向沂表情僵硬,眼里写满了“你逗我呢?”的意思。
书精严肃道:“如果是主人的话,只要你真心想成为神明,就可以立地成佛的。”
立地成佛,那我用不用先放下屠刀?
应向沂一阵无语:“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具体的方法?”
书精有些忸怩:“我确实不知道具体的方法,但原来的主人说过,只要他……合适的人真心想成为神明,就能解开封印,成功变身。”
应向沂忍不住怀疑,所谓的神明是不是在诓骗自己的小跟班。
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应向沂懒得再听戏精掰扯,把书精“请”出了房间。
书精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的离开:“主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找我。”
看到应向沂关上门,它才飞回了神树旁边,耀武扬威:“我成功了!主人答应了!”
神树深表怀疑:“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出马,死马都能说成活马。”
“……”
神树瞥了眼应向沂住的房间:“那怎么还没有变化?”
书精噎住:“总得有个缓冲期吧,等主人郎心似铁,就会变了。”
“郎心似铁是什么意思?”
“就是内心坚定的意思,你太没文化了。”
“你才没文化。”
“树精,你信不信我把你薅秃了?”
“滚开,离我远点。”
……
两小只吵得如火如荼。
房间里,应向沂重新倒了杯茶,喝了两口:“看来得想个办法,去茅草屋看看。”
目前来看,成为神明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
妖珠腾空落下,认同他的看法。
应向沂心里一软,确认迟迢在身边后,他的心立马安定下来了,不再像昨天那样无措。
又修炼了几个时辰,天黑下来。
天上天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处处都有充盈的灵气,进来之后,他就没感觉到饥饿。
应向沂特地观察过,红色裂缝消失后,妖珠就没有再吸收他的灵力了。
“迢迢,你现在是不是缺了一魄?”
妖珠回答是。
应向沂心情紧绷:“这样的话,会不会对你有损害?”
出乎意料,妖珠左右晃了下,并且矫健地转了几圈,似乎在告诉他,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应向沂松了口气:“那就好,没事就好。”
应向沂打算继续修炼,但丹田里的妖珠闹腾不停,直到他躺在床上,才安分下来。
“迢迢想让我睡觉?”
妖珠给出肯定的回答。
应向沂从来不会拒绝迟迢,当即推翻计划,躺倒在床上:“迢迢乖,我们一起睡。”
今天没做什么事,精神很好,应向沂本以为自己要很晚才能睡着,谁知道躺下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并且又做了梦。
对于做梦,应向沂已经见怪不怪了。
梦境发生的地方依旧在天上天,他暗暗猜测主角是谁,是神君?巫行翮?长风军的人?神树?书精?
猜了一通都不沾边,这次的主角是不认识的人。
一个风神俊雅的男人。
这还是第一次梦到完全不认识的人,应向沂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男人生的俊逸,颇具攻击力的帅气,身上却有一种儒雅温和的气质,只是看着,就令人心生好感。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应向沂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位,该不会就是书精原来的主人,天上天曾经的神明吧?
应向沂立马观察起四周。
富丽堂皇的宫殿不见了,茅草屋搭了一半,从时间上来推断,他猜的应该没错。
直到此时,应向沂才明白神树说神明和六界共主不同是什么意思。
神君已经是他见过最亲切慈悲的人了,但眼前的男人,给他的冲击感比神君大的多。
神明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
男人身上的疏离感和脱俗感恰到好处,完美诠释了这种状态。
应向沂不仅有些怀疑,自己真的可以成为这样的存在吗。
神树开了花,满树都是金灿灿的,男人靠坐在树杈上,枕着胳膊打盹儿。
微风不燥,花枝压低,神树小心翼翼地挪动枝杈,为他遮住投落的阳光。
眼前的一切都定格住了,仿佛一幅浓淡相宜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唇角微弯,伸手一捞,接住了从更高处的树枝上掉下来的小家伙。
应向沂瞳孔一缩,心脏骤停,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小家伙。
雪白软糯的一条,比手腕细一些,头上长着一对晶莹剔透的角。
是一条小白龙。
小白龙尾巴一甩,缠住了男人的手腕,在手臂上欢快地点了几下。
琉璃一般的龙角折射出绚丽夺目的光彩,小白龙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掌心,软声软气:“大人,下午好。”
像极了应向沂印象中的迢迢,就连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男人弹了弹它的脑袋:“怎么又掉下来了?”
小白龙无辜地眨眼,默默垂下头,贴着他的掌心,一句话也不说。
细弱的声音响起:“小白又耍赖,明明说好了今天都不去打扰大人的。”
应向沂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胖乎乎的小红鸡愤怒地扇着翅膀,在神树上啄了一口。
在它旁边,一只雪白的大猫在地上滚了两圈,一时没刹住车,压到了一个瘫倒的大龟壳。
雪白的大猫和破棺而出的小虎崽有八/九分像。
通过这一点,应向沂将三个小家伙都对上了号,朱雀、白虎、玄武,正是妖界四族。
有传闻说,四族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它们不是纯粹的妖,拥有神圣的血脉。
如果四族最早诞生于天上天,那这个传闻似乎就可以追溯了。
虽然眼前的小家伙和印象中的四族完全不一样。
除了小白龙,应向沂见惯了迟迢撒娇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小白龙没觉得突兀,反而有种亲切感。
今天的梦境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地方,应向沂将之归类为种田生活,大体总结一下,就是《神明和他的四个小跟班》。
除了男人,天上天里没有其他人。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盖盖房子,发发呆,睡睡懒觉,做做饭,兴致来了逗逗小家伙们。
男人对四个小家伙一视同仁,但由于小白龙最会撒娇,且最心机,所以被撸被抱的次数最多。
应向沂发现男人很喜欢做饭,每天都会自己动手,原材料都是他变出来的。
男人做饭的时候,其他小家伙会在旁边打闹玩耍,只有小白龙会窝在男人旁边,时不时用尾巴拍一拍他的小腿,黏人得要命。
每当这时候,男人就会放下手中的东西,捞起小白龙,揉揉它的脑袋。
其他的小家伙一脸羡慕,愤愤不平:“小白又在耍赖!小白就是黏人精!”
通过观察,应向沂已经知道它们四个的名字了,小白龙叫小白,朱雀叫小红,玄武叫小黑,白虎叫大白。
起名风格统一,和书精口中懒得盖房子的神明十分符合。
听到其他小家伙的,小白委屈巴巴地垂着脑袋:“大人,我黏着你,你会不会很烦?”
男人温声道:“当然不会,小白这样很好。”
这种事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结局每次都一样,以小白龙被哄好,其他小家伙生气跺脚告终。
看得多了,应向沂也品出了那股茶味。
小白龙怕是整日泡在绿茶里,才能修炼到这种地步。
男人不在的时候,四个小家伙凑到一起,小白龙总会被围攻指责。
应向沂一开始还为它担心过,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这绿茶小白龙看着娇娇弱弱,实际上性格很差,一条龙就能将其他三个小家伙摁在地上摩擦,实乃天上天一霸。
偶尔会落於下风,也是小白龙发现男人来了,故意装柔弱,任由其他小伙伴欺负。
应向沂觉得这位神明可能没长脑子,屡屡被一条绿茶小白龙耍的团团转,看它受了欺负,就会出手相助,顺便让其他三个小家伙给小白龙道歉。
妥妥一高段位绿茶。
应向沂看得直皱眉头,觉得这小白龙心机太深,有点坏,讨人厌。
直到睡醒了,应向沂都忘不了和丹田里的妖珠吐槽,梦到了个很坏很讨厌的绿茶小白龙。
妖珠不知怎么了,听完后就不搭理他了,应向沂好说歹说,愣是没把人哄好。
一整天,应向沂都在想迟迢为什么生气,难道是因为他提起了其他小白龙?
书精照例来骚扰,应向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任由它唠叨。
末了问了一嘴:“我想去茅草屋看看,但外面好像有封印,你能解开吗?”
书精遗憾摇头:“那是主人离开前设的封印,只有主人能打开,不过你能成为神明的话,也可以打开。”
应向沂一阵无奈。
他本来就是想看看茅草屋里有没有成为神明的线索,现在却告诉他成为神明才能进去,得,一个死劫。
成为神明没有希望,加上担心外面的情况,应向沂也想过离开,但被书精和神树拦住了,说外面暂时没有大事发生。
世间的劫难可能是对自己的考验,应向沂相信它没有说谎,便留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应向沂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的内容相同,跟追连续剧似的,从《神明和他的四个小跟班》逐渐变成了《神明和他的绿茶小白龙》。
既然是连续剧,总会播到尾声。
应向沂被迫按时追更,最近今天,依稀能从梦境中人物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平静的种田生活要过去了。
果不其然,今晚的剧情发生了大转变。
绿茶小白龙翻车了。
应向沂大呼快哉,恨不得点个鞭炮庆祝一番。
翻车的起因是几个小家伙凑在神树旁边,讨论听到的关于天外天外的故事。
说是有个神界中人和魔界中人相爱了,两个人偷偷在禁地幽会,不小心破坏了封印,放出了强大的邪祟,邪祟流窜到人间,闯下了大祸。
神尊与魔尊发怒,判了千刀万剐之刑,严惩两人。
除此之外,神尊还下令,凡神界神官神将,都不可对任何人产生儿女私情。
这件事之所以会传到天上天,是因为男人被请出山,去封印邪祟了。
几个小家伙叽叽喳喳,最后讨论出一个结果:产生了儿女私情,就会酿成大祸,会成为罪人。
小白龙一直沉默不语,欲言又止,直到最后才开口:“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有罪,七情六欲都是正常的情感,那两个人错在放出邪祟,不在相爱。”
“小白,你怎么会这么想?”白虎瞪圆了眼睛,“如果他们不相爱,不偷偷摸摸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小白龙撇撇嘴:“那两个人同属神界,或者同属魔界,不用偷偷摸摸,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吗?”
几个小家伙被说愣了。
神树插嘴道:“可是七情六欲会令人做出错误的判断,如果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们就不会违反禁令,偷偷约会,可见感情会让人作出不理智的选择。”
几个小家伙纷纷点头,小白龙也说不出话来,满脸忧愁,神色有些低落。
朱雀扑腾着翅膀,好奇道:“小白,你怎么这副表情,该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
此言一出,白虎和神树都看了过去,就连平日里一直兴致缺缺的玄武都从壳里探出头来。
小白龙涨红了脸:“你别胡说!”
朱雀哼了声,不以为意:“是谁,你平日里也没有亲近的……大人!你该不会是喜欢大人吧?不行不行,你这样会害大人变成罪人的!”
然后两个小家伙就打了起来。
小白龙头一回下这么重的手,边打边吼:“不许你说大人,大人不会变成罪人!”
白虎和玄武赶紧拉架,结果被暴怒的小白龙一起捶了。
应向沂暗暗咋舌,心道青龙一族能成为四族之首,不是没有原因的。
男人封印了邪祟,回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以前打架都是闹着玩,见不了血,但这一次,三个小家伙身上都挂了彩,就连神树都被挠掉了一块皮,至此,小白龙彻底翻车。
男人是个公正的性子,应向沂觉得他肯定会好好惩罚这条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绿茶小白龙。
男人皱起眉头,男人动怒了,男人提起了小白龙,男人一巴掌拍……诶?
应向沂人傻了。
男人轻柔地蹭掉小白龙爪子上的血,眼神落在它红肿的龙角上,眉头拧的更紧:“为什么要打架?”
小家伙不敢把编排他的事说出来,都沉默不语。
小白龙眼里眼里含着一泡泪,不知是因为翻车,还是因为什么,破天荒的没有装可怜,满脸倔强。
男人叹了口气,抬手降下一道光,将三个小家伙身上的伤治好,然后提着小白龙回了茅草屋。
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茅草屋已经建好了。
男人将小白龙放在床边的小窝里,洗了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它身上的血。
四只小家伙都有自己的住处,在神树附近。
床边的小窝是小白龙专属,小家伙晚上总会偷偷摸过来,被发现了就可怜兮兮地赖在门口不离开。
男人劝不走它又拿它没办法,只好用柔软的被子做了个小窝,供它休息。
这也是应向沂为什么说这部连续剧可以改名为《神明和他的绿茶小白龙》的原因,因为其他三个小家伙和男人在一起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小绿茶一条龙多。
男人沉默不语,一点点将小白龙擦干净。
小白龙打架时很英勇,受的伤也最多,龙角撞肿了,四肢有很多划痕,尾巴还被朱雀的火烧伤了。
它将受了伤的爪子和尾巴藏进被子里,企图伪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男人眉眼凌厉,命令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龙浑身一僵,抬起一双眼泪汪汪的眸子:“大人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谁顶得住啊?
应向沂身为一个讨厌小绿茶旁观者,都忍不住心软了。
男人将小被子掀开:“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因为大人帮它们治了伤……”
却让我疼着。
小白龙委屈到不行,话都没说完就盘成一团,将脑袋埋进了爪子里。
小绿茶最擅长利用眼泪了,可这一次,它却将哭泣的自己藏了起来。
男人指尖一颤:“没有讨厌你,我只是想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温柔的光芒流淌在指尖,随着他的触碰,每一处伤口都被仔细治愈。
男人摸了摸龙角:“我不过离开了一阵子,你就弄成这样,平时挺精明的,怎么傻到一个打好几个?”
应向沂突然觉得,男人不是傻子,可能早就看清小白龙的把戏了。
龙角太敏感了,小白龙抖了两下,脑袋还埋着,尾巴尖已经悄悄勾住了男人的手腕。
“现在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
小白龙讲得断断续续,省略了朱雀关于它的猜测。
男人弹了弹它的尾巴:“只是因为意见不同,你会下那么重的手?”
小白龙没吱声,打定主意不回答这个问题:“大人,你觉得喜欢有错吗?”
男人平静道:“不知道,我没有七情六欲。”
小白龙又缩成了一团,似乎很失落,半晌,它忍不住抬起头:“如果有人喜欢大人,大人会觉得讨厌吗?”
男人愣住,望进小白龙的清澈的眼里,死寂的心湖突然起了一丝涟漪。
应向沂看到高高在上的神明低下头,近乎放纵,毫不掩饰自己的宠溺:“如果是你的话,我准许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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