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老夫人和陆夫人带着唐琬回了后院,借此机会,唐琬便把唐夫人准备的礼单呈上,呈上礼单的时候,陆夫人笑得可灿烂了,老夫人白了一眼这个儿媳妇,便不再搭理她了,没办法,自家老爷挑得,就这一点小爱好,虽说不得体了些,但在自己家里,算不得什么。
反倒拉着唐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细细询问了唐琬祖父的情况,还感慨了一番,时光匆匆。
当然,陆夫人也借此机会,将昨日未问出口的问题都问了一遍,得知唐家一切安好,唐瑜来年春天也将进京赶考。
前院书房,吃完早膳镇远侯便带着陆彦来到了此处。
“你表妹远道而来,日后出门,你也多看顾她几分,别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镇远侯坐在书桌后,眼神深邃,不苟言笑。
陆彦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儿子知道。”
“嗯,最近,功课复习的如何啊。”虽是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
“还可以。”陆彦谨慎地回答。
“来年科举可有把握。”
“有。”
“嗯,去吧。”
陆彦如释重负,他还挺怕父亲的,从小镇远侯就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询问他的功课,虽说做得不好也没有挨过打吧,但他看着父亲那样就心里发怵。
后院里,老夫人给了唐琬一整套珍珠头面,就身子不适回佛堂去了。
陆夫人拉着唐琬跟她说:“过几天,镇国大长公主要举办一场赏花宴会,虽说是赏花,可说到底是为了给大长公主唯一的外孙女安阳郡主挑郡马。”
陆夫人眼神温和,“届时京中各家公子都会到场,你与我一道去。今天,就先请铺子里的人来给你裁几身衣裳,我家琬儿这般好看,该好好打扮。”
说实话,唐琬有些怕陆夫人让她穿金戴银地去赴宴。万幸,在京城熏陶多年的陆夫人眼光很是不错,一袭粉色百蝶细花裙,既展现了唐琬这个年纪独有的娇俏之感,又十分巧妙的弱化了唐琬那双泪眼带来的些许不正经的勾人意味。
几日后,镇国大长公主府,陆夫人带着唐琬和陆彦参加今日的赏花宴。
一到花园,陆彦便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厮领去了公子们所在的地方,而唐琬便先跟着陆夫人去往夫人们在的地方,待拜见过众位夫人之后,唐琬再去小姐们那里。
刚落座,唐琬就听见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镇远侯夫人倒是难得出来,可见还是大长公主的面子大,能请的动侯夫人。”
这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浓的恶意。
唐琬抬眼直视过去,看看对方究竟是何种嘴脸。
映入唐琬眼帘的,是一尖酸刻薄颇见老态的妇人,唐琬正疑惑这人是谁,跟随陆夫人一道来此的婢女已经小声给她介绍这是工部右侍郎的夫人。
婢女一介绍,唐琬便反应过来了,这位工部右侍郎的夫人未出阁时倾慕镇远侯,可镇远侯却是一下就相中了潮州唐家的大小姐。
成婚后,更是不曾纳妾,也不包养外室,是京中出了名的爱重妻子。
可那位右侍郎就不一样了,未成婚前就已经有了一个私生子,这位夫人嫁过去之后也不得右侍郎喜欢,但她又是个没甚脑子的人。
整日里与小妾和外室斗来斗去,让京中众人看够了热闹,也因此,那位右侍郎在朝堂之上不知被御史上奏弹劾内帷不休,私德有亏多少回了。
若非那位大人着实是个有能力的,估计早就被皇帝贬了。
也因此,这位夫人和其夫君整个就一恶性循环,越过越差之下,这位夫人就怨恨上了镇远侯夫人,认为若不是陆夫人的出现,今时今日,她便是被京中众人艳羡的从一品诰命夫人了。
对于这种脑子有病自成一套逻辑的人,唐琬一向采取不搭理任由她作的态度。
不过今日这位右侍郎夫人公然挑衅镇远侯夫人,陆夫人还真不能不理她,不然岂非认下了瞧不上京中众位夫人的罪名?不过也不用太给她脸。
只见陆夫人气定神闲地放下茶杯,看也不看那位夫人一眼,对着各家夫人解释道:“瞧这话说的,从前我不出来,是因为府里老太爷去世要守孝,本朝以孝治天下,我们做儿女的,自是要守满三年孝的。”
看着众人赞同的眼神,才继续道:“况且咱们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自家儿女的亲事来得,哪就像侍郎夫人说得,是为了大长公主来得。”
眼见众人开始出声附和,陆夫人话风一转,“听说右侍郎大人的父亲前不久去世了,虽说本朝不像前朝官员需回乡丁忧三年,但咱们做儿媳的,还是要守孝得。”
唐琬在心里忍不住为自家姑母鼓掌,厉害,先解释了之前不参加的原因,又三言两语地让各家夫人站在她这面,然后再反手送了那位夫人一顶不孝的帽子。
看那夫人瞬间面如土色,就知道这番杀伤力有多大了。
陆夫人轻松解决一个跳梁小丑,便开始向各家夫人推销自家侄女。
“我这次来啊,主要还是为了我这侄女来得,众位好姐妹若是有好儿郎,也为我家姑娘介绍一二。”
“侯夫人的侄女?莫不是白云书院唐老先生的嫡孙女?”
这话一出,唐琬觉得自己身上顿时多了几道火热的视线,让她觉得分外不自在。
“白云书院院长正是小女祖父。”唐琬声音侬软,给众位夫人盈盈一拜。
霎时,唐琬就成了夫人们眼里的香饽饽,江南文风鼎盛,唐老先生更是江南文人的精神领袖,娶了唐琬,那对自家考科举的儿子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弊。
只看镇远候,娶了唐家大小姐,现如今镇远侯世子已经考过乡试,只待来年会试下场了。就是,这位唐小姐看起来身子不大好,但娶回家也可以纳妾啊。
各家夫人们也不端着架子了,开始积极地跟陆夫人推销自家儿子,直把自家儿子夸地天上有地下无的。
不过也有夫人另辟蹊径,“唐小姐与我家慧娘年龄相仿,不若让我家慧娘带着唐小姐去与那些小姑娘们玩去?”
说话的是张太傅的二儿媳,京中人多称呼一句小张夫人。
陆夫人含笑应下,不一会儿,张家小姐张慧雯就来了,在陆夫人的示意下,唐琬与张家小姐相互见礼之后便跟着去了年轻小姐们那里。
“我是正月生辰,应当比琬妹妹大些,妹妹可叫我一声张姐姐。”张慧雯温和地看着唐琬。
“张姐姐好,我是七月的生辰。”唐琬小声回应。
张慧雯看着唐琬,只觉得唐琬实在是像个兔子一般,柔弱,乖巧又胆小,这大大满足了张慧雯一颗做姐姐的心。
不久,到了各家贵女们所在的水榭处,张慧雯一到,便有两个姑娘迎上来,其中,就有唐琬进城时见过的那位李小姐,不过李小姐显然不认得唐琬。
今日的李小姐不似那天那般夸张,却仍旧富贵逼人,整个人看起来亮闪闪的,幸好这位李小姐长相艳丽多情,换个颜色淡的,怕是压不住这一身打扮。
“慧姐姐,这是谁啊,好似没在京城出现过。”李小姐一上来就挽住张慧雯的手,有些吃味地看着唐琬。
张慧雯温柔地刮了刮这个小妹妹的鼻子,有些宠溺道:“这是镇远侯夫人的侄女,潮州唐家的大小姐唐琬。”
转头对唐琬温和地笑了笑,“这位是左佥督御史家的小小姐李婷婷,比我们小一岁,琬妹妹叫她婷婷就好。”
“婷婷妹妹好。”唐琬适时地咳嗽两声,虚弱地行了个时辑礼,李婷婷也赶忙回礼,乖巧道:“琬姐姐好。”
“好啦,都是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这京中独一份的爽朗,不用说,定是霍家的姑娘。
霍雅南一把揽过唐琬,用食指勾起唐琬的下巴,眉眼风流潇洒,“琬妹妹一看便是江南的美人,跟水做的似的,真真是惹人怜爱,就是身子娇弱了些。”
唐琬顿时红了眼眶,糯糯道:“霍姐姐好。”
虽然唐琬面上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但心里却觉得这霍雅南真对她胃口,就是个子别这么高就好了,从小就矮的唐琬狠狠羡慕了。
霍雅南看着唐琬红红的眼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张慧雯便只能无奈上前安慰道:“霍姐姐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好看。”
唐琬点了点头,声音微带着点哭腔,“我知道,只是有些被吓住了,以后不会了。”
几人寻了个地方坐着,看着台上的姑娘们比拼才艺。
霍雅南有些无聊地抓了把瓜子,“年年都是这样,借着赏花的名头,实际上就是姑娘们你争我夺,也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好争的,还不如在家里扎马步呢。”
“霍姐姐这话说得不对,这些小姐们根本就是在吸引那边的公子们。”张慧雯反驳道。
唐琬这才注意到,与这处水榭一池之隔的地方,就是各家公子们所在之处,而一身白衣的陆彦,在其中分外显眼,也吸引着好多小娘子羞答答地看过去。
不过唐琬并不喜欢这种冷气十足的男子,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唐琬感受着旁边李婷婷期期艾艾的视线,却故意不搭理,只故作好奇地看着霍雅南,“霍姐姐平素在家里竟是在练武么?”
霍雅南看着唐琬惊讶的样子,爽朗一笑,“这有什么,反正我又不议亲,自然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了。”
这话一出,几人都有些沉默,霍家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女孩,自是要嫁给下一任帝王的,如今夺嫡之争越发激烈,什么时候决出最终赢家了,什么时候霍雅南出嫁。
也因为霍家特殊的地位,皇子们也不敢在霍雅南跟前献殷勤,不然那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当今陛下,儿子觊觎您屁股底下的位子么?
霍雅南看着气氛有些沉默,开解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觉得挺好的,起码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看了看四周,霍雅南悄悄压低声音,“再不济,我也是个贵妃,跟未来贵妃做朋友,你们高兴点,嗯?”
几人这才笑起来,仿佛刚刚的沉默都是一场错觉。
李婷婷又往唐琬身边凑了凑,似乎有些难为情,欲言又止的,唐琬就不出声询问,毕竟小美人似有所求的纠结样子,简直可爱到犯规。
还是张慧雯看不下去了,佯装生气道:“琬妹妹真是促狭,都看出来了就是不说。”
李婷婷这才反应过来,唐琬刚刚竟然都是装的,控诉地看着唐琬,眼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正要开口,一道娇蛮凌厉的声音直指唐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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