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十二月, 紧接着又是腊八节。腊八节过后,是青槿的生辰。
青槿并没有特别交代厨房,但在她生辰那日,小厨房里仍是给她端上了一碗长寿面。
她自然知道是谁的吩咐, 看着桌子上的面, 最终还是坐下来, 拿起筷子,将碗里的面都吃完了。
紧接着就是新年, 新年之前,孟二夫人在腊月二十八顺利产下一女,是孟家的三小姐,孟二爷为她取名孟毓缨。
孟家这一年接连添丁, 宋国公将这视作家族兴旺的兆头,新年回府时,脸上也十分高兴。
除夕的家宴上,青槿终于在孩子抱离她身边后,又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
孩子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孩子就已经长大了一圈, 四肢脑袋都灵活了不少, 青槿几乎都要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宋国公夫人照顾孙子十分精心, 孩子被养育得白白胖胖的,十分结实。
春熙院的花厅里,她让人搬了一张榻过来, 直接将孩子放到榻上。孟承雍躺在榻上, 脑袋四处转, 眼睛咕噜咕噜的好奇往四周张望,听到有人说话,便以为是在跟他交流,会咧着嘴巴笑起来。
他现在大约是想学翻身,有时候两条腿会翘起来,用力的往一侧转。可惜冬天身上穿得衣裳太厚,又或许是他力气还不够,并没有翻过来。他也不气馁,休息一会,继续抬起双脚往一侧使劲。
青槿隔着围在他身边逗弄他的孟家其他房的夫人和宋国公夫人,并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
孩子大约也早已经忘记了她,有时候眼睛转到她这边,会咧着嘴对她笑一下,接着又转着脑袋去看其他地方去了。
孟承晖已经十个多月大,由奶娘抱着跟着他们进来,在他们进来后,宋国公夫人让奶娘将他一起放到榻上。
已经快一岁的孟承晖正是开始学话的时候,坐在榻上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发出“哒哒,哒哒”类似于叫“弟弟”的声音。而后也跟着趴在榻上,伸手好奇的去抓孟承雍的手,在孟承雍转头对着他笑时,也跟着哈哈笑起来,接着又“哒哒,哒哒”的喊着,过了一会,伸着脑袋在孟承雍的额头上“吧嗒”的亲了一口。
宋国公夫人见了高兴极了,笑着摸了摸孟承晖的脑袋,对他道:“对,这个是你的弟弟,以后长大了,你们要互敬互爱,互相扶持,不能吵架,不能打架。”
胡玉璋看着榻上的两个差不了多少的孩子,目光复杂。
过了一会,宋国公从外面进来,众人又纷纷上来向他请安。
宋国公让他们起来后,胡玉璋便让奶娘将孟承晖抱过来给祖父看。
宋国公接过孩子在怀里抱了一会,逗了会孩子,又试了试孩子的体重,然后抬头对胡玉璋道:“你将孩子照顾得不错。”
胡玉璋含笑道:“晖儿好带,不需儿媳费什么神。”
宋国公点了点头,给孩子挂上一个金子打造的长命锁,然后就将孩子交回给了奶娘。
宋国公又扭头看了一眼被宋国公夫人抱在怀里,远远坐在榻上的孟承雍,轻咳了一声,然后对旁边的孟季廷道:“你将你小儿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孟季廷看了他一眼,道:“就这几步路,父亲不会自己走过去看?”
宋国公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瞪了他一眼,道:“快去。”
孟季廷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胆小的父亲,才站起来走到宋国公夫人跟前,低声跟她说了几句,将孩子抱了过来,交给宋国公。
宋国公抱在怀里,照样试了试轻重,脸上满意。孟承雍看到了不怎么熟悉的祖父,也不认生,反而好奇的对着宋国公咧嘴笑了一下,伸着手去抓宋国公的手指。宋国公看着,也忍不
住对他笑了起来。
然后照样也给孩子挂上了一个和孟承晖一模一样的长命锁,这才将孩子交回给了孟季廷。
开席之后,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之间的气氛虽然冷得像冰窖,但依旧却要坐在一起。
孟季廷抬头看着宋国公,问出了每年必问的一句话:“过了年之后,父亲就别回青城观了吧,留在府里休养。”
宋国公悄悄的去看宋国公夫人,见她面无表情,心里只怕她并不喜欢,于是道:“我喜欢山上的清净,若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回府。”
孟季廷便不再劝。
除夕宴席结束之后,众人又一起守岁,等守完了岁,大家才各自散去。
青槿站在春熙院的门口,看着红袖抱着孩子跟在宋国公夫人身后回归鹤院,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脚上有些挪不动步子。
青槿看着她们,而孟季廷则在看着她。
他没多说什么,对她和胡玉璋道:“走吧。”,然后领着她们回了淞耘院。
进了淞耘院之后,大家各自分离。胡玉璋和青槿一一向他行礼告别,一个回了正院,一个回了东跨院,孟季廷则回了书房。
然后到了第二日,孟季廷以要看儿子为由,让人去归鹤院,叫红袖将孟承雍抱到了书房来。
红袖抱着孟承雍到书房呆了不到一刻钟,接着从角门过去,去了东跨院。
青槿见到抱着孩子的红袖,很是惊讶,连忙将红袖请进来,然后从她手上接过她递过来的孩子。
青槿抱着孩子,只觉得满腔都柔软起来,将脸侧下去碰了碰孩子的脸。
孟承雍并未感受到母亲激动的心情,却看着她耳朵上坠下来的珍珠耳铛有些好奇,伸手抓住不肯放,差点扯裂青槿的耳朵。红袖连忙将他握着的手掰开,这才让青槿直起身来。
青槿怕耳铛上尖利的东西伤到他的手,不敢给他玩,找了一个铃铛放进他的手里给他玩。孟承雍很喜欢铃铛发出来的声音,抓着铃铛一直摇,听它发出声音自己一个人在哪儿咧嘴呵呵笑起来。
红袖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青槿,劝她道:“青槿,你去跟爷服个软吧,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若不然,也不会非要绕一个圈子,让她将孩子抱给她看一眼。
青槿正拿着一件她新做好的衣裳在孩子身上比了比,听到红袖的话,也没说话。
红袖抱着孩子不敢在东跨院逗留太久,然后便抱着他回了归鹤院。
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五,宫里照旧要举办朝贺,后宫也要筵宴内外命妇。
朝贺的前两日本一切相安无事,但却在正月初三的后官宫宴时,后宫发生了一件丑闻。
那日,一位姓谢的美人以醉酒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
皇宫里举行宫宴时,常有内外命妇可能会在席上不小心湿了衣裳需要更换,或是需要如厕之类的,因此宫里都会专门在配殿设置给内外命妇换衣或如厕的地方。当日后宫宴请的是宗室,席上坐的都是一众亲王妃、郡王妃、公主、郡主等。几巡敬酒之后,几名亲王妃、长公主的宗亲纷纷有些上头,借着换衣的理由,携伴想到配殿里小小歇息一会。
这本也没有不对的地方,每年这种宴席上,都有内外命妇借着这个理由到后面小歇。偏偏这一次,宫人却不知怎的带错了路,本应该将她们带到专门安排的东配殿去,却不小心带到了西配殿。
结果一推开门,众人纷纷有些傻眼,看到的却是提前离席的谢美人褪了衣衫与一名内侍纠缠在一起……那谢美人躺在榻上,一身玉体横陈,两条细腿垂落在地,内侍背对着她们跪在地上,榻上一片狼藉,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在干些什么。
携手来的四人里,两位亲王妃、一个长公主、另
一个是郡主,再加上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加起来七八个人看着,这种事情如何遮掩都没法遮掩过去的。
何况领着她们前来的那个宫人大喝一声:“谢美人,你,你们在干什么……”,将周围其他地方的宫人也引了过来。
几个宗亲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她们怕是被人利用了一把,搅合到了后宫妃嫔的争斗之中。但是利用了便被利用了,事情看见了她们也没法装没看到。
事情先禀报到符皇后那里,然后再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正在宴请群臣的皇帝听完黄内侍凑在他耳边说的话,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宴席散后,已经穿好衣服的谢美人和那年轻俊俏的内侍一起被带到了皇帝和符皇后等人跟前,饶是谢美人再怎么分辨,说她是被人陷害的,有人给她下了药,但看着宫人从她宫中搜出来的一匣子的令人耳红心跳之物时,身体也不由瘫了下来。
崔贤妃抬头看了一眼孟贵妃,只看见孟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
谢美人身上并不干净,她就算能辩解得了这一次是被人陷害,可也辩解不了之前发生在她寝宫里面的那些事。何况谢美人身边的宫人的膝盖和嘴巴并不硬,用板子打上几回,先打死一两个宫人恐吓住了,剩下的宫人就把什么都招了。
谢美人并不得宠,皇帝一年半载的也召幸不了她一回,她只怀疑皇帝怕是早已经忘记了她这么个人。后宫寂寞,她有时连找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恰在这时,她宫里进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内侍,这个内侍很会说话很会讨她的欢心,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去,有时候这个内侍还会若有似无的作出一些暧昧之举。
日子久了,谢美人心里也泛起了涟漪。她想着这内侍不过是个无根之人,出不了什么事,何况他本就是她寝宫里伺候的人,于是两人偶尔躲在寝殿里玩点小游戏,也以为无人知道。
但这种事情,瞒得住外面的人,却瞒不住谢美人身边伺候的宫人。何况到了后面,谢美人胆子越来越大,将这内侍召进里面伺候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哪里会让人看不出端倪。
宫掖之中,宫女怨旷无聊,与内侍结对食、结菜户的事情并不少见。这种事情屡禁不止,有时候符皇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像这次这样,内侍将对食的对象结到皇帝的妃嫔身上去的,却是第一次见。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求饶,推脱都是谢美人强迫他的内侍,就算这只是个没有根的人,皇帝也觉得自己头顶上一片绿油油。
那位年轻俊美的内侍被杖毙,谢美人被幽禁寝宫中,但最后的结局也少不了一个急病而殁的下场。
符皇后管理后宫不严,被皇帝斥责。谢美人与崔贤妃交好,一向与崔贤妃走得近,皇帝怀疑崔贤妃隐瞒不报,崔贤妃同样被吃了挂落。
同时皇帝发了话,以后后宫禁止宫人和内侍结对食,违者一律杖毙,也禁止内侍进后妃的内殿伺候。
宫中一后两妃,好像只有孟贵妃在这件事上置身事外,且事情发生以后,既不掺和这件事情的处置,也不对这件事发表看法,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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