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如此犯着嘀咕, 却也不影响周寡妇飞快走向这边,满心看笑话的速度。
“婶子,要买胭脂水粉吗?我这些胭脂水粉都是从府城带回来的, 可好了。”赵欢儿也看到了周寡妇。
丢脸肯定是有的。但赵欢儿不想认输, 索性就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挂着热情的笑脸, 直接跟周寡妇推/销了起来。
“好?”周寡妇随意的瞥了一眼赵欢儿摊位上的胭脂水粉, 音调登时就扬高了, “你确定这是府城好的胭脂水粉?”
周寡妇的姿态刚一摆出来,赵欢儿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怎么差点忘了,周寡妇也是去过府城的。说起府城好的胭脂水粉,她能糊弄住县城其他没有见识的那些女子,又哪里糊弄得住周寡妇?
抿抿嘴, 赵欢儿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慌, 下意识就环顾一圈,生怕周寡妇方才的话语被其他来她摊位上的客人听到。
“婶子, 你这是赶着回去做饭吧!那什么, 我就不耽误婶子了, 婶子先回家去忙。”几乎是第一时间, 赵欢儿就想要将周寡妇请走了。
继续放任周寡妇在这里说下去,只怕她日后都别想在县城多呆了。
“我不着急啊!”一眼看穿赵欢儿的打算,周寡妇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讥讽,“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别转移话题,只管回答, 你这摊子上的胭脂水粉,真的是从府城买回来最好的?”
县城虽然说小不小,可身为周亭宴这位秀才老爷的娘亲, 周寡妇还是有很多人认识的。
这不,伴随着她在赵欢儿的摊子前停下,再到她和赵欢儿这番对话,很快就有不少路人好奇的围了过来。
其中,更有确实在赵欢儿这里买过胭脂水粉的客人。
于是乎,赵欢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间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不会吧?我瞧着她这儿卖的胭脂水粉确实是县城其他铺子没有的,还以为她这里卖的都是最好的。”相比赵欢儿,大家肯定更愿意相信周寡妇这位秀才老爷的亲娘。乃至下一刻,就有人开始提出质疑了。
“其实我一早就想说了,真要是府城那么好的胭脂水粉,能卖的这么便宜?府城那边的人不比咱们富贵?人家买个胭脂水粉还能比咱们便宜?”县城最好的胭脂水粉是比赵欢儿卖的贵的,在价钱上,赵欢儿这里反而更受不少客人的青睐。
“不过这里的胭脂水粉确实很香,也很好闻就是了。”有人觉得一分价钱一分货,可也有人更想要贪小便宜,觉得价钱便宜才更加的重要。
……
周寡妇没有参与这些谈论。不管赵欢儿卖的胭脂水粉到底便宜还是贵,也不管这些胭脂水粉到底好不好闻,都跟周寡妇毫无关系。
周寡妇只是单就赵欢儿那句“府城最好的胭脂水粉”而提出的质疑。反正周寡妇也不打算在赵欢儿这里的摊位上买东西,也没准备过多的搅和。
眼看着大家的讨论越来越多,有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赵欢儿到底还是慌了,连忙就摆摆手,解释道:“我这里的胭脂水粉肯定是极好的。我自己也用的,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但凡买过的客人,应该都知道的。”
随后,赵欢儿很是害怕周寡妇再度开口,赶紧又转头看向周寡妇:“婶子家里还有两个小孙女要照顾。婶子不在,喜儿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周寡妇也不是成心想要砸摊子。只要赵欢儿不试图来欺骗她,她当然懒得理睬赵欢儿那些故意糊弄人的说辞。
正如赵欢儿自己说的,买了这些胭脂水粉的客人想必自己也都用过了。好和坏,她们自己心里肯定最是清楚。
更别提,赵欢儿的价钱就摆在这儿,想也知道她卖的不可能是最好的胭脂水粉。
毫无疑问,在周寡妇的心里,她家两个小孙女肯定比赵欢儿的事情更加的重要。故而赵欢儿一提到自家香香和甜甜,周寡妇还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直接转身走人。
终于送走了周寡妇,赵欢儿长长的松了口气。
只要周寡妇不在,接下来还不是任由她自己肆意发挥?以她的嘴皮子功夫,赵欢儿还真不害怕再度被人拆台,进而圆不了场。
事实证明赵欢儿确实有那么几分的本事。很快的,她就稳住了局面,顺顺当当将今日的危机给解决了。
王三福全程围观了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直到赵欢儿将围在摊子面前的这一众人都请走了,他才终于开了口:“所以你一直都是在骗人?”
“我哪里有骗人?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我这些胭脂水粉都是从府城买回来的,肯定跟县城的不一样。”赵喜儿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她而言,她这里的胭脂水粉确实是县城最好的。比那些卖的更贵的,也要更加的物美价廉。
她在县城卖这些胭脂水粉,她自己赚了银钱,也给不少客人提供了便利。一举两得,谁也不吃亏,不是吗?
“今天你只是运气好,没有被揭穿。下次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也能躲过一劫?”王三福却是并不相信赵欢儿的说辞,任凭赵欢儿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
毫无疑问,在王三福这里,赵欢儿的信用可比不上周寡妇这位秀才老爷的亲娘。
“我没有!我……”赵欢儿还想说些什么的,迎上王三福一脸了然的神情,总归还是没能说出口。
至此,赵欢儿和王三福原本潜藏着的所有矛盾就这样暴露了出来。由不得他们无视,也由不得他们继续假装相安无事。
提着鲜活的鱼虾回到家,周寡妇的心情还算不错,顺便还跟赵喜儿说起了她差点将赵欢儿怼的没办法继续摆摊子的事儿。
“这也就我没成心跟她过不去。要不然,她以后都别想在县城卖那些胭脂水粉了。”说到最后,周寡妇忍不住就多嘴了这么两句。
“是娘大度。”以赵欢儿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周寡妇真要想找赵欢儿的茬,也在情理之中。而周寡妇没有那般做,落在赵喜儿的眼里就是周寡妇心胸宽广了。
“那可不?我这是与人为善,想着为亭宴和你们这个小家积福呢!”之前生活所迫,周寡妇没少跟人起争执,自然也就留下了不怎么好惹的名声和印象。
如今她日子过的舒坦,儿子出息、儿媳妇孝顺,还有两个可爱讨喜的小孙女抱在怀里,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再然后,周寡妇的脾气和性子都变得温和宽容了不少,为人处事也没有之前那般的斤斤计较了。
就连对赵欢儿,周寡妇都没有了一早知晓自家儿子被换亲的愤怒和怨怼,开始渐渐将赵欢儿视为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了。
当然,这个前提也必须是别人都不要来招惹她。否则,周寡妇还是不介意让大家再看看她是如何不好欺负的。
周亭宴也听闻了周寡妇和赵欢儿的小事端,算不得冲突,他便也没有多嘴。
反而是桂婶,在今日摆完摊子回来之后,跟周寡妇嘀咕起了市集上的那些议论纷纷。
因着是大庭广众之下,多的是眼睛看到周寡妇早上在赵欢儿的摊位前停留。又想到周寡妇可是在府城住了好长时日的,后续可不就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尽管赵欢儿靠着自己的一张巧嘴,确实哄住了不少围观看客。但事实上这一日赵欢儿的生意出其的差,还没到半下午就无人问津了。
“也不至于吧?我瞧着她卖的好像都不贵?当时我人还没走,就有人在开口帮她说话呢!”周寡妇倒是没想到,事情的后续会如此精彩。她想不看笑话都不行。
“可县城也有比她卖的更便宜的胭脂水粉啊!”桂婶一语中的,直戳最重要的红/心。占便宜的心思谁都会有,赵欢儿可算不得最好的选择。
“还真是。”周寡妇点点头,忍不住附和道,“早先我时常去的那家铺子,胭脂水粉卖的也不错,一点也不贵。”
“我平日里去的那个摊子也还行。”桂婶说着就跟周寡妇讲起了她最近相熟的那个摊子。
“听上去不错。等改天有机会,我也过去看看。”虽然周寡妇如今不缺银钱了,但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大手大脚。
她如今用的胭脂水粉确实比以前贵了些,还是赵喜儿在府城给她买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周寡妇以后都不能用便宜的胭脂水粉了。
之前家里的日子过的最艰难的时候,周寡妇一度根本没用胭脂水粉,日子不也照样过来了?
“好啊!”知道周寡妇不是那种在意身份的主人家,桂婶也没跟周寡妇见外,一口应了下来。
赵欢儿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的生意会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和重创。她本以为,就凭靠她这段时日的积累,她已经留住不少忠实的顾客了。
但是经过今天这次变故,赵欢儿不得不承认,她被周寡妇陷害成功了。
没错,在赵欢儿的眼里和心里,周寡妇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周寡妇成心害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大街上说那种话?
她卖什么东西,跟周寡妇有什么关系吗?她又不是赚周寡妇的银钱,周寡妇有必要当众揭她的底,害的她生意惨淡吗?
她在县城呆不下去,周寡妇能得到什么好处?
“走吧!”王三福已经在这个院子等了赵欢儿好半天,连赵欢儿的衣物都帮忙收拾好了。
赵欢儿根本没注意到王三福在屋子里进进出出都忙了些什么。此刻见到王三福提着东西一副要带她回稻香村的架势,赵欢儿下意识就板起脸:“我不回稻香村!”
“你必须回去!”王三福的态度亦是极其强硬,半点也不肯退让。
“王三福,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在县城是有正事。我要做生意,能实打实赚回来银钱的!”赵欢儿气势汹汹的说道。
“你的生意不是做不下去了吗?靠骗人赚来的银钱,你花的心安吗?”而今的王三福还是个只会在乡下种地的汉子。即便来了县城、去过府城,他也只是去码头扛包子赚银钱。他的心里更多的是踏踏实实过日子,而不是生意人的市侩。
乃至赵欢儿做生意的手段,王三福不懂,也不接受。在他看来,赵欢儿就是在骗人。
“我怎么就不能心安了?我还骗人?我怎么骗人了?我卖的那些胭脂水粉可都不贵,那些人也都是心甘情愿买回去的。她们用的都很满意,还很高兴的跑来重新光顾我的生意。我和她们是你情我愿,绝对没有谁欺骗谁。”赵欢儿理直气壮的反击道。
王三福不想跟赵欢儿深究这个话题。见赵欢儿一副不肯走人的姿态,他直接就上前拽住赵欢儿的手腕,强行将赵欢儿带离了县城。
跟王三福这个常年下地干活的汉子比力气,赵欢儿自然是毫无反击之力的。
因着心下很清楚最终的结果,哪怕赵欢儿再是不情愿,到底还是咬牙忍了。
她再怎么说在县城也是有些人认识的,如若在大街上跟王三福拉拉扯扯,乃至闹得人尽皆知。王三福当然是无所谓,她却会丢尽颜面的。
就这样,赵欢儿被带回了稻香村,并且被迫向王三福承诺,以后每晚都必须回来家里住,否则她一辈子都别想再去县城摆摊了。
赵欢儿差点被王三福的霸道行径给气死。可她第二日就被告知,王三福已经去县城把她租的那个小院子给退掉了。而且王三福还跟人放了狠话,以后谁要是再敢把自家院子租住给赵欢儿,他饶不了谁!
一看王三福人高马大的凶狠模样,被王三福找上的主人家自然也不想惹麻烦,立马就答应了王三福的要求,甚至还帮着在周遭大肆宣扬了一番。
正如赵欢儿所言,她在县城确实还是有些人认识的。而她最近在这边租院子,又在街上摆摊卖胭脂水粉,较之成亲以前就更出名了。
于是乎很快的,赵欢儿夫家对其在县城租院子十分不满的小道消息,就传开了。
像桂婶她们,就是知道此事的第一批人。
“这个就……”桂婶眨眨眼,忍不住长叹一声,倒也没有过多的议论。
“跟咱们无关。”主人家人少事也少,何伯平日里只要得了空,就会来帮忙桂婶卖点心。此刻也听闻了此事,跟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吧,世事真的很无常。这万一早先没有换亲,而今遭遇这些的是不是就变成咱家少夫人了?”在周家当了这么久的下人,桂婶当然也知道赵家姐妹换亲的事情。
对此,桂婶是暗自庆幸的。得亏嫁来周家的人是赵喜儿这个好相处的主子。如若是赵欢儿那个性子泼辣强势的,光是想想,桂婶就觉得自己一家人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真要是变成咱家少夫人,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何伯对赵喜儿这个主子还是很信服的。
但凡将赵喜儿和赵欢儿的处境对调,何伯完全相信赵喜儿决计不会把自己的日子过的如赵欢儿这般的糟糕。
不过这般一来,该担心的反而是他们一家子了。
何伯可是早就听何小山说起,周家之所以会买下人,并非周寡妇的意思,而是赵喜儿这个儿媳妇的主意。
而且周家能一下子大手笔的买下他们一家五口回来,也是赵喜儿带来的嫁妆给予的底气。
否则,以周家当时的微薄家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去买下人回来伺候的。
那般一来,他们一家子还能不能继续一直呆在一起,又能不能过的像如今这般的滋润自在,根本是何伯不敢去假想的可能。
所以,何伯打心眼里感激赵喜儿,也万般庆幸他们一家子能成为周家的下人。
更别提赵喜儿为人大度,还会放他们自己赎身离开,做回自由人……何伯自己老了,倒是不太在意出身。但是一想到儿女日后会有新的奔头,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何伯能想到的,桂婶也都能想得到,甚至还想的更多、也更远。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她和何伯这辈子都是周家的下人。哪怕他们手里存够了银钱,也不会离开周家的。
至于三个儿女,香翠已经离开,香草和小山的话,只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桂婶不会强求,也不会刻意多想。
反正不管是离不离开周家,桂婶都肯定会一而再的叮嘱三个儿女,需得谨记周家的大恩大德,无论何时都不能忘恩负义,做出对不住周家的混账举动。
否则,她这个亲娘第一个会找上他们,势必要带着他们跪在周家人面前磕头认错,才肯善罢甘休。
香翠三姐弟自然也都是感恩的。
虽然香翠嫁了人,如今也不再是周家的下人,可她依然在点心铺做事,一如既往的认真和用心。
加上她婆家是赵青山家的下人,香翠跟周家的关系仍是紧密,即便嫁了人,也不会离开赵欢儿的点心铺。
不过最近她其实有些烦恼。原因无他,她婆婆想要让她小姑子也来点心铺做事。
按着她婆婆的意思,如若点心铺不缺人手,就直接让她小姑子顶替她。这样一来,她就能留在家里生养孩子了。
香翠自然是不答应的,也没敢告诉赵喜儿,就只跟香草说了。
正好香草如今是点心铺的管事,完全可以做这个主。
香草当然不答应让香翠的小姑子来点心铺做事。先不提点心铺是赵喜儿的心血,单是香草自己,也不会放任旁人将算计的心思打到点心铺来。
于是乎,香草断然拒绝了香翠婆婆的安排,丝毫商量的余地也没给香翠婆婆留。
香翠婆婆倒也不是想要觊觎赵喜儿的点心铺,她可没这个胆子。
她就是单纯觉得赵喜儿点心铺的待遇很好,给的银钱也足够的多。与其让这些银钱留在香翠的手里,还不如她自己的亲闺女赚了。
如此一来,等到她闺女嫁人的时候,她就不必再另外准备嫁妆了,一举两得不是?
“所以说,嫁了人就能过上好日子?还不如你不嫁人之前,反而过的更加舒服。”打发走了香翠婆婆,香草冷笑一声,说道。
“我婆婆她人不坏的。”香翠抿抿嘴,小声解释道,“她就是想要我把手里的银钱都上交给她收着。”
“凭什么呀?你手里不管是嫁妆银钱,还是你自己每个月的工钱,都是你自己的。他们家里如若真遇到了什么难处,需要你帮衬,她确实可以跟你开这个口。可无缘无故的,她就起了这个心。你要是什么都听她的,以后还怎么过日子?”香草本来就没觉得嫁人有多么的好。
如若香翠婆家是个好的,香草姑且还不会多说什么。可香翠婆婆非要撞到她手里来,香草可不就不高兴了。
“我不会把手里的银钱拿给她的。”在这一点上,香翠深受周家的影响,坚定了心思要向赵喜儿靠齐。
就像香草说的一样,如若婆家遇到难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开口,香翠自己就会主动拿出银钱来帮忙了。
但是现下这个时候,香翠不会答应婆婆的要求,也不会退让。
“你男人是什么意思?”香翠婆婆的态度,香草其实没那么在意。她更看重的,还是她那个姐夫是怎么打算的。
“这件事是我婆婆私下里跟我说的,没有跟你姐夫说。”也正是因着看出了婆婆的顾忌,香翠才没有故意把事情闹大。
“嗯,好在她还算有点分寸。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真要受了欺负,记得回来跟我说。”香草没打算过多/插/手香翠婆家的事情。毕竟她只帮得了一时,可帮不了一世。
更多的时候,还需要香翠自己立起来才行。
香翠婆婆确实没敢把这件事情闹到明面上来。等赵喜儿知道的时候,差不多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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