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斐走后穆长盈在一堆奏章中翻出一封密函,雪白的一张纸,待穆长盈用火烤过,一行黑字赫然显现:留香斋暗桩已安插好,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留芳斋她需要整整了,就是不知道拔除了留芳寨这把刀,林家会作何感想,她真有点期待林崇的反应。

    去雍华宫的路又黑又难走,快入冬了,路两旁的草已枯黄,颇为荒凉。每次走这条路穆长盈的心都要冷上几分,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座宫殿隐匿在横枝错乱的枯木丛中,雍华宫三个大字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冰冷。这里已经荒废多年,夜里更是凄凉无比。

    穆长盈推开那扇沉重的宫门,月光刚好洒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隐隐可以听到女子的低吟,哀怨悲凉,巨大的铜镜前一女子披头散发哼着歌,干瘦的手拿着一把断了的梳子。

    穆长盈眼神冷到了极致,比寒冰更甚,看着女子凄惨的样子,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满意弧度,那是一个残忍而充满寒意的冷笑,“母后,儿臣来看你了!”

    跪在铜镜前的女子身子瞬间僵住了,似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浑身颤抖。女人蜷缩着身子,慢慢的回过头,杂乱的长发下一张惨白干瘦的脸,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你……”女人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毒怨。

    穆长盈红唇轻启,裙摆拖在身后,美到了极致,“母后不认识儿臣了吗?”

    “我……我要杀了你……”女子哀嚎着爬过来,她的腿早就断了。

    穆长盈大笑,“母后如今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吗?看来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啊!”穆长盈冰冷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狠厉,她巴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但是死太便宜她了,“母后,您得长命百岁,活到林家满门抄斩才行。”

    听到最后这句,女子便不敢再往前爬,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何不杀我了?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杀了我啊!”

    “你以为朕不想!!”穆长盈厉声喊道,杀气腾腾,“林雅你觉得你死几次够偿还你害死的人?毒杀朕的生母,饿死朕年幼的弟弟,谋害后宫嫔妃不计其数,伙同林家冤杀朕的皇长兄,逼迫皇姐和亲,让她客死异乡。条条状状,罄竹难书,万死难赎你的罪过。朕不会让你死的那么便宜,朕会让你看着林家垮台,你的父兄人头落地。”

    林雅哀嚎着,穆长盈了解她,即便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悔意,她的心里只有怨恨和不甘。“朕不会让你等太久,林家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到时候朕必然送你们一家团聚。”

    穆长盈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林雅毒怨的咒骂,她心里只剩悲凉,纵然她让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后变的人不人鬼不鬼,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快感,仇人再不幸,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复仇不会带来快感,但她也绝不会让那些人好过,她尝过的痛苦必然要百倍的奉还林家。

    刑部大牢,白澄靠在冰冷的墙上,身下的稻草似乎放很久了,闻得到一股刺鼻的霉味,时不时还有一两个老鼠从他脚边爬过。浑身血痕遍布,那张白皙俊逸的脸被血污沾染,双眼紧闭,眉头蹙的很深,似极力忍耐着身体的疼痛。

    大块头狱卒刚从外面巡视回来,端了一碗酒就往肚里灌,“外面还真冷。”

    留着山羊胡的狱卒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可不是吗,马上就要入冬了,得多加些衣物了。”

    大块头狱卒搓着手坐下,瞥了一眼牢房里的白澄,“那小哥怎么样了?”

    “没性命之忧,不过看着伤的不轻,大理寺那帮人下手也够狠得。”

    “可不是吗?大理寺的私刑用的可比咱们多多了。”

    “北疆王戍边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刑部还没过审就敢私自用刑,实在没把北疆王放在眼里。”

    大块头狱卒擦擦嘴角的酒水,“当年募兵,我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就去北疆打仗了。也犯不着整日守着这天牢,和那些作奸犯科之徒打交道。”

    大块头狱卒的话还没说完,身披黑斗篷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亮出一带有影字的金色腰牌,两个狱卒马上变了脸色,暗卫的腰牌,天都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卫竟然出现在大牢里,狱卒着实吓得不轻,“我要见白澄!”

    “大人里面请!”大块头狱卒将穆长盈引进牢房,额头直冒汗,他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碰上暗卫,传言暗卫个个如鬼魅一般,难免令人心生畏惧。

    “你们去门口守着,若有人来及时通报!”

    “是!”

    白澄闭着眼,眉头深锁,浑身血淋淋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修长的手指被夹棍夹的血肉模糊,十指连心,该是何等的痛楚。穆长盈紧紧攥着拳头,眼中寒意渐起。“白澄!”穆长盈唤了他一声,白澄并未回答,穆长盈推了推白澄,他还是未有反应,额头滚烫。

    “去找个大夫过来!!”穆长盈大喊。

    大夫开了方子,煎了一贴药,白澄正处在昏迷中,穆长盈扶过白澄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一勺一勺的将药送进他的嘴里。这自幼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哪里受过此等苦难,白恒若知道了必然心疼不已。白澄迷迷糊糊的梦呓了几句,穆长盈也没听清是什么。见他眉头蹙的很深,应该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白澄挣扎了几下,穆长盈拍拍他的背,想安抚一下,不料却被白澄紧紧抱住,少年身上的血腥味甚重,穆长盈想推开他,奈何又不敢太过用力,“红缨姑娘………”白澄迷迷糊糊中唤着她的名字,穆长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红缨姑娘………”白澄收紧双臂,头窝在穆长盈的肩颈,弄得她既不好意思又有些痒,“红缨姑娘………”白澄的声音有些软糯,像是小孩子的撒娇一般,又带着几分委屈。穆长盈轻叹一声,“我在这儿!”不知过了过久,白澄才放开她,穆长盈腿都蹲麻了。白澄睡着的样子倒是分外可爱,眉眼少了些傲气,多了些少年的纯真。这一身伤若不上药,过些时候还会发烧,但是他此刻昏迷,穆长盈犹豫了片刻,自己又不占他便宜,顾忌什么。从前从军打仗的时候,战事吃紧她又不是没给战士们上过药,军中只有战士,无男女之分。

    穆长盈解开白澄的衣衫,不由的心头一紧,皮鞭抽打的伤痕触目惊心,大理寺那群人下手当真狠毒,可惜了白澄这一身美少年的皮相。穆长盈刚把药涂抹在白澄的伤口上,白澄微微睁开眼,四目相对,穆长盈顿时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毕竟她一只手还放在白澄裸露的胸口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乘人之危呢。

    “红缨姑娘……”白澄的声音有些虚弱,眼神朦胧,他抬手轻抚着穆长盈的脸,刚触到穆长盈的面颊,白澄忙收回手,惊坐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不会以为自己在占他便宜吧,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红缨姑娘,真………真的是你?”白澄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低头一看自己衣衫大开,面颊似火烧一般的红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合上衣衫。穆长盈故作镇静的笑了笑,没事,她问心无愧,脸不红但心跳的倒是很快。

    “红缨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穆长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当然是来看你。”反正都这样了,她也没必要不好意思,又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可是…………可是这里是刑部大牢……我又身负命案,一般人进不来的……”

    “你忘了我表哥是谁了?”

    “原来如此……”白澄突然想到了什么,更加惊愕的看着穆长盈,“我刚才做梦,梦见红缨姑娘你……”白澄脸更红了,他梦里抱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姑娘,醒来人就在他眼前。

    “梦见我什么了?”穆长盈故意装傻逗他。

    “我……”白澄实在说不出口,“我没有对姑娘做过分的事,只是…只是……抱了姑娘一下。看来不是梦,我确实抱了姑娘………对不起………”

    “你受伤了,我不跟你计较。我带了些吃的,可惜冷了………”

    “冷的也能吃。”白澄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伤痕累累的样子,让人心生爱怜,看的人只想把他抱在怀里好生疼惜一番。“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

    “你长得好看,还不许我多看两眼。”

    白澄一下给糕点噎住了,慌慌张张的灌了一碗水,“姑娘就会取笑我。”

    “我哪里取笑你了,你若不是好看,怎会被兵部尚书之女看上,也不会惹得顾大公子吃醋。”

    “又不是我主动招惹的她,而且我真没有杀人。顾公子一开始就无理取闹,若不是他侮辱家父………这些暂且不提,我虽气愤不已,但大哥和宸王殿下都在,分寸还是有的。顾公子武功不高,我若要伤他一招就够了,不会和他周旋那么久。”

    “那你和他纠缠那么久是做什么?为何不一脚踹下擂台。”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功勋之后,我就是再心生不满,也得给汝阳侯几分薄面,若我一脚将顾秉淳踢下擂台,汝阳侯颜面上过不去,更会让他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尊严全无。父王曾说给别人留三分颜面,也是给自己留三分后路。”

    “白老王爷品性天下无双,令人敬佩。不过顾秉淳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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