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钟声把穆长盈从梦中唤醒,做了一整夜的梦,头还有些痛。山间寺庙的清晨较为冷,僧人扫着院子里的枯叶,一僧一院,枯叶铺了一地,格外的空旷,神圣的令人不敢有丝毫的亵渎心思。
“姑娘也醒了?”白澄的面色比昨晚好了很多,总算有些血色了。
“钟声动静那么大,想不醒都难。”
“看来是扰了姑娘的好梦。”
看着白澄爽朗的笑脸,穆长盈有些恍惚,仿佛梦还未醒一样,“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我?”
“看你两眼还收钱不成?我去吃饭了。”
白澄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她生气了,以至穆长盈饭桌上一句话都没说,“我待会儿要下山了,你就留在这儿等我的消息。”
“要多久?”
“我会尽快处理,不会让你等太久。”
天都城戒备森严,四处盘查,穆长盈先回了一趟皇宫,刑部和大理寺互相推卸责任,在御书房吵得不可开交,先让他们吵好了,顶多靖云头疼几天,穆长盈要确认到底是谁想杀白澄。别看天都城戒备森严,但也有□□的黑市。她现在就要去天都城的黑市看看,走了还没多久,便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穆长盈快步没入巷尾,跳上房顶,待人跟过来,直接从上面跳下来把人擒住,“你是何人?为什么跟踪我?”穆长盈掐着那人的脖子。
“红——红缨姑娘是我——”
“白澄?不是让你好好在寺庙里待着吗?怎么跑下来了?”
白澄摘下面罩,揉着被她掐的生疼的脖子,“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谁花钱买我的命,没想到碰到姑娘了。”
“你也知道黑市?”
“不管哪个地方都有黑市,即便天子脚下也不例外。既然想杀我的人,找的都是江湖上的亡命杀手,那便只有在黑市才能交易到。”
“懂的还不少。”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说的我好想什么都不懂一样。”
“好好好,你是大人。”穆长盈嬉笑着,白澄却不满的吹了一口气。
“前面那个茶馆看到了吗?里面的掌柜就是中间人,从中抽取佣金。我们去会会他。”
穆长盈踏进茶馆,一位捋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手里的算盘拨得啪啪作响,见来了一位绝色佳人,眼睛都直了,“我这茶馆真是蓬荜生辉啊,竟然来了一位大美人。”
男人轻佻的笑声让白澄心生怒意,狠狠瞪着他,“哟,我说嘛,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大美人独自一人出门呢?”
“你就是秦九?”
“正是鄙人。”秦九殷勤的走过来,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一直盯着穆长盈,“美人来我这茶馆想必不是来喝茶的吧?”
穆长盈随便找了张桌子落座,白澄杀气凛凛的站在一旁,真像个称职的打手,“谁不知道秦九爷的茶馆不卖茶,我来问打听一些事。”
“打听事?这好办,只要——给到位,或者美人的垂怜也行。”意图很明显了,要么给钱,要么给人。
“放肆!”白澄真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哎呦,哎呦,美人儿,你带的人未免太凶了。”秦九嘚瑟的笑着。
穆长盈笑着拉了拉白澄,掏出暗卫的腰牌,“你看这个行吗?”
看到暗卫的腰牌,秦九的脸都绿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暗卫奶奶,我就一卖茶的什么也不知道。”
“刚才还叫人家美人儿,现在就变奶奶了,这辈分的跨度未免太大了。行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你继续卖你的茶,不会有人管。”
“大人您要问什么?”
“认识他吗?”穆长盈扯下白澄的面罩。
秦九愣了一下,“是位俊俏的小白脸,大人您好福气。”
…………穆长盈差一点就要心梗了,“你少跟我装傻,想要他命的人不就在你这儿交易的,你敢说不认识他?”
“大人您在说什么,我是第一次见这位小爷,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人杀暗卫大人的心头宝呢。”
穆长盈真是低估了秦九装傻充楞的本事,“少在那儿给我东拉西扯,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谁要杀白澄?”
秦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势要装傻充愣到底,“什么白澄黑澄的,小的真的不知道,是大人的另一个心头爱吗?”
…………穆长盈真要气出内伤来了,白澄上去便把秦九按住,刀抵在秦九的脖子上,“你再不好好回答,我就砍断你的脖子。”
“大人,大人,大人饶命啊,我真就是个卖茶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快让这位小爷把刀拿开。”
“那就老老实实回答我,谁让你杀白澄的?”
“我说,我说,大人您先把刀拿开。”
白澄放开秦九,秦九后怕的摸摸自己的后颈,随后摔碎一茶杯,瞬间从二楼跳下十几个杀手,“大人,行有行规,有些事就是死也不能说,不然我秦九拿什么做生意?”
十几个杀手把穆长盈和白澄围住,就凭他们两个完全不是对手,“我说秦九爷,你有杀手护身,我就没有吗?只要我喊一声,外面的暗卫就可以把你这茶馆夷为平地。”
秦九大笑一声,“大人,我秦九做了那么多年黑市生意,想杀我的人够绕满整个天都城,我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那自然是——”秦九指了指不远处的香炉。
穆长盈忙捂住口鼻,显然为时已晚,白澄掏出两个黑色的铁球,“知道这是什么吗?乃硫磺所制,只要落地秦九爷你整个茶馆必然荡然无存。你是求财之人,这么多年赚的够花到下辈子了,但是命没了,钱财还有什么意义?”
秦九一怔,白澄看他动摇了接着说道,“秦九爷,你舍生誓死信守承诺固然令人佩服,但是这些兄弟都和你一样没顾忌吗?没个惦念的人吗?我这东西一落地,谁也跑不出去。我们纵然死了,天鉴司那么多暗卫必然会为我们报仇,女皇陛下也不会让忠心为主的人枉死。即便各位能逃出升天,偌大的临周,还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地吗?别忘了临周是女皇陛下的临周。”
果然什么也没保命重要,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白澄把手里的铁球丢向秦九爷,拉起穆长盈破窗而出,没跑多久白澄脚下一软和穆长盈撞了个满怀,“怎么了?”
“是那香,让我感觉浑身无力。”
“你那铁球没炸吗?也没人追来。”
“我们还是快走吧,那就是普通的铁球,等他们发现我们可就惨了。来的时候在路上随手捡的,来诈他们的而已。没想到这群亡命之徒还真被唬住了。”
“别说他们,我都被唬住了,谁让你说的头头是道。扶着我,我带你走,看他们并没有想追的意思,不然早追来了,兴许是怕外面的暗卫吧。”穆长盈架着白澄出了黑市,迎面就撞上了大理寺的衙役,人手一张白澄的画像。“这下可惨了。”
“那边两个人,你们过来。”衙役粗鲁的喊道。
穆长盈哪里理他们架着白澄赶紧跑,“姑娘是暗卫,为何要跑,只要亮出你的腰牌,他们必然不敢为难你。”
她又不傻,暗卫的腰牌是有用,她只是怕大理寺这帮人认出她,之前因为一些事她去过大理寺几次,这群人里保不准有认识她的人,这是要被认出来那还了得,别说被话本作者编排了,给满朝文武知道她带着白澄到处乱跑,必然会被林家大做文章,她只能跑了。大理寺这群人是出了名的疯狗,只要被盯上了就等于被咬死了。
穆长盈快跑不动了,不过前面有个叫春风馆的地方,管他呢先进去吧,刚进门这儿的馆主就不乐意了,“我说姑娘,我可没见过带男人进我们春风馆的,你这不符规矩啊。”
穆长盈丢给他一袋银子,“这下合规矩了吗?”
“合,合,两位里面请。”
总算能停下来歇歇脚了,“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感觉像——”
看白澄一脸单纯,穆长盈有种带坏好孩子的罪恶感,“先别说了,能停下来就行,我都快累死了。”
“看姑娘的样子并未受那熏香的影响。”
“那是因为——”想到她现在身上流的血,心就抑制不住的刺痛,“好了,先不说这个了,那个熏香到底是什么,能让人浑身无力,不知有没有毒?”
外面传来衙役搜查的声音,“这帮疯狗还真追来了。”
“那怎么办?”
算了,干脆豁出去了,穆长盈拆掉发带,脱去外衣,“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躲避那群疯狗,你也把衣服脱了。”
“可——”
“磨磨唧唧的。”穆长盈自己上手帮他脱了,白澄上身的衣服被扒了下来,穆长盈随即压在了身上,衙役破门而入。“哎呦,官爷也来逛春风馆啊。”
衙役怒瞪了穆长盈一眼,远远飘过一句世风日下便没了音,穆长盈可给折腾的够呛,这下应该能彻底摆脱大理寺的疯狗了,轻松的舒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舒完,便抬眼看见白澄那红透了的脸。穆长盈赶紧起身,扯过衣服给他盖上,“没办法,这也是权宜之计。”
白澄中了熏香,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撑到现在也是极限了。眼神中尽是疲惫,“我知道——只是,能不能麻烦姑娘帮我把衣服穿上,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好!”穆长盈还是生平第一次帮别人穿衣服,碰到他自然在所难免,好不容易把袖子套上,发现先把衣带系上了,还得再解开,白澄给她折腾的实在难为情,“姑娘,要不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不就穿件衣服吗?我还做不好吗?不要小看我。”她还就不信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穿件衣服有什么难的,她不服输的性子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
费了半天劲,她总算把衣服给白澄穿好了,白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身上该碰的不该碰的,她都碰了,浑然不觉得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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