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穆长盈只要再用力一些沈离枯的脖子就要断了,他苍白的脸因为呼吸被阻开始变红,眼中并无恐惧和慌乱,也没有挣扎,“你不怕死?”穆长盈松手,沈离枯像条死鱼一样跌坐在地上。自始至终,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管我是何人,至少不会害你。”他的声音很轻,有些气若游丝。
穆长盈冷哼道,“你不是哑巴,却装作哑巴,还会武,让我如何信你?”
“我若想杀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不会等到现在。”
他说的没错,就他的武功而言,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取穆长盈的性命,沈离枯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盖住腿,穆长盈忙别过脸,沈离枯淡淡的笑着,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我若不说,你会杀了我吗?”
“打你的那个胖子也是被你毒死的吧?”
“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
穆长盈,“我又不是傻子,给你上药的时候摸你的脉搏,看着可不像不会武的样子。会武却被人殴打,确实值得怀疑。”
沈离枯阴冷的笑着,“原来你对我好,是抱着目的来的。”
“若不是你身上有疑点,我又岂会抱着目的。还有那胖子是你毒死的吧?就因为他打了你?”
沈离枯嘲讽的笑了起来,“女皇陛下对自己手底下的人当真不了解?那胖子是周符的副将,他们弃城而逃的时候将缴获的药人高价卖出,周符和那胖子还玷污了几个年轻的姑娘,不该死吗?就因为她们是药人,不能言不能语,便可以被随意践踏是吗?”
穆长盈,“…………”周符玩忽职守,横行霸道,她早有耳闻,奈何天高皇帝远,她手伸不那么长,虽然每年都派监察御史来巡查,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才让南域官场上下沆瀣一气,她此次御驾亲征就想借此机会,彻底整治一下南域官场之风。
只是周符行径实在丧心病狂,她绝不能再放任其下去。
沈离枯,“即便他弃城而逃,任由百姓被屠杀,□□少女,陛下也只是革去他的提督之职,杖责一百。我只不过毒死了他的副将,陛下便要杀我。”
穆长盈,“………”她无言以对,临周疆域之广,官场势力错综复杂,她虽贵为女皇,可依旧受制与林家,南域位置特殊,惠武帝在位的时候给了南域不少特权,才让他们如此有恃无恐。
沈离枯笑着,阴冷又狠厉,虽生了一张令人心疼的脸,眼神狠毒的令人毛骨悚然,“女皇陛下为何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确实做的不够好。”
沈离枯愣了一下,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没想到竟如此坦诚的认错了,“所以呢,陛下还觉得我做错了吗?”
“你没有做错,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人再可恶也应该按照临周律法——”
沈离枯大笑,眼神变得更为病态,“律法?那些药人,最小的不过孩童,他们被临周的权贵任意宰割的时候,女皇陛下的律法何曾给过他们公道?”
“………”天下之大,有太多不公是她无法给与公正的。“律法是无法给与每个人公正,但你也不能自当判官,夺人性命,若人人都似你这般,国家的秩序何以维持,秩序崩坏,无法可依,将会有更多的人遭受不公。”
沈离枯垂眸,其实在他的心里是认同穆长盈所言,“你是不是还想杀周符?”
沈离枯阴毒的勾了勾嘴角,“是啊,可惜没得手。”
“你听我说,先不要动他,朕答应你一定会整顿南域官场,惩治贪官污吏,但必须等打完这一仗,不能再放任鬼帝倒行逆施,残害无辜。”
沈离枯冷漠的眼眸变得复杂起来,紧紧抓着披风的衣角,随后沉默的垂下头颅,像一只失落的小兽,“我看你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人,刚才你也救了朕,之前的事就不追究了,所以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了吧?”
沈离枯换上了他那副欺骗人的神色,淡然开口道,“听说过万毒宗吗,我师傅是万毒宗三圣之一的毒圣殷恪。”
“万毒宗十几年前便被南诸鬼帝剿灭,还是三圣之一的蛊圣楼道英带的头,听闻其余二圣皆下落不明。”
沈离枯笑的阴冷,刚刚还人畜无害的样子,现在又变得病态阴毒,“现在都上黄泉路了,楼道英应该很感激我,毕竟是我替他除掉了两颗眼中钉。”
“你杀了他们?”
“留着那种疯子炼药人吗?”他也是疯子,但是绝对没有疯到他们那个地步。
这少年阴邪的很,不似正常人,万毒宗那种地方,就是正常人也早晚变成疯子,“好了,女皇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穆长盈看了一眼四周,苦笑道,“我现在都身在泥沼,没有心思处置你。”
“我带你出去,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问你。”沈离枯语气坚定,带着一股执拗。紧紧盯着穆长盈的眼睛,“你真的能打下南诸国吗?”
望着沈离枯那双阴毒的眼睛,穆长盈没感觉到寒意,反而是无边的恨意,“说实话,我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去,但是我一定不会放任他再倒行逆施,残害百姓。今年打不下来,明年,后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不会放弃,哪怕我有生之年不能攻破南诸国,我此后的历代君主定当以此为己任。”
沈离枯笑笑,合了合胸前的披风,毕竟他身上就剩这件可遮盖的衣物,“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一下,跟我走。”
“为何要帮我?”穆长盈从不信无利之助,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沈离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是帮你,是想借你的手杀了南诸鬼帝,不要会错意。”
沈离枯起身,穆长盈的披风只能遮盖住他的身子,他的小腿露在外面,白的如刚采的莲藕,还光着脚,穆长盈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你是怎么被丢进蛇井里的?”
“我不是被丢进去的,是自己下去的。苗奉君这个老东西竟然耍我,早知道就不让他死的那么便宜了。”沈离枯恶狠狠的骂着,“周符大军所中之毒是苗奉君所为,他效仿楼道英炼鬼兵,可惜火候不够,制出的蛊是个半成品。我让他给我解药,结果这老东西耍我,也怪我,早该想到那蛊是半成品,根本没解药。想挖了蛇母的蛇胆回去配解药,刚挖到一半听到上面有动静,便只能暂时装死。”
看沈离枯纤细的身姿,蛇母身子有他的腰粗了。“那你的衣服?”
“我怕蛇血弄脏衣服,脱了放上面了。”
“那些杀手是什么人?”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沈离枯脸一板,阴冷的眼神又添几分病态,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南域的马匪,平日里打家劫舍,偶尔也会接一些买命的勾当。”
南诸国普通士兵战力并不强,即便周家军伤亡惨重,也不敢贸然进攻,所以才出此下次,只是没想到周家军先转移了,这个圈套给穆长盈踩中了,“那紫衣女人也是马匪吗?”
“她叫紫鸾,楼道英的徒弟,算起来我应该叫她师姐。失误了,应该把她的心挖出来练毒,肯定不一样。”
穆长盈头皮发麻,沈离枯狡黠的一笑,“可怕吗?在万毒宗夫妻相杀,兄弟互食,比比皆是。我还挖了师傅的心,可惜这老东西的心没什么用,什么都练不出来,喂狗都不吃。”
好生美丽的一张脸,却生了一颗狠毒的心,沈离枯仿佛是那累累白骨上开着的花,绝美又阴毒,见穆长盈不语,沈离枯满意的笑着,“害怕就对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搞不好哪天不高兴就把你毒死了。”
“不高兴就把人毒死,这是什么道理?”
沈离枯笑出了声,天真又纯净,时而阴毒狠厉,时而单纯无邪,这个少年实在多变,“我这人从来不讲道理,所以你也别跟我讲什么道理。”
好生任性,竟还有几分可爱,穆长盈明知他有着怎样一颗心,却还是不由的赞叹他生了一副骗人的皮相。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越来越亮,走出密林的时候已是清晨,阳光洒在沈离枯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他仿佛不属于这世间,任何有温度的东西沾到他身上都变冷了。“我们出来了。”穆长盈大喜,这一天一夜当真凶险,见到阳光显得格外的亲切。
“我觉得你需要给我找件衣服穿。”沈离枯孩子气的坐在地上,很是不满的看着她。
“这…………”荒山野岭的,她去哪里找衣服给他穿,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答应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你都走这么远了,也不介意多走一段路是吧。”
沈离枯单手托腮,歪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他若是不说话真像个我见犹怜的姑娘,“那好,到时候我就说女皇陛下扒了我的衣服,想轻薄我。”
…………啥?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等一下,我可没碰你,再说你衣服丢了又不是我弄得,讲点理好吗?”
“不好,我从来不讲理!”
穆长盈也就就被薛晏一句话噎死过,好歹薛晏还讲点理,沈离枯不讲理就算了还胡搅蛮缠,“荒山野岭,我把衣服脱了给你穿吗?”
“也不是不可以。”
………穆长盈气不打一处,突然就给她任性上了,她偏偏不信这个邪,你越任性她就专治任性,穆长盈笑的和善,伸手捏住沈离枯的脸,“你不讲理,我也不讲理,既然大家都不讲理,那就一起胡搅蛮缠。”小脸白皙,捏着还挺嫩,就是没什么肉,捏的不过瘾。沈离枯顿时傻眼了,忙推开她,“你是不想活了吗?”
穆长盈拉过他身上的披风一裹,然后将沈离枯卷成一个粽子,“你过来,抗走!”颇有些恶霸强抢民男的感觉,“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沈离枯慌张的大喊。
“做什么?强抢良家子。”穆长盈开玩笑的喊道,沈离枯不可置信的瞪着她,耳尖红红的。
半路迎上周乐斐和赵南城带着救兵过来,见士兵扛着沈离枯,穆长盈在前面大摇大摆的走着,画面甚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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