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远远听到一声造作的喊声,白澄寻声望去,一位穿的花里胡哨的男子朝穆长盈奔过来。“陛下——”,眼看就要扑到穆长盈身上了,白澄腿一伸,男子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听声音就感觉摔得很疼。“陛下——”男子抬起头,鼻子磕的通红,穆长盈忍不住大笑起来。男子眼神委屈又幽怨,像极了被正妻教做人的小妾。

    男子二十岁出头,身量和白澄不相上下,不像白澄那般挺拔若松柏,男子看着有些清瘦,红色简装外又套件紫色长袍,绿色发带将长发竖起,面容清丽俊秀,一双勾人的眼睛,有几分媚态。明明是个长得不错的男子,为何打扮的像只花蝴蝶,白澄忍不住嘀咕。男子不满的爬起来,瞪着白澄,“陛下,是他绊倒我的,您可要替我做主。”眼中泪光点点,揉着通红的鼻头。

    “好了好了,他又不认识你,以为你是哪个歹徒呢?他是白澄,北疆王白恒的弟弟。”穆长盈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在下白澄,方才确实误会了,是我唐突了,还请见谅。”

    男子上下打量着白澄,不一会儿便躲到了穆长盈身后,“白澄?陛下他明明——”

    穆长盈揉揉他的头,笑道,“都说了他是白澄,你还不自我介绍一下。”

    男子躲在穆长盈身后望着白澄,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奴才贱名庾子冉,见过白将军。”

    穆长盈,“好了,这叫不打不相识吧,既然都认识了,刚才的事就翻篇了。”

    庾子冉噘着嘴还是很不满的样子,刚才确实摔得不轻,白澄看他也似乎不顺眼,两个人嘴上虽都未说什么,但心里对对方似乎很有成见,两个人一对视,眼神都带着火光,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好了,好了,不要打架,知道吗?”

    庾子冉委屈巴巴的抱着穆长盈的胳膊,“陛下,你看他都把我绊成什么样了,都破相了。”

    白澄目露凶光,恨不得把他抱着穆长盈的手掰掉,两个人剑拔弩张的,穆长盈加在中间甚是无奈。庾子冉看穆长盈都不帮他说话,更委屈了,“陛下果然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昨日黄花了,唉,只闻新人笑,哪有人知旧人哭。”

    穆长盈眸色凛然,“闹够了吗?”

    庾子冉赶紧收起那那副怨夫脸,“臣是有事才找陛下的,不是存心气陛下的。”

    穆长盈头疼,“什么事,赶紧说。”

    庾子冉端正神色,看了一眼白澄,很是顾忌,“你尽管说,白澄不是外人。”

    庾子冉,“陛下让我清查内务的账务,臣发现制衣局半年以来的用银超出以往两倍,可宫内制衣量并未增加。臣怀疑有人贪墨了制衣局的用银。”

    穆长盈敛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紧,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贪,真是胆大包天,“你再查,不管是谁都给朕揪出来。”

    庾子冉,“是,臣定不辱使命。”

    穆长盈面色上冷了些,“好了,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俩个不许吵架知道吗?”

    “恭送陛下!”庾子冉白澄异口同声,听着还挺和谐,不过穆长盈一走,两个人都看对方极其不顺眼。

    内务府总管庾子冉和女皇关系甚是亲密,从前也只是听说,今日亲眼所见了,白澄甚是不快。庾子冉摸着自己的鼻子,心里还气着呢,刚才穆长盈在他不好发作,现在他可不管那些了,“小白将军,你干嘛看我充满了敌意?陛下宠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白澄目光凛然,庾子冉不怒反笑了起来,眉梢飞扬,“这就生气了,陛下是女皇,后宫的人多了去了,你还能把她宠的人都杀了去不成?”

    白澄,“………”,愤然转身,一副快气炸了样子,庾子冉忙追上去,“真是的,才说两句就气成这样。啧啧啧,果然是年轻气盛。”

    白澄骤然停下脚步,眉峰冷冽,“总管大人,陛下不是让你去查制衣局贪墨一事,你追着我叽叽喳喳做甚?”

    庾子冉笑着摆摆手,“我是劝你心大一些,这么喜怒表于面,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白澄,“有劳大人费心了,白澄自有分寸,就不劳您担心了。”

    “你——”庾子冉摇头,“果然还是太年轻,罢了,你也不用吃我的醋,陛下只是怜我身世孤苦,并非你想的那般,她是翱翔九天的凤凰,我这等低贱的人哪里配得上她。”

    白澄没有了方才的凌厉,险些失了分寸,庾子冉说自己配不上她,而自己又配的上吗?白澄失笑,当真可笑。“大人想多了,我和陛下也不是你想的那般——”

    红墙朱瓦,廊长迂回,碧溏微波层层晕染开,白澄的影子被层层碾碎,“我看你不止年轻气盛,还口是心非。嘴可以说任何谎言,眼神往往会出卖自己的真心。你虽然和那人长了一张一样的脸,却没有他——”庾子冉忙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就说漏嘴了。

    “沈离枯是吗?”

    庾子冉,“………你知道他。”

    白澄捡起一颗石子击落一片漂浮在水面的枯叶,“天都城见过他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会不知道。为何你们提及他都这般害怕。”

    庾子冉想起沈离枯就觉得脊背发凉,总是在穆长盈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转脸就变得阴冷狠毒,他活着的时候,庾子冉都怕自己那天被毒死了,“一个疯子,动不动就要把人毒死。”

    每个人提起沈离枯都非常害怕的样子,这样的人为何会令她念念不忘,她喜欢如此与众不同的人吗?“我也该回去了,庾大人,白澄先告退了。”

    看白澄走远的身影,庾子冉神色黯然,这就是命吧,他幼年被卖入戏班,因天赋高,身段极佳,登台便惊艳天都,多少人为之追捧,有些人更是一掷千金为见他一面。可戏子终究是戏子,没有自由,没有尊严。

    十六岁那年,有个官家小姐看上了他,要花一万两银子给他赎身,他不肯,班主背着他偷偷收下了这笔钱,把他绑到那官家小姐的府上,他就是抵死不从,百般折磨,血淋淋的样子终于也让官家小姐对他失去了兴趣。大雪天被丢在街上,那夜的雪,下的仿佛要埋没一切,庾子冉就躺在地上看着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地上,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疼痛,寒冷,都变得不重要了,他尝遍了世间冷暖,人人都说戏子无情,可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又哪里有情?喜欢就要掠夺,不喜欢了就弃之如敝履,戏子的命还不如草芥,比雪花都轻。庾子冉笑着,笑这世间尊卑有别,笑人心凉薄,更笑自己命薄,一个个在他身边走过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给他些怜悯。

    撑红伞的女子停在了他跟前,庾子冉觉得她跟那些经过的人一样,看上两眼,叨念几句可怜,匆匆走开。女子弯下腰,一探还有气息,“气息有些微弱,不过还活着,还有救,抬上马车给方岚知看看。”那个雪夜,他本该凄凉的死去,不知上苍终于开眼了,还是他命不该绝,庾子冉这个低贱的戏子遇到了天都城最尊贵的人,自此命运彻底扭转,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他。

    有些冷,庾子冉拢了拢领口,能陪在她身边此生足以,至此他再无所求,那高贵的人儿,他从不敢奢求,他故意气白澄也只是因为他伸腿绊倒自己,绝非是出于嫉妒。

    回王府的路上白澄一言不发,完全不像他啊,白恒心里直嘀咕,路程过半终于忍不住了,“逸风,今日去给陛下请安可是发生了什么?”

    白澄顿了一下,茫然的看着白恒,“并没有。”

    白恒憨笑着,“那你为何苦着一张脸?跟得了相思病一样。”

    白澄,“………”

    白恒更加好奇了,觉得白澄肯定没跟他说实话,“是不是看上宫里哪个漂亮的姑娘了?看把你魂儿都勾走了。”

    白澄,“大哥,你都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白恒,“长大了,有什么事都不跟大哥说了。”老父亲看孩子有心事不同自己分享的样子,让白澄哭笑不得。

    白澄,“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些累了——”

    白恒不相信的笑着,“跟大哥说说嘛,你看上哪家姑娘了?是不是宫里的人?该不会是赵南楚侍卫吧,是个好姑娘,武功高强,忠肝义胆。我和赵南城多年的兄弟,他肯定不会反对,明个儿我就给你说亲去。”

    白澄,“………大哥你不要操没用的心了,我跟赵侍卫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恒,“哎呦,还不好意思了,跟大哥还害羞什么,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天作之合。”

    白澄,“………”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到底哪里看得出自己看上赵南楚了。

    白恒已经迫不及待当红娘了,那喜上眉梢的样子比自己成亲还开心。

    “大哥,我和赵侍卫没见过几次,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好好!”白恒反正不信,他一定要找赵南城说说去,这可是好事啊,若是能成了也是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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