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楼四仙之一的镜雪失踪,成了街头巷尾谈论的重点。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有人说她跟自己的情郎私奔了,也有人说是被哪个有钱人偷偷赎了身,可事实却是她被人暗杀了,暗卫秘密处理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这么一闹,顾秉淳案的凶手彻底隐匿了。
五日后,周乐斐自奉化县返回,“禀告陛下,您交代的事臣已经查清了。”
穆长盈放下奏章,眸色深沉,“说一下,你都发现什么了?”
周乐斐,“臣查遍了奉化县的户籍档案,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根据陆雨青入宫时的户籍记载,她是奉化县县令之女,其父病死后,无亲无故遂才进宫当差的,后在皇长子身边服侍。”
穆长盈,“还有呢?”
周乐斐递上一文牒,上面是陆雨青父亲的升迁记录,“陆展平曾从军,弃武从文,参加科举中了探花,才得以出任奉化县的县令,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你说的蹊跷在哪里?”
周乐斐,“陆展平曾从军,陛下可知他在谁的麾下?”
穆长盈又扫了一眼文牒上的记载,“这上面没写。”
周乐斐,“陆展平曾是白虎军的百夫长。”
穆长盈大吃一惊,“白虎军?”
周乐斐,“是!”
白虎军曾是临周的王者之师,由林崇的父亲林建业统领,灭蓝越,攻西夏,平漠北,无往不胜,可惜这支王者之师掌握在林家,最后被薛晏用计离间,分裂成现在的神羽军和西北军,“即便他曾是白虎军的百夫长又如何?”
周乐斐接着说道,“陆展平当年跟随林老将军灭了蓝越,立下了不小功劳,却突然辞去职位,回乡参加科举,实在令人费解,据说还带回来一个和他女儿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儿。臣问了陆展平的同僚和衙役,陆雨青天生跛脚。”
穆长盈合上文牒,眼角多了几分寒意,“天生患有残疾是不能进宫当差的,所以当年侍奉在皇长兄身侧的并非真正的陆雨青,而是陆展平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儿?”
周乐斐,“臣也是这么怀疑。”
穆长盈,“那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周乐斐,“我查访了当时私塾的夫子,夫子告诉臣,那女孩儿叫阿嫣。夫子还说陆雨青虽天生患有残疾,却生性乐观,而阿嫣则相反,不爱说话,给人极其阴沉的感觉。对了,夫子说有次看见阿嫣将陆雨青推进河里过,他为此还找过陆展平,陆展平只是笑笑说,小孩子间的打闹。”
穆长盈,“小孩子间的打闹?这个当父亲的心真大。这么说极有可能是阿嫣嫉妒陆雨青,在陆展平死后以陆雨青的名义进宫当差。那么真正的陆雨青呢?”
周乐斐摇摇头,“臣并没发现其行踪,还有陆展平并非病死,据当时的衙役说陆展平是给蛇毒死的。”
穆长盈脊背发凉,“陆展平死的时候阿嫣不过十四岁,该不会是她——”想到万毒宗那些群疯子,什么都有可能。“你接着查,看看真正的陆雨青是否已死。下去吧。”
“是!”
周乐斐走后,赵南楚跑进来,“陛下——”,吓得穆长盈手里的话本都掉地上了,“阿楚,你知道自己一声吼,方圆三里的鸟都得吓跑了吗。”
赵南楚一脸无辜,“陛下,白澄要见你。”
白澄怎么突然要见她,“让他进来。”
白澄今日穿的很端正啊,青色暗纹长袍,瞬间华贵了不少,“你怎么来了?”
白澄扣头行礼,“臣白澄,见过圣上。”龙袍加身的穆长盈,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就是临周的九五之尊,面若牡丹,眸深如黑夜,端坐在那儿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感。
穆长盈赶紧把手里的话本丢到脚下,然后再一脚踢到桌下,“起来吧,怎么跑到宫里来见朕了?”
白澄垂眸,“今日宸王殿下召见我和我哥,宸王殿下叮嘱臣,需要来给陛下请个安。”
穆长盈扶额无语中,她这个弟弟总爱操没用的心,“朕安的很,无需担心。”
白澄,“不过臣确实有事要跟陛下说,只是——”
“你们都退下吧。”穆长盈屏退宫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日听了张怀中大人所言后,臣特意查了罗氏灭门案,发现了些疑点。”
“你对此事倒是颇为上心啊,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疑点?”
白澄,“罗氏的家主罗衫是塞北的丝绸商人,后迁居天都。但是臣这几日询问了认识罗衫的人,他们都说罗衫的口音并不像塞北人,言谈举止和衣食住行更像南方人。”
“你觉得什么地方可疑?”
白澄,“一个南方人为何要假装北方人?必然是有原因的。”
穆长盈饶有兴致的样子,“是何原因”
白澄不好意思的避开穆长盈的目光,“臣,还没查到。”
穆长盈笑了起来,“你思维敏捷,看来更适合去刑部当差,而不是去打仗。”
白澄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忙辩解道,“臣只是想替陛下解开谜团,臣自幼长在北疆,更喜欢策马飞驰,入朝为官不适合臣。”
穆长盈很喜欢他慌乱的样子,孩子气的时候十分赏心悦目,“怎么?朕的朝堂有洪水猛兽吗?你如此畏惧。”
“不是,不是,陛下误会臣了。臣只是觉得自己更适合保家卫国。”
“好了,说说看还有别的发现吗?”
白澄沉下神色,耳尖微红,又被她戏弄了,“罗袖的母亲,也就是张大人所说的那位皇长子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女,臣查到她嫁入罗家后和虞夫人来往颇为密切。”
穆长盈,“虞夫人?”虞姓不多见,她认识的人中被叫虞夫人的只有一位。
白澄觉得她已经猜到了,“臣说的虞夫人,就是林建业老将军的第九位侧室,虞妙容。”
林建业算的上临周历史上数一数二的悍将,不过他的风流也是无人能及的,除了正妻秦氏,还有十一房侧室,别看他妻妾成群,却只有三个孩子,长子林崇,女儿林雅,幼子林遨。虞妙容正是林遨的母亲,据说是出身江南水乡的商贾之女。穆长盈,“虞妙容和罗氏的儿媳往来甚密?朕实在想不出二人有什么交集。”
白澄,“告诉臣这些往事的是品铭斋的老板,他说虞夫人在世的时候,经常和罗氏的儿媳出入品铭斋。”
穆长盈转着手中的朱笔,“喜欢喝茶啊。朕听说过虞夫人喜欢喝茶,林建业活着的时候,为了她快把天都的茗茶都搜罗光了。这说明不了什么,只能说两个喜欢品茶的夫人常一起喝茶而已。”
白澄,“但臣听闻从前虞夫人很受宠,经常进宫,臣觉得她或许见过罗氏的儿媳,皇长子被毒杀一案,罗氏一个小侍女如何出的了宫,臣觉得——
穆长盈放下朱笔,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样子,从前虞夫人确实常进宫,按亲疏远近,她最应该去拜会皇后林雅,但是穆长盈印象里她常去的是玉梓宫,而玉梓宫的主人是皇长子的母亲怡妃。为何虞夫人会和怡妃走的如此之近?
“陛下——”
穆长盈回过神来,神色并无异常,“还有别的吗?”
白澄,“臣打听到罗氏的儿媳出宫后改名叫司徒嫣,在宫里唤陆雨青。”
“司徒嫣?阿嫣。”看来这个侍女不简单啊,皇长子被毒杀,整个东宫的宫人几乎全部被牵连,这个司徒嫣不但能独善其身,还出了宫,嫁给了富商之子。
白澄,“臣打听过这个司徒嫣,她原本是奉化县县令之女,但是据说她家里人都已不在世,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或许司徒嫣才是她的本名。”穆长盈把周乐斐的调查结果告诉了白澄。
白澄大为震惊,“如此说来,这个司徒嫣实在居心叵测。只是臣想不明白,陆展平对她应该有养育之恩,她竟假冒陆雨青的身份进宫,更有可能杀了陆雨青,实在——”
穆长盈,“陆展平的死也存在疑点,可见她恨陆展平。如今只有查清司徒嫣的真正身份,才能知晓真相。”
白澄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原来臣想到的,陛下早就想到了。”
穆长盈笑道,“怎么?觉得被朕比下去了,心里不舒服?”
“不是,臣觉得陛下很厉害,能想常人所不能想。”
“…………”她要不是想的多,还不知道死几次了呢。“好了,不说这些了,你难得进宫一趟,陪朕走走。”
初冬季节,御花园里百花凋零,唯有菊花开的一枝独秀,“为何不说话?”看白澄沉默了一路,穆长盈觉得怪别扭的。
白澄抬眸,“臣,臣在想陛下是怎样一个人?”
穆长盈,“你从前不是问朕是怎样一个人,现在亲眼所见,你觉得朕是怎样一个人?”
白澄犹豫了一下,看向穆长盈,明亮的眼眸中映着她绝美的面容,心情很是复杂“臣看不透。”
穆长盈随性的坐在石栏上,随手摘下一朵菊花,“看不透?你想看透朕?看透朕的人还是朕的心?”
白澄凤眸闪烁,纤长的睫毛低垂,“臣,不知道。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陛下。”
穆长盈起身,走到白澄跟前,凑近他的耳边,“怎么了解?”
白澄忙后退一步,一不小心撞在了石栏上,面颊似火烧一般的红了起来,那日在御花园被穆长盈拦腰抱着,想起来便不由的令人面红耳赤。“怎么脸红了?朕又没说什么?你也太爱脸红了。”
白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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