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薛晏和穆长盈坐在留芳斋对面的茶楼上,薛晏穿得相当厚实,“何至于如此?你若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又有何不可?”
穆长盈笑笑,抿了一口清茶,眼神淡漠,“若真是喜欢就该懂的克制,现在的临周还不全是朕的天下,把他留在身边只会出事端。再说,他本该就是自由不受束缚的风,困在深宫中只会枯萎。大漠,雪原,那些自由的天地才真的属于白澄。”
薛晏一声长叹,没有再做言语,于她而言情人可以有很多,可能替她保家卫国,镇守边疆的却寥寥无几。
就在他们沉默不言的时候,上来两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几本话本,青色衣服的男子率先开口道,“醉笑声的新话本和青竹楼五日前出的话本如出一辙。”
白衣青年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吗?开篇部分,写的一模一样,这不是抄袭吗?”
薛晏眼带笑意,敛袖端起茶杯,“你终于开始反击了。”
穆长盈,“朕被他们编排那么久了,也是时候朕编排编排他们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薛晏,“不过你这招着实阴损了些。”
穆长盈单手托腮,望着楼下人来人往,“阴损?比起他们烂笔杆子下,各种丑化侮辱朕的言辞,朕这些手段还算阴损吗?”
崇文馆风波后,穆长盈在文人中的风评一落千丈,民间话本作者奋笔疾书,造谣她私德欠缺,有段时间搞得天都城未婚配的男子人人自危,不敢出门,生怕被她的暗卫看着了,抓去充后宫,一时间,她成了没事就让暗卫强抢良家子的恶霸女皇。虽说近些年,这些文人少了些口诛笔伐,但话本作者可是没放过她,各种编排她。
“不好了,留芳斋的作者打起来了!”楼下一阵惊呼。
穆长盈寻声望去,被打的正是醉笑声,而打人的是青竹楼的小厮。小厮嚷嚷着醉笑声抄袭他们的话本,醉笑声捂着红肿不堪的脸站在人群中。“这下有热闹看了。”穆长盈笑道。
两方争执不下,各不相让,眼看又要打起来,留芳斋的老板出来了。一直活在天都百姓传言里的老板竟亲自现身了,穆长盈倒要看看他是何许人也。身着金色长袍的女子缓步自留芳斋走出,周围瞬间没了声音。女子满头金饰,腰间悬挂着一青色的麒麟玉佩,和她这身金碧辉煌的打扮格格不入,穆长盈觉得她就差脸上再帖两块金片了。不过长得还算漂亮,就是脂粉涂太多,让人看不清真容,还显得老气。“青竹楼的各位,我就是留芳斋的老板金满堂,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
青竹楼这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看金满堂瞬间大眼瞪小眼,女人?叫金满堂?没搞错吧,穆长盈都傻眼了,“金满堂不是个魁梧的男人吗?”
“这名字确实容易让人误会。”金满堂让薛晏也是吃惊不已,不过看她过于魁梧的身材,怎么看也像个男人。
穆长盈对她的穿衣品味甚是嫌弃,“穿了一身金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一样,干脆把金元宝串一串挂脖子上好了。”
薛晏大笑,“审美人各有异,不过金满堂这打扮确实令人不敢恭维,穿的太过浮夸。”
穆长盈越看越觉得金满堂不像女人,明显就是个男扮女装的,说起男扮女装白澄那日的打扮当真绝色,“难道这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薛晏满头黑线,“………………”
青竹楼的汉子们上下打量了金满天半天,大眼瞪小眼,一脸不可置信,“你就是金满堂?”
金满堂不以为然的瞪了他们一眼,蛮横起来,双手掐腰,“我不是金满堂还你是金满堂,有什么话说清楚,别耽误我做生意。”
“醉笑声恬不知耻的抄袭我们青竹楼的话本,你当老板的管不管?”
金满堂翻了翻两本话本,内容基本一致,而且青竹楼的话本出售在前,剽窃一事证据确凿,面上颇有些挂不住,“我宣布留芳斋正式驱逐醉笑声,永不再召回。”
金满堂当机立断,彻底和醉笑声断开关系,赢得不少人的赞许,青竹楼的人目的达到了自然先走了,围观的人也慢慢散了。
薛晏,“金满堂的做法很高明,当场开除醉笑声,平息了剽窃的风波,还赢得不少赞美之声。”
穆长盈,“商人嘛,赚钱最重要,留芳斋的作者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薛晏,“这就完了?如果只是这样,可不是你的水平。”
穆长盈拍拍那一包袱的话本笑道,“话本精彩的部分往往在下文,明天你就知道了。”
薛晏,“哦,今天是开讲的只是故事的上半部,下半部还得等明天,实在掉人胃口。”
穆长盈拎起包袱,“好饭不怕晚,好故事不怕等,一下就讲完了,说书的还不得没饭吃,自然是要慢慢讲,才有意思。”
第二日,薛晏早早找了位置等着,没多久一群文人模样的人聚在留芳斋门口叫喊。从他们的喊声中大概知道发生什么,醉笑声被留芳斋抛弃后心怀不满,揭露了留芳斋的秘密,留芳斋出名的作者人均有代笔,留芳斋经常派人出去收集手稿,带回来改写成自己的话本卖出去。
众多文人听说后愤怒不已,认为这是对文学创作的践踏,便聚集到留芳斋门口讨要个说法,人越来越多,留芳斋大门紧闭,无人感应答。一夜之间天都城最为人称道的话本行家,竟然靠着剽窃他人心血发家致富,一时间引来了无数文人的声讨。虽是舞文弄墨,却能杀人与无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穆长盈倒是活学活用,薛晏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留芳斋出了剽窃一事,也引起了白澄的注意,他也目睹了这场闹剧,看来女皇终于打算除掉留芳斋了。
热闹也看完了,白澄打算回府,留芳斋有个小厮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来,往停在路边的马车上塞了一封信匆匆离开。白澄一路跟随马车,却见其在抱月楼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跑的极快,腰上悬挂的玉佩被甩了起来,是一青色的麒麟玉佩,看样子应该价值不菲,能佩戴的起这种玉佩的人,身份绝非一般。留芳斋和抱月楼可谓八竿子打不着,一个文墨圣地,一个风月场所,但是想想文墨挥洒往往离不开风花雪月。
车夫送完人,正驾车离开,白澄忙追上去,乘车夫驶入无人的地方,白澄跳上马车擒住车夫,“你方才送的是什么人?”
车夫看起来并不会武功,给吓得不轻,“我说我说,好汉先放手。”
白澄刚松手,车夫嘴角露出一丝寒意,一支飞镖直逼白澄面门,好在他身手了得,及时躲过了,可那车夫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大意了。白澄甚是懊恼,掀开马车的门帘,马车内并无任何有用的线索,又错失了一个机会。
白澄在抱月楼后门蹲守了一会儿,没见进去的那人出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那人要么就是抱月楼的人,要么乔装在前门出去了,抱月楼人蛇混杂,换个装出去简直轻而易举。但白澄又不甘心,这样的机会错过了以后便不会再有,思前想后,白澄决定进去看看。抱月楼的后厨伙计人手紧张,再加上烟雾缭绕,进进出出,几乎没时间看得清谁是谁,白澄偷拿了件伙计的衣服便混了进去。
夜里,烟花巷灯火通明,似白天一般,花楼里莺歌燕舞,醉生梦死。抱月楼新来的姑娘叫若怜,据说生的美若天仙,林鸿志被迷得昏了头,几乎日日来此。白澄端着酒水来到抱月楼的天子号房间一层,他故意佝偻着腰走,免得被人怀疑。白澄叩开房门,房内的味道甚是奢靡,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偎依在林鸿志的怀中,温声软语,林鸿志色令智昏,已经完全找不到北了,场面不堪着实令人没眼看。
白澄摆好菜,退出房门,这是他送的第三间天字号房间,还是没发现那个从留芳斋出来的人。白澄准备下楼,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崇怒不可支的走来,一脚踢开房门,“逆子!”林鸿志吓得摊在地上,若怜从容的自床上起身,拢了拢大开的衣衫,嘴角带着笑意。
“你整日留恋花楼,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林崇训斥道。
“爹……”林鸿志哆哆嗦嗦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哪还有平日里那副作威作福的样子。
“你……”林崇抬腿就是一脚,林鸿志被踢翻在地,怒瞪着若怜,不过愤怒的眼神片刻间转变为惊讶,“秋怜?”
“小女若怜见过相爷。”若怜烟波如水,看的人心生涟漪。
林崇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继续训斥着林鸿志。白澄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林崇这个父亲实在太过严厉,怪不得林鸿志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只手拉住白澄,直接将他拖进了隔壁的房间,男子华服加身,头戴金冠,身段风流潇洒,好生俊俏的白面贵公子。“你是谁?”白澄警觉的问道。
男子笑笑,款款坐下,“嘘——相爷还在隔壁呢,小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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