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澄警惕的打量着男子,“你到底是何人?”
隔壁过了一会便安静了下来,林崇父子应该走了,男子又小酌了一杯,“长得还真像,怪不得陛下念念不忘。”
“你是宫里的人?”
“贵卿,靳折溪。没有皇夫,后宫里也就我身份最高了。”靳折溪笑道。
白澄眉眼凛冽,“身份如此尊贵,还留恋烟花之地,你就不怕陛下怪罪?”
靳折溪爽朗的大笑一声,“当然是陛下允许的,不然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这种地方啊。”
“你是暗卫?”
“唉,我也是无奈啊。谁让那些榆木脑袋应付不来女子,只能我出马了,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白澄知道穆长盈后宫有不少人,半数都是暗卫假扮的,看靳折溪的相貌,想必其他人也差不了哪里去。她身边有那么多好看的男子吗?“我说,小白公子,你来这儿做什么呢?”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没必要跟贵卿阁下交代。”白澄没好气的说道。
靳折溪不怒反笑了起来,“这就受不了了,你若见到其他人还不得气死了。陛下九五之尊,身边没几个人伺候着像话吗?你若想跟陛下在一起,要学会容忍。”靳折溪的说辞颇像正妻教训新来的妾室,白澄越听越别扭。
“用不着你管!”白澄正准备推门而去,却被靳折溪拦住了去路。
“再等会儿,林崇父子还没走呢?你现在出去保不准被他带的人认出来,我这才拉你进来。”靳折溪轻声道,然后小开了一条门缝,隔壁房间前站着四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四个,你能应付几个?”
白澄不语,若真的动起手来,应付自然不在话下,就怕闹得人尽皆知给白家丢人,“你看下面那几个,也是高手,这些年,相爷出门没十个八个的高手跟着,都不正常。”
“他还怕有人刺杀不成?”
靳折溪,“答对了,五六年前吧,刺杀相爷的人一波又一波,有仇家寻仇,也有朝中看他不顺眼□□的,都给吓出病来了。”
林家树敌太多,有仇家不奇怪,没想到竟敢明目张胆的刺杀,可见仇恨之深,“那个若怜——她是什么人?”白澄问。
靳折溪关上门,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知道孟氏一族吗?”
白澄点点头,盘踞临周三百多年的三大权贵,林、孟、赵三族,林家为首,赵孟乃林家的羽翼,赵氏一族因参与毒杀皇长子和允王谋反案满门被诛,孟氏一族也因通敌叛国被灭。如今朝堂上还有一个林家,只因其根深蒂固难以彻底拔除,主要林家乃开国功勋之后,党羽遍布临周官场。“若怜是孟氏后人?”
靳折溪,“虽然费了不少功夫,可以肯定若怜是孟氏之后,还是孟秋怜的女儿。”
白澄一头雾水,他长居北疆哪里知道天都的权贵恩怨,靳折溪见他一脸懵懂,笑出了声,“那我就从头说起,陛下还没登基前,林、孟、赵三族可谓如日中天。三族之间联姻也是常有之事,孟氏有个女儿叫孟秋怜,和林崇自幼相识。孟家也有意将其嫁给林崇,奈何郎有心妾无意。孟秋怜和惠武帝的弟弟梁王相爱,只可惜中间隔着林家这座大山,最后有情人也没能终成眷属。”
“梁王?那不是玉禾郡主的父亲吗?”顾秉淳一案悲剧的源头就是穆玉禾与顾廉孽缘,如今想来也是造化弄人。“孟秋怜后来嫁给谁了?”
“赵家的大公子赵博翰,允王谋反案赵家满门被诛,孟秋怜被林崇偷偷救出,可惜最后孟秋怜还是悬梁自尽了。”
允王穆靖恩谋反一案,诛连之人甚广,顺带着牵扯出皇长子被毒杀一案,据说穆靖恩是穆长盈亲手斩杀的。“若怜,是若孟秋怜?”当年允王谋反案,可谓血流成河,赵家三族内成年男丁皆被斩首,女眷和幼子皆被贬为庶民,与其有关系的官员重则抄家砍头,轻则贬谪流放。
靳折溪,“允王谋反案众说纷纭,其中被非议最多的就是林家,林家和赵家关系甚是密切,赵家的老太太和林建业可是亲兄妹,林崇和赵博翰算起来应该是表兄弟,允王穆靖恩篡位失败后,林家便和赵家切割的一干二净,所以林家到底没有没有参与允王谋反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锅都给赵家背了。”
白澄,“所以,这个若怜是来寻仇的?”
靳折溪撇撇嘴,“可能吧,不然她费尽心思的接近林鸿志做什么?图他长得贼眉鼠眼,胸无大志,畏爹如虎?”
白澄,“…………所以陛下派你来追查这个若怜的?”
靳折溪,“当然不是。主要是追查司徒嫣。”
白澄不解,“追查司徒嫣,你跑花楼来——”
靳折溪,“还不是因为关于司徒嫣的身份知道的少之又少,那么只能从她女儿下手。罗袖来抱月楼的时日不多,但并不是没有交好的人。我这几天总算打听出些眉目来。”
白澄,“什么眉目?”
靳折溪狡猾的晃了晃酒杯,“这——我怕是不能告诉你。”
白澄不悦,故意说道点子上,然后及时刹住,实在吊人胃口,“不说算了,我早晚也能自己查出来。”
靳折溪,“你和他还真是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
“他?”白澄自然知道靳折溪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我是我,沈离枯是沈离枯,为何要一样?”
见白澄生气了,靳折溪笑的更大声了,“是是是!不像不像!若换了沈离枯我现在怕是得被毒死了。”
沈离枯到底是多可怕,为何每个人提及他都是这个样子,靳折溪像只猫一样伸了个懒腰,“相爷要是再不走,我就要睡着了。”
别说,白澄都要睡着了,“相爷今日阵仗未免太大了些,也不怕家丑外扬。”
靳折溪,“家丑?林家的丑事还有谁不知道?林家老太爷,十一房侧室,五十八岁高龄生了林遨大将军,相爷两个儿子皆因女人身败名裂。他还有什么脸是丢不起的?”
白澄坐在地上甚感无奈,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个事,“允王穆靖恩据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谋反这等大事是如何走漏的风声?”
靳折溪,“当然是有人告的密。”
白澄大惊失色,“此等杀头大事,允王必然不会告诉不可信的人。”
靳折溪,“允王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告密,那赵家的人呢?赵氏和允王可谓相承一脉,允王的母亲便是赵氏的女儿。皇长子死后,赵氏极力扶植允王,可谁也没想到先皇拼尽最后一口气立了当今陛下。允王甚是不满,早想取而代之。林家因联姻一事和孟氏产生隔阂,最后赵孟两家联姻,想摆脱林家的控制。却被林家察觉,便早做准备,在赵家安插细作,揭发了允王谋反,乘机铲除赵家,不受控制的棋子便要舍弃,这是林家一贯的作风。”
天都的皇权之争远比白澄能想的要残酷,她就是这样踏着鲜血爬上那个高位的吗?本该是养在深闺的牡丹,却自幼在军中摸爬滚打,长大后在皇权斗争厮杀,每走一步都是尸山血海。“林家铲除赵家不等于自断一臂,有些得不偿失。”
靳折溪摇了摇头,“陛下刚登基那会儿,几乎是被林家攥在手心里的。林家觉得一个女娃娃比野心勃勃的允王好控制,所以觉得舍弃赵家,根本没什么影响。但他们终究低估了陛下的实力,陛下亲自率军诛杀允王,乘机翻出皇长子谋杀一案,彻底剿灭赵家势力,折去林家一翼。又借通敌叛国一事,诛灭孟家,林家的左膀右臂彻底被断。一时间林家元气大伤,陛下这下才算握住了手里的权利。”
看准时机,一击必中,穆长盈确实不简单,刚继位那会儿,扮猪吃老虎,对各方势力虚与委蛇,暗中积蓄力量。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撼动林家,白澄此刻才终于明白,他好像从未真正的了解过穆长盈。他自幼生长在北疆,天高海阔,哪里知道权利斗争的黑暗。
“这会儿相爷也该走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靳折溪一脸严肃认真,“你之前查司徒嫣户籍一事,引起了林大将军的注意,你可得小心些。”
白澄,“我查司徒嫣跟——”,传闻罗家是被林遨一把火灭门的,他查司徒嫣的身份,自然会引起林遨的警觉,确实该小心些。
出了抱月楼已过子时了,靳折溪回去复命了,白澄偷偷爬进王府。皇城顺安宫,靳折溪给穆长盈回复这些天的发现,“罗袖在抱月楼的时日不多,但倒是有几个能说的上话的姑娘,据她们所说,臣派人去调查了罗袖的姑母家,好在她姑父还在,给了些银子倒是交代的快。”
穆长盈,“交代了什么?”
靳折溪,“罗袖的姑父也曾是富裕世家的子弟,可惜家道中落,最后才入赘罗家的。据他所说,罗袖的母亲司徒嫣,常在品茗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这些人说的语言甚是奇特,罗袖的姑父查访才知,那些人是蓝越国的人。据他猜测,司徒嫣也应该是蓝越国人。”
“蓝越国人,又姓司徒。”穆长盈着实诧异,据她所知蓝越国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司徒湛。
靳折溪,“罗袖的姑父还交代说,有次他跟踪司徒嫣到品茗斋,看见玉禾郡主和司徒嫣、虞夫人撞了个正着,当时司徒嫣面色相当不好看。好在郡主不认识她,只认出了虞夫人。”
穆长盈,“…………”感觉有好多条线索交织在脑海中,一时间却理不清楚。“好了,你让暗卫接着查,朕现在需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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