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怀淑郡主回到自己房间。紫珠斟上茶来,怀淑郡主笑道:“可遂了你的心愿啦!怎感谢我。”紫珠欣然道:“主子,您躺下,奴婢好好替您捶捶捏捏。”怀淑郡主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捏得不舒服我可不依。”紫珠笑眯眯道:“一定舒服。”

    捶捏一会,紫珠道:“主子,舒服么?”怀淑郡主闭目道:“还不赖!”紫珠道:“主子,明日我带王晗熟悉府上。您在此等候,可不许乱跑。”怀淑郡主道:“行啦!我的大管家。”

    次日,紫珠服侍怀淑郡主洗漱、用膳,才与王晗一起回郡主府。怀淑郡主靠在椅子上发了半天呆。无聊之极的她随手翻一翻《史记》。正好翻到《淮阴侯列传》,她单手支颐的看起来。

    看到“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这段文字,她自思:韩信果然有大将风度,能屈能伸。大丈夫就该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审时度势才能处事不惊。以卵击石无益于头破血流。假如,韩信逞一时匹夫之勇,说不定已被人所杀。

    怀淑郡主又看到那段“召辱己少年令出胯下者以为楚中尉”时,不禁拍案叫好。韩信虚怀若谷,以德报怨,果然是风云人物。直到看到他被吕后所杀,竟夷三族,不由感慨万分,可惜一代英豪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所谓‘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之。’

    她又信手翻阅,见到《游侠列传》,心想起之前潜入皇宫的宫本武藏。此人喜剑又四处游历,岂非游侠么。怀淑郡主遂看此章,第一句就写道:“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她暗想:难道像宫本武藏的侠士为世所不容?

    她又看到“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团。”这句话,心想:宫本武藏既是侠士,必是一诺千金之人。

    怀淑郡主此时沉浸在书籍之中,门猛地被推开,几个人闯进来。怀淑郡主一惊,侧头一瞧,只见天台公主已坐在茶桌旁,她身后两旁站着三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怀淑郡主不知发生何事,忙掩书籍,起身走向天台公主。

    她施礼道:“皇姑玉驾至此,怀淑有礼。”天台公主连瞧都不瞧她,道:“林海讴,去把门关上。”那个叫林海讴的太监连忙关上门。

    怀淑郡主见天台公主一脸怒色,而她身边的人也面色沉沉,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知何时得罪这位刁蛮的公主。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怀淑郡主斟满茶,含笑递给天台公主,道:“皇姑,请喝茶。”天台公主随手打落茶杯,杯中的水溅湿了怀淑郡主的裙子,茶杯也破碎。

    怀淑郡主被天台公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站在天台公主面前不知所措。天台公主厉声道:“死丫头,跪下!”怀淑郡主从天台公主一行人怒气冲冲闯进来到现在也不知发生何事。又被打落茶杯,又被令其跪下,怀淑郡主只觉委屈之极,她小心翼翼道:“皇姑,我不知得罪您,还望您明示。”

    天台公主指着她,恶狠狠道:“你吃豹子胆,敢犟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叫奴才们动手可不好看,还不跪下!”天台公主带来的太监就有人捋袖恶视怀淑郡主。怀淑郡主此时孤身一人,而对方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公主,她只能忍气吞声。想起韩信胯下之辱,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怀淑郡主缓缓跪下去,聆听天台公主责备。天台公主道:“我看你一脸怨言之色,好!林海讴说给她听听,免得别人说我欺压小辈。”林海讴尖声道:“徐大人乃咱主子未婚夫君,而郡主你不知廉耻,竟起邪心,蛊惑徐大人,令徐大人要背弃婚姻,咱主子为此悲恻不已。究起祸源,乃郡主你所作所为,横刀夺爱,不尊长辈,行径令人发指。你可知罪。”

    怀淑郡主登时明白怎么回事。徐大人拒绝天台公主,她无可泄恨拿我发泄,真是莫须有之罪。怀淑郡主心渐渐平静,道:“九皇姑,我根本不认识徐大人,哪来横刀夺爱之嫌,还望皇姑明察。”天台公主怒道:“你还敢狡辩,徐旷确已为你迷惑,有他的奴仆作证。”

    怀淑郡主道:“冤枉啊!我真的不知情。”天台公主道:“林海讴,说说奴仆的供词。”林海讴躬身道:“是!”他轻咳一声,道:“徐旷自从太子寿宴回来,就长吁短叹,呼你的名字。还自言自语说,今生要娶就要娶郡主你,甚至茶饭不思,失魂落魄。奴才可是查实才说的,决没冤屈郡主你。”

    天台公主道:“你没话可说吧!”怀淑郡主道:“那是徐大人一厢情愿,我并没有迷惑。”天台公主道:“还不是因为你,他才迷迷糊糊,胡思乱想。”怀淑郡主道:“不如我自去向徐大人说明一切,让他断了非份之想,一心一意伺候皇姑。”天台公主色霁道:“罢了,你这一去还不知发生何事。叫你贴身丫鬟去告之一下,叫他死心。”

    怀淑郡主点头道:“一定,一定。”天台公主道:“今日看在皇兄份上,你又识时务,就不与你计较,起来吧!”怀淑郡主站起身,在旁陪笑伺候。天台公主道:“林海讴,咱们回宫。”林海讴连忙扶着天台公主而走。怀淑郡主躬身道:“九皇姑,慢走!”

    怀淑郡主见天台公主一行人已离去,关上门,背靠门,泪水如珍珠般滚落下来。她自打娘胎来,除了向长辈行跪拜之礼,还从来没有被人强迫下跪,还当着数人之面,含垢忍辱,强颜欢笑。这对一向高贵的她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耻辱,而这种耻辱只能深深埋在心中。

    她突然感到多么的无助和无奈,恼怒、怨恨、羞愧、侮辱一股脑涌上心头,令她不禁哭得更厉害。

    良久,外面有人轻推门。怀淑郡主兀自靠着门坐下,伤心难过。那人见门推不开,便在门外轻声道:“主子,主子。”原来是紫珠。怀淑郡主只觉孤身一人,委屈无处诉,听到紫珠的声音,站起身坐到椅子上,悲咽道:“进来吧!”

    紫珠推门而进,见怀淑郡主满面泪痕,悲悲切切坐在椅子上,忙走过来,深切问道:“主子,您怎么哭了,发生何事?”怀淑郡主经紫珠这么一问,不由悲从中来,又涕泣沾襟。紫珠见状,忙相安慰。

    怀淑郡主抽抽搭搭地把刚才受辱之事诉之紫珠。紫珠听后,怒容满面,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她是公主就了不起,咱主子将来也是公主。自己风流,到处招惹男子,以为咱不知,难怪徐大人会不要。要是我是男子,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子我也不会要。”

    怀淑郡主听得紫珠口没遮拦,生怕隔墙有耳,惹来麻烦那可不妙,忙止住紫珠。紫珠正盛怒,还大声道:“主子,咱们找太子殿下评评理,去讨回公道。”怀淑郡主摇头道:“不行!皇姑身后有郑贵妃撑腰,连父王也让郑贵妃三分,怎能招惹她。弄不好,还会连累父王。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是算了吧!”

    紫珠咬唇道:“这么算了,我替主子不值。难道真的乖乖听从。以后,咱们还能抬得起头做人么?”怀淑郡主拭泪叹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况且皇姑在皇宫中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避她还来不及,怎敢去招惹,岂非虎口拔牙。紫珠,你去向徐大人说明一切,让他死心。至于他会不会要皇姑,就不关咱们的事。”

    紫珠还待说,怀淑郡主挥手道:“你去吧!”紫珠无奈气呼呼出了皇宫,直奔徐旷府第。府门前有几个守卫,紫珠上前叉腰道:“徐旷在不在?”她把对天台公主的怨恨移向徐旷身上,不是他胡说八道,痴心妄想,怎会得罪天台公主,又怎会令主子受辱。

    千错万错都是徐旷的错,故说话语气重。那几个守卫见猛地窜出一个少女,直呼主人的名字,态度嚣张之极,不由大怒,叱道:“哪来的野丫头,这儿是徐大人的府第,岂容你大呼小叫,还不滚!”有的还捋袖吓唬紫珠。

    紫珠暗想:这群狗东西欺弱怕硬,不如报个狠角色来吓唬吓唬。天台公主不是来大吵大闹过么,不如报她的臭名来个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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