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了道:“韦驮献杵第一式,两腿开立,头端正,双目前视,轻调呼吸,全身自然放松。”王淑秋和杨泪照着师父的话做了。

    智了遂把《易筋经》第一式韦驮献杵的一招一式,详详细细解说一番。虽说只有一式,却博大精深,又岂是两个从未涉足武功的少女所能掌握的。

    好在智了颇为耐心,教了一遍,不会。再教一遍,不通。又再教一遍,直到两人有所领悟,这时太阳已下山。

    在江府用过晚膳,王淑秋辞别师父回到家中,把今日所学在脑海中思索一遍。觉得也只悟到三四成而已,暗叹《易筋经》的精奥无比,又自叹自己愚笨,明明师父说得透彻,自己却懵懵懂懂,毫无头绪。只觉练武实在不是自己所喜爱的。

    王淑秋正要就寝,沈希洛走来道:“禀主子,智了大师来了。”王淑秋连忙去接见智了。智了一见王淑秋,合十道:“徒儿,为师明早就去辽东,特来向你辞行。”

    王淑秋惊讶道:“师父,怎么走得如此匆忙?”智了道:“一来辽东军情紧,听说努尔哈赤很快挥师南下;二来马成和莫廷之已暴露,虽说安然归来,但他俩始终是朝廷的眼中钉。

    为了夜长梦多,只有快快离开,以免连累你们。”

    王淑秋道:“师父,怎么能说连累呢?多留几天吧!”智了道:“是怕连累可欣,虽说她家富有,毕竟无官僚背影,怪罪下来恐怕不妥。何况为师也要急于报国,早点手刃努尔哈赤,解万民于水火。”

    王淑秋沉吟道:“师父要办正事,徒儿不再挽留。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智了微笑道:“有缘自然相见。”王淑秋“嗯”声道:“不知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智了道:“替为师照顾两位同门师姐。”王淑秋点头道:“徒儿会的。”智了道:“你大师姐深得为师真传,为师不在,你要多多请教大师姐。”王淑秋道:“徒儿一定谨记。”

    顿了顿,又道:“祝师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智了豪迈的大笑,道:“好!‘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遂拂袖而去。

    王淑秋暗叹:师父果然是性情中人,难为他出了家。如果朝廷中多一个像师父这种为国为民之人,也许会很清明。

    沈希洛叹道:“中原有一智了大师而不用,真乃朝廷的损失!”正好符合王淑秋的想法。

    智了走后,王淑秋勤于练功以打发无聊的日子。江可欣不时在旁指点,这样练了一个多月已小有所成。

    王淑秋明显感觉比以前精神足、气力长,不再是走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那种弱不禁风,一碰就倒的娇弱。病态一扫而光,取而是满面红润,精神气爽,脚步踏实的飒飒英姿。

    这时天已是寒冬,一日清晨,外面下起了雪。王淑秋拥炉而坐,与紫珠一起抹骨牌玩。她穿一件大红色的棉袄,著一袭百蝶裙,一头青丝只挽了挽垂在后面,斜插一支金凤钗,玉颊红扑扑,双眸含星,俏丽动人。

    紫珠道:“不知这雪几时停。主子,咱们还去不去江府?”王淑秋每天习武必往江府。

    王淑秋问道:“你说呢?”紫珠道:“下这么大的雪,路上一定很滑。奴婢以为还是别去的好!”王淑秋道:“一点点风雪就不去,岂能学好武功?”

    紫珠道:“少去一天有什么打紧。”王淑秋道:“习武要持之以恒,决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况愈是这种恶劣天气愈能锻炼人的毅力。一定不能马马虎虎,否则对不起师父的一片苦心。”

    紫珠道:“坐轿还是坐车?”王淑秋摇头道:“走路!”紫珠道:“去江府有几条街。”王淑秋道:“一来走走可以暖身,一来欣赏一下江南的雪景。难到我就这么体弱,禁不起风寒么?别忘了,我可是有点武功的侠女啰!”她说到“侠女”,眨了眨眼,逗得紫珠呵呵一笑。

    王淑秋身上又披了一件鹤,紫珠撑着伞,与崔武源一起出了宅院大门。

    大雪兀自如柳絮般下着,地上积了寸厚的白雪。放眼望去,白皑皑的一片。王淑秋道:“紫珠,你说江南的雪好看还是咱北京的雪好看?”紫珠侧头笑道:“江南的雪景怎比得上京城的雪景。”

    王淑秋道:“江南的雪景有它的独特之处,而咱们北京的雪要比这下得大。如果一定要比,江南的雪景小巧玲珑而北京的雪景盛大无比。”紫珠道:“主子高见。奴婢佩服!”王淑秋微笑道:“什么高见,不过是感慨而已。”

    只听身后“咯吱,咯吱”有人踏雪的奔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突然上前跪在王淑秋面前,问道:“你是王姑娘吗?”

    王淑秋忙道:“婆婆,快起来说话!”紫珠已在扶那老妪。那老妪双眼含泪,哽咽道:“你真是王姑娘?也对,只有你这般仙容才能病倒老身的儿子。”

    紫珠想托起那老妪,哪知那老妪硬是不起,又道:“老妪只有一个儿子,求求王姑娘,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王淑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妪不曾相识,也许是认错人了。但是她如何知道自己姓王呢。紫珠在旁劝道:“婆婆,地上有雪,可别冻坏了,起来说话。”那老妪摇头道:“除非王姑娘答应老身,否则一跪不起。”

    王淑秋道:“我答应就是了,婆婆快快起来。”那老妪闻言,由于上了年纪,这一跪真的很难起来。幸亏紫珠又是扶又是托又是搀。

    王淑秋问道:“不知婆婆您的儿子是谁?”那老妪道:“叫宇文珏。”此言一出,王淑秋失声道:“原来是宇文公子。”又道:“不知宇文公子患了什么病?”

    那老妪哀叹道:“连大夫都束手无策。我儿迷迷糊糊,只是不停呼喊‘王姑娘,王姑娘’。现在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了。求求王姑娘救救我儿,求求王姑娘救救我儿!”说着又要下跪。

    王淑秋慌忙搀扶着她,道:“宇文大娘,尽我所能去救他!”宇文大娘伸袖抹了抹眼泪,道:“王姑娘大恩大德,我母子俩一定铭记于心。”

    王淑秋道:“宇文大娘,咱们去看看宇文公子。可是能不能治好他的病,我可不能保证。”宇文大娘边揩泪边道:“一定能治好。杨姑娘说只要你去了,我儿一定能痊愈。”

    王淑秋问道:“杨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宇文大娘嗫嚅道:“这个······杨姑娘说不要让你知道她来了,是老身说漏了嘴。”

    顿了顿,又道:“既然王姑娘知道了,老身坦白相告。前几天杨姑娘来看我儿,见他昏昏迷迷,口中胡言乱语,不停呼喊‘王姑娘’你的名字。杨姑娘就说世上只有王姑娘你能治得了我儿的性命,还指点老身来这找你。直等到今天才碰上王姑娘你出府。”

    王淑秋暗忖:宇文大娘等了几天怎么会见不到我呢,是不是我出府不是坐轿就是坐马车,难怪她碰不到。

    不知不觉来到宇文珏的破屋,只见宇文珏兀自躺在一张破木板床上,只盖着一床破烂的棉被。

    宇文大娘猛地扑上去,拼命摇着她儿子,大喊道:“儿呀,王姑娘来啦!”宇文珏“嗯”了一声,似乎听到母亲的声音,又“嗯”了一下。

    宇文大娘俯身道:“儿呀,王姑娘来看你啦!”宇文珏似乎听清了话,断断续续道:“王······姑娘······在哪?”王淑秋靠近床边,望着削瘦的宇文珏,轻声道:“宇文公子!”

    宇文珏半睁半闭着望着王淑秋,突然“啊!”的一声,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伸手紧紧握住王淑秋的手,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喊道:“王姑娘,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淑秋被他当众握着手,顿感害羞,本想抽手,但一来宇文珏为了思念她惹了一身病,很有性命之忧;二来以前被他握住过;三来怕一旦抽手就此使宇文珏病情加重,甚至一命呜呼,岂不是她的错。遂也不挣脱,任由宇文珏握着。

    宇文珏已睁开双眼,直视着王淑秋,手握得更紧,全身颤抖不已,生怕她离开。

    宇文大娘在旁柔声道:“儿呀,王姑娘专程来看你。”宇文珏轻轻地道:“可是她很快就会离去!”宇文大娘安慰道:“王姑娘不会离去。”说着,用哀恳的目光望了望王淑秋。

    王淑秋心一软,柔声道:“我不会走!等你病好了,咱们一起去赏雪景。”宇文珏迟疑道:“真的?”王淑秋点头道:“决不相欺!”宇文珏大喜,嚷道:“娘,我要吃东西!”宇文大娘看到儿子又活过来了,不觉老泪纵横,连忙去找吃的。

    王淑秋道:“大娘,您坐坐,别忙。紫珠,去找找有什么吃的。”紫珠找了找,只有半个硬馒头,随手扔在地上,道:“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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