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厅,向师燃和晴天告知了商谈结果,三人便又继续对付这源源不绝的魔气。
他们是除了吴现云和方拒霜父母外,来得最早的“宾客”,在他们与魔气作斗争的时间里,又陆续来了好些人。
来的大部分是亲戚,照理来说,在娱乐圈拥有姓名的女明星,尤其是人缘挺好的女明星,告别会不应该只有这么点人,但凡事都有个但是。
一方面是吴现云一开始就觉得她的死有蹊跷,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至今连圈内都有很多人不知道她的死讯。另一方面,这本就是个更倾向于精致利己的圈子,方拒霜近段时间被舆论抨击成这样,即便消息灵通的人对她的死有所察觉,肯冒被骂的风险前来的真朋友又有多少呢?
所幸大浪淘沙,今天踏足的基本上都是和她真心相待的人,都是愿意怀揣祝福送她离开的人了。
为了不让来人们觉出异样,师燃和丁默旸寻了一处帷幕,便于时刻观察厅中的情况,又位处众人的视觉死角,不会被人发现。
临近中午,丁默旸的手机轻振了一下,她没当回事,仍忙碌着净化,但短短两三分钟后,手机开始疯狂振动,想不出有谁会一下给自己发这么多消息,她还是掏出手机。
通知栏里全是微博的信息,是她今早刚刚重新打开的通知,全是关注的各大营销号在讨论霜霜的死讯,想必是方拒霜工作室的声明终于发布了。
她再一抬头朝外看去,魔气也瞬间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甚至还有许多不属于他们三人的灵气也开始涌来,自发驱逐仍停留在此的魔气。
眼下的情况她可以停手了,放心地掏出手机,微博上舆论已经一改之前的不堪入目。死者为大,粉丝痛心惋惜,之前被带节奏的路人道歉的道歉,沉默的沉默,偶有黑子还想跳脚,也立刻被摁了下去。
小声向师燃和晴天说了网上的情况,丁默旸猜测道:“这些刚刚出现在这里的灵气是不是就是粉丝和网友们的祈福?”
“应该是的。”师燃之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靠类似的经验判断。
互联网是爱恨最直接的地方,平时在生活中不敢或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和观点都被投射在此,曾经他们有欲除之而后快的臆测和愤怒,现在又有得知事物全貌的愧疚和追悔。
只是斯人已去,用生命代价换来的反思是否太沉重了些?
属于丁默旸的工作至此暂时告一段落,她的心情却难以轻松。
内厅进门处有一个给来宾发放鲜花的台子,他们刚刚一直无暇顾及,现下从帷幕后走了出来,丁默旸径直去那儿拿了一小束白玫瑰,然后缓步走向摆放方拒霜骨灰盒的小高台。
没什么人注意她,可能都以为她是方拒霜的哪个小亲戚,哪知她是个方拒霜生前仅有一面之缘,死后倒受其所助的小粉丝。
轻轻放下白玫瑰,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刻,也是一朵花,是她最近抽空做的,附了好些灵力在其中,若是个毓灵师看来,这花泛着荧荧的光。
轻抚了抚木花,将其放在骨灰盒边。她本来打算用这朵木花护方拒霜一段时间的安宁,不过现在看着盘桓在骨灰盒边自动护持着的灵气,丁默旸心中轻叹,就当一份普通的心意吧。
本来打算这里的事情一处理完,就去前几天方拒霜停灵的地方看看是否需要除魔,谁知将这想法一说,却被师燃否决了。
“我已经问过吴先生,提前去过了,你就安心在这里送她最后一程吧。”
“所以……这就是你昨天没有回家,而是说在我家附近的原因?”丁默旸马上反应过来。
师燃点头,没有否认。
既然他如此说,丁默旸也就安心留下,没再想别的。
告别会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结束,丁默旸心情沉重,越想越觉得索然无味,人已经走了,做再多都有种于事无补的无力感。
捱到仪式结束,他们告别了吴现云,也算是和这段时间挂心的事作别。
并肩走出会馆,师燃见她还是闷闷不乐,心中既理解,也心疼,只是这事要等她自己调节,并非言语上宽慰几句便能过去的。
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我送你回去吧。”
丁默旸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在意他的小动作,只回道:“没事,我自己打车吧,我们回去不是一个方向。”
“你忘记早上过来时的事了吗?这地方不好打车,我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先送你回去吧,反正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更何况我担心你,他含了半句话没说出口。
“这……那就麻烦了。”她想想这里地处偏僻,确实要是自己打车,不知几时才能等来,便答应了。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跟师燃已经熟络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客气,不肯麻烦人。
两人在会馆门口只小等了片刻,师燃家的车就已停在眼前了,和他家住宅的令人惊叹不同,车很低调,虽也是个名牌,但却是个中产家庭就能负担得起的名牌。
将丁默旸送到家,师燃也没再多同她说什么,只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便掉头离开了。
在家只又过了一天,便又要回学校了。刚回学校,就在寝室电梯前碰到了同班同学王晨晨——和她一样,喜欢方拒霜的那个。
“羊仔!”她看起来情绪也不佳,细看眼睛里还有些血丝。丁默旸心中了然,冲她挥了挥手。
“霜霜的事,你知道了吧?”待丁默旸走近,她问。
“知道了……”丁默旸点点头,语气沉重。
“我都哭死了,一直以为是假的,还去diss公司不作为了,结果谁知道前天发公告说霜霜真的自杀了。”
“别想了,不然霜霜走得也不安心。”她自己心里还没缓过来,自然也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
“没想到霜霜竟然有抑郁症,都不知道她一直以来到底过得有多煎熬……”王晨晨说着说着便又哽咽了。
“我们一定是她对抗抑郁症的力量,只是前段时间舆论太凶了……”丁默旸不便多说,只告诉王晨晨,粉丝给了方拒霜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电梯很快就到了王晨晨的楼层,她眼眶通红着出去了,只怕回寝室又要哭一场。
丁默旸叹口气,她的楼层也到了,只盼怀念方拒霜的生者能尽早平复心中的伤痛。
又没过两天,《暗涌》上映,这部本身就自带流量的电影也因是方拒霜的遗作,而一举破了票房纪录,她在里面突破自己原本的戏路,不仅还原了南行书中的林双,更是赋予了她更丰满立体的生命。
一时间,人人交口称赞,更有营销号说方拒霜虽然离开,但留下了一个永远鲜活的林双。
就当这是她最好的结局吧,丁默旸在电影院中,伴着片尾曲刷着微博心想。
高二学生已经要提前感受高考的压力了,丁默旸还刚开始参加竞赛的训练,时间更是被挤满,无暇沉浸在伤感与遗憾之中。
今夏最后一丝暑气褪尽,北风挟雨雪而下,气温降得很快。上一周大家还穿着短袖挥洒汗水,这一周都乖乖套上了丰海丑得出奇的秋冬外套。
今天不知为何,教室里的矿泉水早早被用尽,晚自习时,丁默旸晃了晃饮水机上的矿泉水桶,桶里已经没有一滴水可喝。她趁课间,端起水杯准备去走廊尽头的公共饮水机接水。
热水汩汩地落进杯里,偶有几滴不甘命运,在水面一触,飞逃而出。
寥寥几秒,水杯已满。丁默旸松开手,盖上盖子,空气中恢复宁静。
正待转身离开,一丝熟悉的声音撕破空寂,钻进她的耳朵。丁默旸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晴天:“你也听到了?”
“嗯嗯。”晴天点点头,撸起袖子。
她随手将杯子放在饮水机上方,抬步往十余步外的洗手间走去。
不出意料,洗手间被锁上了,这次连装模作样的“正在维修”牌子都没有。
无须她开口,晴天已将锁解开。她拧动门把手,踏足而入。
洗手间里灯光昏黄,丁默旸眯起眼睛,看清了里面的人,老朋友了,冷梦觉、花慢、梁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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