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那年,我嗝屁朝凉了。

    小时候,确切的说,是我所经历青春期的那个千禧年,班里流行着很多俏皮语,比如,趁早嗝屁朝凉,再比如,收拾收拾去世吧。

    年纪小的人,大多数可以避开生死,这样明目张胆的话,也只有那个年纪才有勇气、有胆量说出口。

    可是我没有想到,在我二十八岁的时候,应验了儿时的俏皮话。

    纵然我不是个心智脆弱的人,但我这人多少有点儿轴,还带着些艮,算是东北社交圈最讨厌的那种性格,也是我妈最看不上我的一点。

    那天,我跟秦星荼那个王八蛋分手了,见我哭得气吞山河,我姐妹儿心疼的说,走!喝酒去,让秦星荼去死吧,姓秦的从祖上就没一个好东西!什么秦桧,什么秦书桓。

    我抽嗒着纠正说,那个叫何书桓。

    我姐妹儿瞪了我一眼,说:“改名了?果然姓秦的都是渣男!”

    看到了吧,这就是姐妹儿,骂起人来不分青红皂白,且后劲儿十足。

    不光姐妹儿骂人后劲儿足,喝了大酒的后劲儿更足,我俩踩着酒箱子喝了三个小时,渐渐开始跑偏。

    “你俩是初恋啊,多美好,十年啊,长征都走完了!秦星荼那个王八蛋竟然搞劈腿,我连份子钱都存好了,就想着你俩马上要来跟我要钱了。”

    我姐妹儿喝多了,大着舌头捋不直,思路倒是异常清晰。

    我扶着酒瓶子看她,虚影重重中隐约见她的嘴仍旧张张合合不肯罢休,“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那么一丢丢吗?”

    说到这里,她露出不合时宜的花痴表情,随即,晃了晃头,切换成正义凛然道:“好看有什么用,渣男!那女的是谁啊?你搞清楚了吗?是不是当时光顾着哭了?欸!你去哪儿啊?”

    我这人有个毛病,喝多了就喜欢瞎晃荡,酒虫上脑,想找个地方吹吹风醒醒酒,还有就是,我不想再思考关于秦星荼的任何问题了,包括那女的。

    晃晃悠悠的不知怎地走到一处有水有桥的地方,我神志不清哆哆嗦嗦,秋夜的冷风并没把我的脑袋吹清醒,酒壮着我的怂人胆,使得气血都聚集在了脑瓜子顶儿。

    我隐约间看那水面上浮现出秦星荼的大脸,随着水波的节奏一摆一摆的,五官真是说不出的招人稀罕。

    我晃了晃头,怨自己不争气,都说了不想再想你了,你丫还上杆子了?我冲着河面骂了秦星荼八辈儿祖宗后,头脑更加发昏,也不知怎地就一头馕进了水里,这也不能叫寸劲儿了,毕竟我是个成年人,那么大吨位在那儿摆着呢。

    总而言之,我挂了。

    挂的既不体面,也不光荣。

    我姐妹儿的那句诅咒在秦星荼身上没有应验,反倒是让我给挨着了。

    你说这命运啊~~~

    从混沌中朦朦胧胧醒来时,头仍旧带着宿醉的痛,待看清眼前事物,我头更痛了。

    我坐在了一间采光极好的教室里,旁边坐着我曾经的同桌“龙王”。

    “老师来了,别睡了。”

    龙王胳膊肘碰了碰我,压低声音提醒。

    茫然四顾,这不是高二三班还能是哪儿?书桌上码着整整齐齐一摞子的教科书,有我半个身子那么高,为的就是偶尔睡着时可以像个小碉堡似的挡住自己不被老师发现,还有我笔盒上的男人,正面是陈小春,郑伊健,反面是泷泽秀明和反町隆史。。。

    “龙王,同学聚会吗?”

    我瞧了瞧自己身上这套逼真的校服和那股子熟悉的肥皂味,再摸了一把名签上我傻愣愣的照片,这也太逼真了,是寒假的同学聚会吗?

    这道具哪儿找的?

    这波回忆杀满分啊!

    “聚什么会啊,这又是梦到哪块去了啊我的姐,你可闭嘴吧!”

    龙王的头颈僵硬,眼球灵活地上挑,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低头看书,实际上目光却扫着门外。

    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手出现在那里,正是我们当年的班主任,谢红梅。

    “红梅不是怀孕了吗?”

    大学毕业后的第六年,也就是我死的那年,谢红梅这位资深女青年终于成家了,并且火速怀孕,大家背后都传是先上的车才急忙补了票。

    “怀你个头啊,红梅连对象都没有。”

    龙王对于我的作死行为已经忍到了极限,他拿起一本书,立在身前,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书里,跟我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坐直了身体,神色凛然而正气,嘴中念念有词,那一副好学生认真学习的面孔,真真欠扁。

    “关——如——梦!”

    谢红梅的声音仍然一如往昔,丹田发声,雄浑有力。

    我仍旧没有缓过神来,大脑分析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

    我不是二十八岁嘛,怎么喝了个大酒挂了后,又倒带回到了高二呢?

    当时第一个划过脑子的想法是,完了,又要高考了!

    这就好比我这种运动白痴,吭哧瘪肚的跑了个八百米,好容易连走带爬的到了终点,结果教练一扬旗,好么,重跑~!

    心态崩了,妥妥的崩了。

    “关如梦!你给我站起来!”

    谢红梅快步走到我的桌前,一拍我的书堆,双目圆瞪,一张小脸立马有了威虎山的赶脚。

    我乖乖站起身,接着,那熟悉的话语再次袭来,倍感亲切,

    “都什么时候了,高二了!还不抓紧吗?出来!别耽误其他同学。”

    之后,转身对众人道:“都给我继续晨读,我要是再抓到谁,今天体活课没了。”

    大家闻声,虎躯微震,却都维持着之前状似认真刻苦的模样,继续嘴中念念有词,教室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庙宇诵经的朗朗之声中。

    我跟着谢红梅来到了走廊,熟悉的站位,怀念的人啊!

    “我问你,昨晚学习到几点?”

    谢红梅不高,我一米六三,她还比我矮上一些,大概也就一米五七,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是面子了。

    后来介绍对象的时候,她说她一米六,我一听,那三厘米绝对是面子,没跑儿!

    而且,她的对象还是我介绍的,这是后话。

    “啊?”我从谢红梅的爱情记忆中回过神,想了想,出于惯性说道:“十。。。十点吧。。。”

    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十点?你知道别人都学到几点吗?”

    “这我哪知道啊,我晚上又没有趴人家窗户的毛病。”

    我如实回答,想来想又补了句,“红梅,现在是高二吗?”

    “叫谢老师!”

    谢红梅的眼睛不算大,但我印象中她一直都炯炯有神,可能跟她一直瞪着眼睛有关。

    “别人都学习到十二点,你给我十点就睡了,关如梦,我告诉你,高中这三年非常重要,你的成绩,中等偏上,是可以搏一把的,你要时刻告诫自己,你可以!别你父母给你起名叫如梦,你就真的一天天睡得五迷三道的!”

    我点点头,虚心接受,当年高考考得确实一般,主要怪秦星荼影响了我。

    “明天叫你家长来一趟吧。”

    谢红梅说完,一扬下巴,示意我可以退下了。

    “啊?”

    对了,我忘记了,谢红梅最喜欢找家长了,像我这种从小学到初中都泯灭在人群中的孩子,只有高中谢红梅当班主任的这段时间,我妈才有机会得以与老师常常进行亲切又友好的交流。

    “啊什么啊,例行谈话,回去看书!”

    谢红梅已经将双手环绕在胸前了,单方面结束了此次谈话。

    我闷闷地回到座位上,龙王看着我沮丧的样子,来了精神,小声道:“被虐了?”

    “闭嘴!”

    心情差,极差,掉河里死了这件事和回到高二这件事,到底哪个更让我难以接受,我竟一时无法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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