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尧摸了摸脸颊,转身向谢乐慈笑道:“阿姐,我们快点赶路吧。”

    从北漠到塞外需要三天的路程,想要从塞外走到大梁的边疆地带,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他们接着赶了大概五天的路,渐渐能在渺无人烟的塞外遇见零零散散的百姓逃难,以及必须经过塞外到别的地方做买卖的盐商、乘着马车的富家翁……

    起初有行善之人看这一对姐弟可怜,不仅安慰他们要好好活下去,还送了半个月的干粮。

    后来有个盐商盯上乘月这匹良驹,想要从这对姐弟的手中夺走,那盐商是跟沙盗同伙的,专门在塞外和北漠这两带抢夺钱财珍宝,他们趁着半夜偷袭,不料谢思尧当时蛊毒发作,谢乐慈千难万难地带着他逃跑。

    万不得已之下,谢乐慈把乘月伪装成了一匹其貌不扬的病马,刻意在它的后腿绑上破布,在旁人看来,这是一匹毫无价值的普通马驹。

    若能回到跟赫连将军分别前的那天,谢乐慈绝对不会带着乘月。

    这日,谢乐慈无精打采地照看乘月饮水,一道喜悦的声音传到她的耳畔,“阿姐!前面有一顶帐篷,那里有好多过客在饮酒吃肉。”

    谢乐慈盘坐在乘月旁边,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进去看了吗?”

    “帐篷里面的人挺安静的,尧儿只能听见他们大口吃肉喝酒的声音,站在帐篷外还有羊羔酒的香味。”谢思尧的表情活像一只馋猫,“阿姐,管帐篷的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大娘,她给了我两颗乳糖。”

    自那次蛊毒发作以后,谢思尧的心性越发稳定,除了事事仍旧依赖谢乐慈,但说话不再颠三倒四,即便体内的蛊毒会时不时地发作,也只是像那晚一般,言语变少、行事令人难以捉摸。

    “谢思尧,你过来。”谢乐慈的衣裙沾染尘土,她用手指在梳理及腰的乌发,这段时间的塞外雨天较多,使人身上黏糊糊的,不自觉地想要发脾气。

    谢思尧听着阿姐的语气,立即敛起笑容,阿姐一定生气了。

    他走到谢乐慈的身后,小声说道:“阿姐,我错了。”

    还没等谢乐慈开口,谢思尧就继续认错:“尧儿错就错在不该轻易拿别人的东西,可是那位大娘很热情,尧儿就……尧儿下次不会随便拿别人给的东西!”

    谢乐慈用手指拨开发尾的最后一个结,她半开玩笑地感叹:“尧儿,阿姐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明事理?”

    “不是。”谢思尧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他想起那个莫名其妙要夺走乘月的盐商,自责地说道,“尧儿之前糊涂,轻易地相信盐商,结果却差点害了阿姐。”

    “还在自责呢?”谢乐慈笑着起身,帮谢思尧理了理脸颊边的碎发,“这世间还是好人多,我们去那顶帐篷里边瞧瞧。”

    谢乐慈已然能够适应谢思尧的多变,她是真真切切地把谢思尧当做亲弟弟看待,跟他也越来越有默契。

    就好比方才谢思尧突然犯病,独自上前探路,冷漠地给她丢下一句:“留在此地,不要乱走动。”

    自不必说,谢乐慈也没拦着他,留在原地歇息,同时祈祷这位不要惹什么麻烦。

    谢思尧的眸光倏忽黯淡,他把谢乐慈的手拿下来,一板一眼地说道:“以后不准摸我的头发。”

    “你礼貌点。”谢乐慈不悦地看着谢思尧。

    “以后不准摸我的头发。”谢思尧重复了一遍,有些僵硬地说道,“姐姐。”

    云霞照映着那顶灰白色帐篷,入口挂着泛旧的羊皮帘子,帘子的下摆有三颗发黄的银铃铛,摇动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顶帐篷对于流落在塞外的人,无疑是一道曙光,它立在这儿,使人会忽略周遭粗糙的一切事物,即使里边是龙潭虎穴,人们也愿意进去。

    帐篷外停有几匹战马和商贾的六辆马车,守着马车的小厮穿着粗布衣衫,体形分外健硕。

    这帐篷并不大,只放置了八张方木桌,放眼望去,饮酒的食客居多,他们的打扮都是芢直襟短衣,合裆裤。其举止野性,仅用单手拎着酒壶往嘴里倒,那模样完全是把酒当做解渴的水。

    溢出的酒顺着下巴流在裸露的肩膀,他们的头发有的披散着,有的扎着辫子,这种特征,一眼便可看出是匈奴人。

    谢乐慈打了个冷战,她有点后悔带着谢思尧进来。

    帐篷内嘈杂喧闹,她悄声说道:“不如……我们还是带着乘月接着赶路吧?”

    “不。”谢思尧斩钉截铁地拒绝。

    谢乐慈无奈撇唇,又是意料之内,简短的一个‘不’字。

    头戴丝巾,身穿深紫长袍的大娘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她的鼻头有颗如豆粒般大的红痣,说话时喘着粗气,“这位姑娘便是尧儿的阿姐吗?”

    大娘的声音浑厚,亲切地说道:“方才这孩子站在帐篷外,我叫他进来,他却不敢进,说怕惹阿姐生气。”

    “这孩子说话甜的跟蜜饯似的,长相端端正正,以后是成大器者。”

    大娘这边说着,谢乐慈一面点头一面附和道:“大娘谬赞了,尧儿做事天真莽撞,不够成熟,离成大器者的路程还远。”

    而谢思尧旁若无人地径直往空着的一张方木桌走去。

    大娘疑惑地转身望着谢思尧的背影,心里不禁好奇,这孩子刚才活泼好动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成了冰块?

    谢乐慈假意咳嗽一声,带有一丝尴尬地笑道:“大娘,我听尧儿说您这儿有羊羔酒,不知还有没有羊奶?”

    大娘闻言又转回去,只听谢乐慈情绪低落地说道:“阿娘和爹爹死后,我带着尧儿逃难至此,他的身体自幼羸弱,阿娘和爹爹临死前嘱托我,要照顾好尧儿,如今乱世当道,尧儿的身体愈加不好,吃不饱饭经常胡闹,把爹娘和我教导他的礼义廉耻忘得一干二净。”

    谢乐慈意味深长地看着坐在圆木桌前仪态极好的谢思尧,这些话有些许的抹黑乖巧时的他,可是于大娘而言,最好的说辞莫过于此。

    “苦命的孩子,不怪他。”大娘潸然泪下,颇是怜惜地拉着谢乐慈的手,“大家都是可怜人,姑娘年纪轻轻,身上的担子却不轻,好在大娘别的都缺,唯独不缺吃食,有羊奶、烙饼、骨头汤……”

    大娘利索地走到圆木桶旁,拿着长勺舀了两碗羊奶,掐了四张烙饼放在缺了一角的瓷盘上。

    谢乐慈急忙上前帮大娘,并从腰间拿出盘缠。

    大娘坚决不肯要,谢乐慈不得不使出十九年撒娇的本领,总算哄得大娘眉开眼笑,收下铜钱。

    这时,那些个醉酒的男子狠劲拍桌子,破口大骂道:“当初单于就不该把北漠分给柔然人,柔然人真他娘的没本事,一点气概都没有!做孙子似的让大梁来的破落户当领主,每年过得都畏畏缩缩的,简直是在丢我们单于的脸!”

    “大梁来的破落户能是什么好东西!大梁的小皇帝凶狠毒辣,咱们哪里惹他了?非要赶尽杀绝,现在倒好,匈奴损失惨重,他拍拍屁股走人了。”

    “幸好咱们聪明,听了左贤王的话,没沦落到断胳膊断腿的地步,若是像拓跋统领死心塌地跟着单于,死了连具全尸都没有,更别指望后代的子子孙孙能祭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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