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绍摸了摸下巴,还好他的脸都恢复了,没想到他会有帮陛下做这些事的一天。

    周策继续说道:“你再花些银子,要市井泼皮去跟街坊百姓讲,皇帝并非命不久矣,而是被冯太后所囚禁,并且冯太后还想要道士为她炼成能够长命的丹药。”

    “总之要把我说得惨一点,冯太后就不会再去抓壮丁,朝廷的老臣会向冯太后讨要说法,即使是她养的奸佞,也会在她跟前闹一闹,至于摄政王——他更不会纵容冯太后装神弄鬼的。”

    许言绍倒着酒,浑然不知杯盏的酒溢出来了,他听得瞠目结舌,“公子,您以前若是能这么做,冯太后绝不会在皇宫只手遮天。”

    冯太后对外扬言皇帝命不久矣,那养心殿的软榻根本无人躺着,倘若他把陛下说的流言放出去,那必然会有老官员吵着要去看望陛下。

    真正的陛下在青州,如若冯太后还想留有颜面,可能会想办法拖着老官员,也可能直接宣告陛下当场暴毙。

    说到底,冯太后都无法全身而退。

    周策放下酒杯,笑道:“以前是不想。”

    “不止要在青州散播流言,给泼皮们一些黄金,让他们在附近的几个州城晃悠,这只是个开始,来日方长,先走完这步棋。”

    许言绍意味深长地看着周策,有时他会忘记,陛下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可惜却生在帝王家。

    许言邵犹记得,那年他因粗心得罪了冯太后,被慈宁宫的内侍骂得狗血淋头,当时冯太后问陛下,要如何处置他。

    他原以为自己定会面临牢狱之灾,又或是命丧在慈宁宫。

    谁知陛下却会为他求情,罚棍杖三十,并且还要把他留在承明殿做御前医官。

    自那以后,许言邵做事格外小心谨慎,他对周策仍带有偏见,可在这三年光景之中,周策除了上朝,每日按时去慈宁宫面见太后,去练武场习武,就再也没有旁的事了。

    周策就像困在皇宫里所沉睡的猛兽,他好似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无半点兴趣。冯太后想着办法往宫里塞美人,这时,周策就会凶巴巴地伸出爪牙来反抗。

    冯太后只得吃瘪,把美人送出宫,在她眼里,这只提线木偶并不会乖乖地听着她的指挥。

    她尽量不触及周策的底线。

    许言邵觉得他很了解陛下的为人,若是不招惹陛下,便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直至今日,他才意识到年轻的帝王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有软弱的地方,而这些,都因谢姑娘而起。

    许言邵若有所思地举起酒杯往嘴里送,结果没留神,酒水浸湿了衣襟。

    只听周策嗤笑一声,随后慢悠悠地将杯中酒饮尽,还晃了晃空着的杯子,道:“如何?”

    许言邵心下腹诽:“……陛下这是在炫耀什么?炫耀他酒量好?年纪轻?喝酒不滴也不洒?”

    周策极少饮酒,以往宫中举办宴会时,也只是浅酌几口。

    不知今日是起了什么劲,要和许言邵拼酒量。

    约莫着喝了有五坛酒,许言邵连忙摆手说道:“公子,我不喝了。”

    周策没接话,兴致缺缺地起身,走到窗前,高束的墨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单手托腮,倚靠在窗台上,说道:“午时过了,我阿姐应该用过膳了吧。”

    许言邵喝着清茶漱口,应道:“公子,谢府不会亏待谢姑娘的。”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周策神情晦暗地凝视着窗外的一角屋檐,醉意忽然涌上心头,他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窗台,呢喃道:“我听说青州的夜晚很热闹。”

    许言邵赞同地点点头,笑道:“方才底下的人不还在嚷嚷着黎安街今晚有变戏法的吗?说变戏法的人是从青州最好的勾栏里出来的。”

    “既然是热闹的地方,想必会有许多泼皮。”

    “公子……说得对。”许言邵的嘴角抽搐,陛下想的果然周到,他心领神会地说道,“那属下今晚就去黎安街跟泼皮们碰碰面。”

    谢府后院。

    郑管家头冒冷汗,他在马棚外站着,只觉后背发凉,耳边马蹄的嘚嘚声和小公子的笑声混杂在一起,简直是令人心惊胆战。

    用过午膳,老夫人要歇息,小公子非要带着三姑娘来后院学骑马,他不得不跟着来,尤其是小公子,他生性贪玩,从小就爱到处乱窜若是没人照看着,恐怕这谢府的后院要被小公子弄得鸡飞狗跳。

    谢云柏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他的左手在空中伸着,声音发颤:“三姐姐,我不会掉下来吧?”

    “三姐姐,能不能让这马儿跑快点?二哥哥骑马的时候,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谢乐慈在旁边护着谢云柏的安全,说道:“小五,你要有耐心,腰挺直,不能图快。”

    谢云柏听着谢乐慈的话,挺直了腰,手握好缰绳,有模有样地在草坪上转圈。

    郑管家观察良久,没想到小公子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有进展,着实让人吃惊。

    他感叹的望了望天,在谢府做事数十载,跟着老夫人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

    老夫人的孩子成亲之后都离开了老宅,别的府是几个房里的小妾跟正妻斗智斗勇,而谢府常年都是小公子和萤姑娘在吵嘴。

    老夫人倒也乐得自在,她能看到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在跟前长大,便不会去想烦心事儿。

    府邸里的丫鬟都尽心尽力的服侍小公子和萤姑娘,前不久谢帆回来后,老夫人的身体也好多了。

    现在三姑娘也到了谢府,老夫人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郑管家放松地松了一口气,却听那匹马长鸣,以及谢云柏的惊呼声。

    “二、二表哥,都怪你!”

    谢云柏狼狈地坐在地上,站在他身前的男子穿着月白色银丝墨藤长袍,头戴进贤冠,腰间挂着鱼形玉佩。

    男子不苟言笑地俯视着谢云柏,“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未到弱冠,不准骑马。”

    “祖母都同意让我学骑马了!刚才你也看见了,三姐姐都快把我教会了,是你引着马儿乱跑,不然我绝对不会摔下来。”谢云柏拍了拍衣袍上沾的土,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谁也不能拦着我。”

    谢帆负手而立,淡然说道:“表妹,你过来。”

    谢乐慈突然被点名,内心难免有点慌乱,她缓慢地挪动着步子,走到谢帆的身侧,说道:“表兄,小五他——”

    “我不会责怪小五的。”谢帆牵着骏马的缰绳,他侧目看着谢乐慈,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和。

    “小五,你若想学,从明日起我亲自教你,你三姐姐初次到青州,没理由要在后院教你学骑马。”

    谢云柏的气焰顿时被浇灭,态度诚恳地说道:“二哥哥,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您大吼大叫的。”

    他唯恐谢帆会反悔,上前走了两步,“有三姐姐做见证,你明日要教我骑马,不能出尔反尔。”

    谢帆的眼眸泛着笑意,“我何时做过出尔反尔的事?”

    “说的也是。”谢云柏嘀咕道,“等下个月到学堂,我的马术一定比宋府的那小子好。”

    紧接着,谢云柏的额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谢帆沉声问道:“我之前要你抄的书抄完了吗?会默写了吗?整日要跟别府的公子攀比无用的东西,难怪学堂夫子的头发一日比一日少。”

    “现在就去书房,给你一个时辰温习。”

    谢云柏吃痛地捂着脑门,不敢顶嘴,因为他实在没底气,前些日子背的书早就忘完了。

    待会儿铁定要被二哥哥惩罚。

    从马棚赶来的郑管家一直在候着,听到小公子要去书房温习,笑着说道:“小公子,属下陪你去书房温习,让二公子跟三姑娘叙叙旧罢。”

    郑管家带着谢云柏离开后院,而谢乐慈跟着谢帆去了前院。

    厢房内的桌案上还摆着未下完的棋盘,鸢尾花的淡雅香味飘至鼻尖,各个角落皆是一尘不染。

    莲瓣杯漂浮着细碎的紫笋茶叶,案边放着装有栗子壳的竹筐。

    谢乐慈手捧杯盏,端正地坐在蒲团上。

    谢帆云淡风轻地剥着板栗,嗓音温润地问道:“表妹在来青州的路上可有遇到险事或歹人?”

    谢乐慈被茶水呛的直咳嗽,她干笑道:“表兄忘了吗?我会武功,即便遇上险事,也能安然逃脱。”

    谢帆挑了挑眉,点头道:“我方才还在想,几个月未见,表妹变得这般成熟稳重,若是没遇到什么事,那就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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