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乐慈从祖母的话中得知她对大梁的皇帝有诸多不满。
老夫人无心与孙女谈国家大事,只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牵着谢萤的手,笑道:“瞧我一时高兴,忘了跟你介绍萤萤了,说来她跟你年纪差得不多,刚满十七岁。”
谢萤的父亲在青州经商,并未入朝为官,她的母亲门下也有两家铺子,平日里根本无暇照顾谢萤,自她四岁起,就跟着老夫人住在延年堂。
谢萤接话道:“三姐姐,我刚才一直在看你,觉得你跟二哥哥长得很像。”
“祖母,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道:“你三姐姐跟谢帆本就是表兄妹,小五跟你的样貌也有几分相似,若是能亲眼看见你们这些孩子欢聚一堂,祖母死也瞑目了。”
“祖母!您又开始说丧气话了,大哥哥他是将军,两年才回来一次,二哥哥现在不是已经回青州了吗?”谢萤故作生气,她跟祖母的感情极深,自是听不得祖母说死后如何,“今日三姐姐好不容易来见您,又有我陪着您,您还说那些做什么。”
谢乐慈初次见祖母,即便只是相处的时间短,但她感受到了不同于阿耶的亲情,她以为祖母会是严厉的,高高在上的。
但祖母却是和蔼的,言谈举止就像阿耶那般,该严肃的时候就绝不说笑,该说笑的时候就绝不严肃。
谢乐慈不知该怎么安慰祖母,思忖良久,道:“祖母,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老夫人闻言开怀大笑,她犹记得,那个远在北漠的浑小子,幼时不爱读书,每次在她生辰之时,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母亲一定能长命百岁。
谢廷离开大梁已有二十年了,老夫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当年谢廷执意不愿做官,还推掉婚事,谢老爷去世得早,谢府全靠老夫人撑着,她容不得府里的孩子忤逆她。
母子两人都气头上,谁劝都不管用,什么糊涂话都说,到最后,老夫人开口说要与谢廷断绝母子关系,而谢廷正是血气方刚,爽快地答应了。
老夫人伸了伸手,示意谢乐慈离她再近点。
她抚摸着谢乐慈的乌发,心满意足地笑道:“如今能亲眼见到你,祖母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先不管你爹爹,安稳地在谢府住下,让萤萤带着你去青州四处逛逛,问郑管家多要些银子,喜欢什么就买。”
谢乐慈不禁鼻子一酸,闷闷地应道:“祖母,我不缺东西的。”
谢萤也凑过来,说道:“三姐姐,你听祖母的吧,明日我就带着你到府外逛一逛。”
这时,男子清脆的笑声响起,但见穿着藏蓝色衣袍,袖口用银丝绣着祥云纹,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的少年跑进来。
他蹦蹦跳跳的,丝毫不拘礼节,许是看见谢乐慈坐在祖母旁边,他顿时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青涩的脸庞充满着好奇。
“小五,你过来。”老夫人喊道。
谢云柏连着诶了两声,说道:“祖母,我刚从学堂回来。”
谢萤捂脸笑道:“小五,你方才不是还在蹦跶吗?这会儿怎的突然彬彬有礼了?”
他快步走到老夫人的身前,将折扇递给嬷嬷,哼道:“萤姐姐,我是听见喜事才高兴得忘了礼数,祖母盼星星盼月亮的,三姐姐总算从北漠到大梁了,我是替祖母高兴!”
谢云柏朝着老夫人行拱手礼,随后理直气壮地站在谢乐慈的身侧,问道:“你是三姐姐吗?”
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小五,你娘亲平时教你的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祖母,我……”谢云柏挠了挠头发,气势渐弱,道:“您念叨三姐姐那么久了,现在她来了,我激动嘛。”
老夫人没好气地暼了他一眼,她向来宠溺谢云柏,这个孩子顽皮了些,但讨喜的是,嘴甜,能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谢云柏见祖母表示默许,继而壮着胆子,问道:“三姐姐,我听祖母说你在北漠长大,那,那你是不是会骑骆驼,还有骑马?”
谢乐慈哑然失笑,答道:“我只会骑马。”
谢云柏的黑眸蓦然睁大,内心不由得一喜,“那姐姐会射箭吗?教教我吧,还有骑马,府里的马棚有匹好马,可惜我不会骑,二哥哥也小气,不愿意教我。”
“射箭也会一点,但是我不能保证把你教会。”
“姐姐若是愿意教我……我这些年收藏的物件都送给你。”
“你收藏多年的物件就不必给我了,若是要送,我就不教你了。”
谢云柏没把控好激动的心情,欢呼道:“谢谢三姐姐。”
谢萤揪着谢云柏的耳朵,说道:“小五,瞧瞧你成何体统,刚见到三姐姐就问东问西,还好意思要三姐姐教你骑马?夫子教你的书都读懂了吗?”
“早就读懂了,祖母,你看,谢萤又揪我耳朵。”谢云柏挣扎着,委屈地说道,“祖母,她在三姐姐面前还敢教训我,我的小脸都丢完了。”
谢乐慈强忍着笑意,她想起那时跟周策流落的日子,过得虽是艰苦,但却有趣。
“萤萤,别跟小五闹了。”老夫人掩面咳嗽道,这两个孩子凑到一块儿就爱吵嘴,有时还会拳打脚踢的。
谢萤松开手,回到老夫人身边,说道:“小五,我跟你没完。”
谢云柏揉着耳朵说:“我不怕,我现在有三姐姐了。”
老夫人起身,牵起谢乐慈的手,“孩子,跟我去里边聊,让他们两个在这儿闹吧。”
谢乐慈跟着老夫人进了厢房,留下谢萤和谢云柏大眼瞪小眼的。
……
观海酒楼。
厢房内,桌案上摆着糖醋鲤鱼、黄焖大虾、清蒸螃蟹,以及两盅烈酒。
许言绍边剥着螃蟹,边饮酒,说道:“公子,谢姑娘不在真是可惜了,青州做的膳食果然是美味。”
周策此时背对着许言绍,脸趴在窗台前,神情寂寞地望着空旷的小巷。
“喝酒也堵不上你的嘴?”
许言绍被蟹肉噎了一下,连忙用酒压下去,他打着嗝说道:“咳,公子,既然谢姑娘回了谢府,那……咱们是不是也该想办法回金陵了?”
“李大人来信,说沈老将军同样愿意为公子赴汤蹈火,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会护着公子回金陵。”
周策像是提不起精神似的,依旧慵懒地趴在那里,极其敷衍道:“嗯。”
许言绍喝着酒也觉得没滋味了,看来陛下是在想念谢姑娘。
这总归是件好事,陛下比以前要有人情味儿,不再是冷着一张脸,毫无感情地当着冯太后的提线木偶。
但陛下万万不能消极,眼下冯太后和摄政王虎视眈眈,不停地派人追杀陛下,他这条小命,全凭陛下保着呢。
“公子,您要不也来喝点酒?明日去附近逛一逛,说不定能碰见谢姑娘呢?或者您还能去跟谢帆叙叙旧,提前跟未来的表兄打好关系,到时也能顺利地跟谢姑娘成亲。”
许言绍句句都说在周策的心坎儿上,周策若想和谢乐慈成亲,就先需跟谢帆熟络起来,再去通过谢廷那一关。
周策关上窗户,声音也有了力量,“你说的不错。”
回金陵在他心里已经算不得难事,他刚才望着天思来想去,想的便是要怎么找机会去见谢帆。
阿姐入了谢府,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该回北漠了,他必须趁着现在,要让阿姐认可他。
这样他才可以安心地去金陵处理冯太后。
“小许,你明日去打探谢帆平常都去哪些地方,记得要乔装打扮。”周策提起酒杯,品尝了一番,“再去看看他都交了哪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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