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微微一笑:“可以让两种制度长期并存,交州的政策只在交州执行就可以,只要保证交州的庶民出身官吏,不外流到其他州掌握权力就行,士家豪族们皆眷恋故乡土地,汉朝十三州谁会在乎荒僻的岭南?”
“这样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子玉穷其一生,只想在岭南建立一方乐土?”刘备还是不解。
“官吏虽互不流通,百姓也很少迁徙,但是商人会到处走,所以现在交州的政策,总有一天会流传到天下。
就像房屋有很多扇窗户,只要打破其中一扇,凉风就能吹进房内,其余窗户什么时候打开,就是时间问题。”蓝田自信满满。
刘备点头赞同:“妙哉,如此我便放心了,子玉可真有办法。”
“姐夫休夸,能不能行得通,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我对子玉充满信心。”
看着刘备一脸欣慰的表情,蓝田心说成功那是一定的,只不过现在生产力实在太低,后世的先进制度不能全部照搬,该经历的历史阶段总会经历。
交州目前等同与一片白地,唯一的士族也被压制在交趾,蓝田拿出那个老人家的谋略,再加上破窗效应必能成功,毕竟一国两制乃千古奇谋。
“对了,我和云长、元直商议过,为何方便对抗曹操,准备把荆州治所由迁往襄阳,另外江夏的郡治所也打算迁移武昌,子玉认为如何?”刘备又问。
蓝田点点头,“合该如此,把州郡的重心迁往前线,让荆州腹地的江汉平原保护在内,那些肥沃土地可以好好利用,这样可攻收守是个良策。”
“我就知道子玉会赞同,但如果把治所从江陵迁往襄阳,云长和元直对荆南不好兼顾,到时候得子玉辛苦一下。”刘备满脸慈祥。
蓝田飞快开动脑筋,他最开始就觉得糜芳的调动奇怪,原以为是给降将胡修腾位置,毕竟跟着苏飞抵抗孙皎只是装了装样子,如今听到刘备让自己兼顾荆南,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姐夫是让我关照子方?”蓝田把话挑明。
刘备笑着点头,“和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糜夫人早丧,留下的舒儿也是你姐带大,子玉算是她半個舅父,糜家兄弟曾对我雪中送炭,如今备腾达起势理应照拂,但我观子方不堪大用,此番调至长沙任郡守,还得你从旁提点...”
“也就是除了零陵、桂阳,再加上一个长沙郡?”蓝田确认。
“正是如此,胡修慑于云长的威名,所以武陵、江夏让云长总揽较好,但子玉对付江东有经验,甘兴霸有事也会向你汇报。”刘备解释。
“姐夫要操心的事还真不少。”蓝田笑呵呵。
刘备无奈地摇头:“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蓝田常跟刘熙等人聊经学,他明白《大学》中的齐家可不简单,并不是字面上管好一家几口人就行。
这里的家是指家族(宗族),少则几十人多则数百上千,能当好一个宗族之长(比如陆逊),当官治国就不在话下。
数百船队浩荡向南,中途在江陵与刘备依依惜别,最后在洞庭与李异的水军汇合,于二月下旬回到广州城。
这段时间有长江报、岭南报的宣传,蓝田与陷阵军将士声名大噪,百姓箪食壶浆聚集在番禺码头迎候。
蓝田与高顺立在船头,看见码头上人头攒动,人群中持戟的蓝辕很是抢眼,他和沙摩柯率领的蛮兵,在岸边维持着秩序。
“先生,是不是也该给伯阳制一身披挂?关将军给仲陵打那套银甲可真威风。”高顺从旁打趣。
蓝田回应:“伯阳他也有外舅,我们白花那些钱干啥?”
“呃...先生对他们真严厉,其实孩子们都长大了...”高顺摇头苦笑。
“父母眼里没有长大的孩子,高岭比伯阳年龄还要大,伯平觉得他已经成年了吗?”蓝田反问。
“呵呵,还行...”高顺尴尬一笑。
蓝田突然变得严肃,然后指着自己太阳穴:“一切身外之物皆可被褫夺,唯有卓尔不群的思想、悲悯众生的觉悟、以及超越他人的智慧,这些才是最宝贵的财富,我不会为孩子们留下田宅,但会教会他们做人,教他们如何活下去。”
高顺听得频频点头,“先生总是语出惊人,却又让我无从辩驳,您永远那么平易近人,但又永远那么高深莫测...”
“别感慨了,咱们到了。”蓝田说话间船已缓缓靠岸。
蓝田刚刚踏足陆地,蓝辕、沙摩柯便围了上来。
“父亲、高伯伯...”
“先生、高将军...”
蓝辕已经比蓝田还高,父亲拍了拍儿子肩膀,鼓舞道:“你的事情我听宋会长说了,声东击西干得不错啊。”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主要是宋会长的情报,老鲁叔的那些老兵,以及沙将军的蛮兵...”蓝辕不忘给他人请功。
“不骄不躁,甚好。”蓝田点头肯定,见沙摩柯有些失落,于是追问:“沙将军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沙摩柯抱拳回答:“俺被那些越人给戏弄了,他们像是庐陵兵假冒的,害我白白在龙川耗了那么久,早知道就跟少将军杀去南野,结果大家都立了功劳,俺这一趟什么都没捞到...”
“机遇有的是,要我推荐你去关将军那里,像庞令明那般杀敌立功?”蓝田追问。
沙摩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俺跟着别人不习惯,还是跟着先生好,谁能像你这般厚待蛮族?嘿嘿,俺把族人迁了些到交州来,到时候娃娃们还能读书、学手艺...”
“沙将军的家乡在武陵郡,我这个交州牧不方便在那办学,不过接来交州也挺不错,你也方便照拂他们,他们安顿在广州么?”蓝田追问。
“广州的百姓脑瓜子太活,俺怕他们在这里不适应,俺在龙川跟潭都督处得很好,他将我的族人安顿在揭阳,那边临海能打渔,也能种庄稼,对我的族人来说非常适合。”沙摩柯解释。
“潭定周?揭阳?”蓝田自言自语说完几个字,突然对沙摩柯微微一笑:“从武陵的辰阳迁徙到交州的揭阳不容易,我传他们一个谋生的手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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