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太过感动,又或许这条路变短,陈楚言很快就到了图书馆。
窗外阳光很烈,室内温度适宜,常年保持二十五度的图书馆成了香饽饽之地,学生不少,空位不多。
陈楚言立于门下。
柔和的光线显出诗意,近旁的花架衬托别具一格,玄关的风轻吹起秀丽的发丝。移步带动着衣裙轻轻飞舞,裙摆处的朵朵雏菊活泼而欢愉,一切切增添了无穷的应景色彩。
她的美吸引了大家。
不像待字闺中的少女、世家千金的小姐、皇家庭院的公主。她恬静而温柔、安静又不容亵渎的气质,令图书馆静谧到极致。
齐刷刷的目光投射过来。
众从纷纷屏气凝神,感叹书画里走来了一位真美人。
陈楚言没有理会,她背着双肩包,朝着目标方向走去。似乎习惯了,又似乎不自知。她看一排排的木架子,一层层的书籍,一本本的书名,不急不慢地走动着,半眯着眼,闻着“书香”,深深地闻。
她喜欢闻书的味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也许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吧,陈楚言时常这么打趣自己。她喜欢书里的每一个故事、每一个人物、每一句话、每一瞬间,那么的鲜活、那么的刻骨、那么的令人触动。
不知为何,她都想记住。
时间在静静地走着,她感受着它们的流逝。流逝中缓缓地睁开眼,不疾不徐停下脚步,尤如电影里的女主角那样的慢慢睁开眼
她呆住了。
他——那个长廊里的俊朗男生,再一次出现。
伫立在书架的对面,在书籍的衬托下,显得文雅而有气质。
她有些懊悔。
刚才的自己,很可笑吧?都被他看到了。
她看向他,他也看着她,像是要把人看穿了似的看着她,她一阵酥麻。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竟不知如何开口。
但她是想说的,想跟他打招呼,想说一句“好巧”,想说“你怎么在这里?”
想说
他好似看穿了她,轻声说:“好巧。”
她微羞颔首,慌乱地拿出一本书。
“你好。”他走到了她身旁。
她错愕。
微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好似变魔法似的来到身边,令她无法思考,全身像被拷住了一样。他看着她,眉眼弯弯,甚是欢愉,“四处转转,没想到遇到你。”看着面前姣好而发呆的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打断。
陈楚言回过神,擦药时的距离感消失,取而代之是好看的笑脸,愣愣回:“你好。”
他俯身问:“手怎么样了?”
她红晕着脸,“没事了。”倏地将手臂递了出去。
看着羞怯的少女表情,他说:“没事就好,楚言,我叫周慕寒。”
陈楚言吃惊。
认识自己的人不少,可被他知道,脸上的苹果肌瞬间堆高。看着极好看的嘴角弧度、黑湛湛的清亮双眸、令人迷醉的故事脸,一时失语,只以痴痴回应。
周慕寒递过来一张纸条,“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她恍惚接过:“周慕寒。”
周慕寒抬手看了下表,说:“我有急事要先走了,回头联系我,好吗?”
陈楚言看着凑近的脸,红晕处瞬间发烫,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像是在做梦,只觉不可思议。
待到梦醒。
木木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她放下书包,从包里拿出《雨兮兮》放在一边,双手托腮,看向窗外。
窗户半开着,风轻轻地吹起宛如瀑布的秀发,很多人小声议论着。陈楚言沉浸在自己的问题里:为何自己心跳飞快?为何只觉似曾相识?为何他好似非常了解她?
置身事外。
“想什么呢?言言,怎么发呆?”薛然然好奇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她古怪地观察了好一会,从盯看到拍照,对方全然不知,率先上前打破。
“没什么,想到点事。”陈楚言回神,错开探究的眼神,示意对方坐下。
薛然然打破砂锅,“什么事?”她了解美人,有事藏着,不问不说,问了也不一定说,而她一眼看穿对方的异样。
陈楚言欲言又止,“其实”看着好奇的脸,再看图书馆里窃窃私语的众人,想说竟不知如何说。一个神秘的男人、貌美的男人、阳生的男人,用温情的眼神,温柔的语调,还献上联络方式,该如何解释?
她转移话题:“好啦,认真看书,不要浪费美妙的时光和美好的书籍。”随意地翻了一页。
薛然然看她心不在焉,嫌弃:“你是在看书吗?书在看你吧?”
陈楚言有些尴尬:“好啦,回去了。”她拿起书往出口逃去,薛然然更加疑惑了。
“古怪,连包都不要了。”她提上美人的书包,莫名其妙地追了出去。
夜晚,陈楚言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一排字:
“周慕寒”三个字,行云流水、笔锋有力、遒劲潇洒。
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
纸条被捏得微皱、字迹变得歪歪扭扭。斟酌着该如何和薛然然说这件事?倒不是怕“八卦”,陈楚言神情复杂地想了半晌。
深呼吸开口:“然然,跟你说件事。”声音里带着抖动。
“啥事?”薛然然正拿着手机购物。
陈楚言紧张地说:“今天,他给我联系方式了。”
“谁啊”薛然然漫不经心地回着。
几秒后,她发现新大陆似的回神:“不是吧?”
陈楚言红了脸。
薛然然结结巴巴,“你是说那个那个那个……男神?”
陈楚言微点头。
薛然然惊呼,“真的假的?”从椅子上跳下。她飞速爬到陈楚言的床上,“说说,什么情况,在哪碰到的?”示意对方挪一挪位置。
“在你来图书馆之前。”陈楚言调整了下位置,递过去纸条,“他让我联系。”
薛然然很兴奋。
“太劲爆了,联系,当然联系!”她看着纸条,嗓音提了好几度,“皎白如玉,不凡气度,举止优雅,还带点神秘,简直人间极品。”
陈楚言担忧:“兴许只是礼貌,也不知道什么专业,多大,还有”
欲言又止。
她只知叫周慕寒,只知联系方式,其他,都是零。
“怎么不知道了?”薛然然瞪大双眼,将纸条递到面前:“不是叫周慕寒吗?联系方式都有。”她拿着纸条仔细端详,说:“字如其人,潇洒豪迈,完美。看外貌,看穿着,就知道是东大的学生,不是学长就是同届,至于什么专业,到时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陈楚言仍犹豫,“可是”她弱弱地认为,男生应该不喜欢冒失的女孩,而她已经冒失了两回。第一回的碰撞,第二回的图书馆,都很尴尬。
薛然然极不认同:“是他让你联系的,你不联系,不礼貌。”
“可是,你不觉得很冒昧吗?”陈楚言仍担心。
薛然然急了,“冒昧什么呀,怕什么?”她端坐着猜测,“哦你不会是担心?”
陈楚言怯弱地问:“什么?”
“什么?”无语。薛然然开诚布公:“你不会是怕他有女朋友吧?”
陈楚言惊慌地直扯薄被。“哪有,你别乱说。”她承认对他好奇,但女朋友一事,从未想过。
“那你就联系,放心,他没女朋友的。”薛然然掌握大局般肯定又意味深长:“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千年单身狗。”
她立马拾起手机催促:“快联系快联系。”
陈楚言好似被说动了,看着微扬的笃定脸,害羞地赶她:“哎呀,好啦,快回去,就怕你这样。”
薛然然被赶到栏杆处,偷笑,“还害羞了?一定要联系,抓住机会。”她脚踩在床梯上,故弄玄虚:“他你俩很配。”
陈楚言脸红得没法见人,待薛然然归位,才动动身子看向手机屏幕。
她不知如何开口更不擅与人攀谈。
才见过两面的“阳生人”,说“你好”生分吧?说“嗨”会不会太轻浮?要是发过去没人回,岂不是很尴尬?
正当犹豫时,手机里来了一条消息:
【睡了吗我是周暮寒。】
“咚咚咚”心脏剧烈跳动着,她看着屏幕不敢置信,他如何得知联系方式?舔了舔嘴唇,睁大杏眼,输入一行文字:
【嗯,你好,我还没睡。】
感觉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她轻揉心脏告诉自己冷静。
【还不睡的话,陪我聊会儿天。】
她立马回:
【嗯,可以。】又懊恼。
不能多打几个字吗?若他不回了怎么办?就收到新一条:
【要是困了告诉我。】
【嗯,会的。】
她再次咬了咬嘴唇,盯着屏幕,快速补了一条:【怎么了,有心事?】害怕不多说点,话题中断显得尴尬,哪怕现在未面对面。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她直觉地认为可能如此。又发一条:【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愿意做你的听众。】
陈楚言难以置信。
周慕寒于她,不过是“认识”,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是疯了就是做梦。
另一边
周慕寒看着手机屏幕,也紧张:
【今天,匆匆离开,不好意思,因为事出紧急,不得不走。】
图书馆意外的巧遇,他因公过来未曾想遇上了,当时只觉挪不开步子。
【没事,理解的,每个人都有学业和事务要处理。】
【大学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才大一,学习不用那么紧张。】
他每时每秒担心她,不管学习还是生活,都希望她过得好。
【我喜欢东大,学校很好,老师很好。】
他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刚想发新一条就看到新的消息:
【同学也很好。】
周慕寒看着文字脸色微沉,同学不是同学们,变得沉郁。
【上次那个女孩?】
他很认真地问着,期盼答案错误又笃定答案便是如此。
【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周慕寒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开始不安和焦虑。
回想今天的种种:在她跑动于长廊时,他嘴角上扬;在她被撞倒在地时,他眉头紧锁;在她晃动脑袋时,他心潮澎湃;在她和眼镜男生说话时,他曲指成拳;在她被众人谄媚时,他双脚不稳。
直到最后,他给她包扎,他心跳不稳。
他从书房起身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尽管不舍得结束话题,想继续深聊,可夜已深,最终道了声晚安。
看着大段对话,勾唇放下手机,将自己深陷进沙发里。
曾几何时,想念的人就在东大,曾几何时,她已出落成大姑娘。
现在的她,成了东大的一名学生,学习优异,对古典文学偏爱有佳,走在校园,偶尔能听到几句关于她的流言,好听的、不好听的,都听到过。
多数的男生谈起一脸爱慕。
不仅夸好看,还夸温柔。他想起眼镜男生直勾勾的眼神,眉头一紧。想想,男人以貌取人不分年代,更何况荷尔蒙爆棚的年纪。
多数的女生谈起,先是惊呼气质出众,再是评一评出挑身材,开始各种心理揣摩。
他想起女生们的议论:“好看是好看,就是蛮清高的吧”,“有资本,羡慕不来”,“有能力,比不过”。想想,女人善嫉不分年代,更何况少女怀春的年纪。
他给自己改名,把暮字改成了慕字,只因他慕她,爱她,尊重她。
他跟他,现在,他记得她;
他跟她,现在,她不记得他。
他跟她,现在,近在咫尺;
他跟她,现在,咫尺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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