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窗前,看窗外毛毛细雨飘落,回想今天的种种场景,细雨正悄然无声地述说着一切。
【梅花园里,他牵起她的手,不觉突兀,他们享受着冬日里的暖阳,穿梭于梅园的沟渠间,看一株又一株,一朵又一朵的梅花,玩着捉迷藏,跑累了坐在树下听音乐。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从冰冷逐渐温热,她的心也跟着热起来,脸庞不住的往上红晕,他的脸也好似绯红起来。
她不自觉地转头,害怕被看到娇羞,他也两耳通红,默契的不去看她。
周慕寒时而与她十指紧扣,感受着她的柔情似水;时而有力地握住她的手,深怕一不小心便会消失了的小心翼翼。
他的手指如初见般修长,身形如初见般挺拔,阳光洒在带笑的脸上,却比初见时灿烂。他看到好看的梅花会喊住她,她回以比梅花更美的笑容。她的小手被她包围着,感受着他的温热传递,看到一株好看的梅花停下来,他则只看比梅花更美的容颜。】
窗外的雨丝已变得细密,渐渐在天地间连成画卷。
东成真是座让人看不透,带着神秘又令人向往的城市,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此刻的细雨绵绵似述说情话。
她想起梅园时的另一个场景。
【当时她看到一枝梅花随口说:“早梅发高树,迥映楚天碧。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
他自然接:“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寒英坐销落,何用慰远客。”
她震惊看着另一枝说:“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他向梅枝竖起大姆指:“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她惊讶又怀疑,不死心地继续指着一枝念:“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他比比她,又比比梅花,佯装喝一杯酒,对天做了个敬酒的手势后,看她静静地等待着,像期待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不疾不徐地说:“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动作一气呵成,像是练了多年,又像是做着常规动作。
她笃定地认为,他是文学专业的。】
陈楚言再看窗外,“清心宛”的梅园在雨水的洗礼下,地面已是大大小小的水洼,片片花瓣落下,水洼成了一方花池。看着梅树遒劲有力地盘旋而上,显示着它的骨气,竟觉朝气蓬勃。
将目光收回,低头看只穿凉拖的双脚,她轻拍自己的脑门,快速地冲回房间,沏一杯热饮坐在椅子上。
她拿起手机,周慕寒的消息早早出现在上面:
【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我知道一家很特别也很好吃的餐厅,你一定会喜欢的,明天中午,我们大门口见。
哦,对了,不要只穿薄薄的衣服在阳台发呆,不要看书太晚,知道吗?】
陈楚言看着上面的文字,更深的暖意直达心田。好像任何小错误都逃不出他的法眼,好像被他了解的十分透彻,真是一件巧妙而幸运的事情。
她默默地看着上面的文字,打下一排字:
【什么好吃的?在东大附近吗?】
看着打出的文字,她又嘲笑自己的无知,不在东大那还能是哪里?接着收到新的回复:
【保密。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晚餐没能一起吃,但白天坐那么久的车你肯定很累了,早点睡,要乖乖的,明天中午十点,等你。】
她看着“等你”二字,一瞬间心安,回一句:
【好,那明天见。】
只见周慕寒又回一句:
【女朋友,晚安----好梦!】
陈楚言“噗嗤”笑出声,笑声动听清脆,直叫人甜到心里。
她双手托腮,小脸再一次绯红,想起回来的路上,周慕寒片刻不松地握着自己的双手,公车上一路护送的憨态,别样的帅气。
她舒颜起身欲洗漱一番,将头发随意盘起,挽起两只袖口,看一眼手机,确认上面再没新进来任何消息,收拾着衣物走进浴房。
约莫一刻钟后出来,她坐在位置上涂着护肤品。看着镜子里的人儿,面容姣好、眼睛明亮、嘴角上扬的弧度显示着主人美好的心情,拿起手机准备查看天气,想像着明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才发现不知何时入了好几条信息。
点开,是刘思维的消息,他问自己是否已经睡了?一个人在宿舍是不是需要聊天?再看另一条,也是刘思维发的,询问明天是否有安排,想和她探讨一下古典文学。
最后一条,还是刘思维的。
只见上面写着:“我找你有事,我在楼下等你。”
陈楚言好奇又担心,莫不是遇到麻烦事了?或是出了意外?带着担心和害怕,不顾才吹半干的头发,她随意披一件外衣冲到大厅。
冬夜的女生宿舍空荡、萧条而寂静。刚一下楼就看见门外的刘思维,只觉他异样,身体有些颤抖,背影看着落寞,陈楚言立马上前,就看见猩红的眼。
她有些生气,轻斥道:“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不进里面等?”
刘思维呐呐:“我是怕太晚了,别人看见我在这,对你不好。”
陈楚言一听,无名火冒出来。“拜托,身体比较重要好吗?你考虑这些干什么?”拉着刘思维径自往里走。
一进大厅,寒风立马消失。
看他发紫的嘴唇,陈楚言语气软下来。“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刘思维摇摇头:“没事,我是看你半天没回消息,以为你有什么事。然然不在,你又不喜欢打扰别人,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他说的很认真,满脸担心地看着半湿的头发,秒知自己的冲动和愚蠢,立马又说:“看你没事就放心了,你这头发都没吹干就被我叫下来了,你小心别感冒了,快上去吧,那我先走了。”
陈楚言拉住了他。
刘思维琢磨不透她要干什么,呆呆地看着,半天挪不动脚步,舍不得眨眼。看她将双手放进口袋,未几,又将双手从口袋抽出,用力地搓着纤细的双手。
待温热,将一只手探过去。
“别动。”陈楚言不容质疑地命令着。
他一愣,乖乖地站着,听从着安排。
“你发烧了知道吗?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吗?你知道不知道发烧是很危险的?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陈楚言显得十分激动,大声地斥责着。
“我,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烧的。不是,我是说我真的发烧了吗?不是,我是说,我不知道。”刘思维语无伦次。
他不知道向来温和的女孩为何如此生气?手足无措、神色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像是等待主人发落的犯错小狗。
陈楚言被他的傻样干扰,一把拉他坐在椅子上,语气再次软下来。“你在这等一下,我上楼换一下衣服就带你去医务室。”见刘思维欲拒绝,忙补充:“不许说话。”
刘思维可怜巴巴,指指她的头发,“你记得把头发吹干。”默默低下头,乖巧的好似金毛。
他看着上楼的背影,又摸摸已变滚烫的额头、双颊、耳根、甚至连整个脑袋都开始发烫,眨着无辜的双眼,眼神有些涣散。
待陈楚言下楼叫他,声音听着忽近忽远。
陈楚言给他围上厚厚的围巾,自己也全副武装起来,雨天加上路远,她搀着好半天才将他送到医务室。
张医生一番检查后说:“病毒性感冒,最近这一波比较厉害,他烧的不低得挂针,你扶他去隔壁的床上躺着吧。”
全身无力的刘思维几乎挂在陈楚言身上,她扶得困难,庆幸张医生帮着背起,她很是感激。
不一会,张医生指指吊瓶说:“这个水走的慢,所以要挂很久,你要是累,可以躺旁边休息下。”指指一旁的沙发椅。
陈楚言看一眼张医生,说,“谢谢。”再看一眼昏睡着的刘思维,待张医生离开,转身看向窗外,百感交集。
她将双手放入上衣口袋,凝望着窗外的一株大树。
大树二层楼高,茂密的树叶像一方伞盖,遮蔽着下面的小草。再看大树的近旁,长着一棵小树,枝干手臂粗细,叶片很是稀碎,在大树地保护下,经受冬日雨水的洗礼,萎靡不振。
瞧一眼沉睡的刘思维,她努力克制激动的情绪,怎么会有人连生病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
已快十一点,凭一已之力送刘思维回去还得费一番周折,更不见得顺利,她拿起手机给叶挺宇发了条消息。
张医生贴心地送了杯热水,她接过致谢后,捧着坐在沙发上。缈缈的热气向上飘着,散着,轻酩一口又一口,直到手脚渐渐暖和。
收到消息的叶挺宇效率很快,大踏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着急忙慌中冲进来:“怎么样了?”看一眼床上的病号。
陈楚言坐在沙发上轻答:“病毒性感冒,现在睡着呢。”
叶挺宇说:“壮的跟牛似的人怎么就生病了呢?”
陈楚言打趣:“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难免的。还有,偶尔一次生病也不一定坏事,我听说可以增强抵抗力呢。”
叶挺宇笑笑坐在沙发上。“那样啊,那就好。”他厉声说:“不过,等这小子醒来,可是要好好臭骂他一顿,连生病都不知道还要你在这照顾他,回头可得让他好好表达感谢。”
陈楚言忙阻拦,“哎呀,可别这么说。他还生着病呢,你一会儿这么一说,他可就无地自容了。”
叶挺宇恍然大悟:“对对对,我都忘记了,这小子脸皮薄的很,”他看时间,不早了。说:“你先回去吧,女孩子要早点睡,这里有我呢。”
陈楚言不放心,“你一个人没问题?”
叶挺宇自信地秀了下强壮的手臂,“没事,我还背不动他?放心,你快回去吧。”
陈楚言看他自信十足的样子,又觉天色确实很晚,接受。她拾掇了下头发,又交待了几句,起身往门口走去。
刘思维有气无力地半眯着眼睛。
叶挺宇一个健步上前:“你醒了?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小子把言言吓一大跳知道吗?你知不知道她一弱女子带你来医务室很辛苦?你自己生病发烧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小子平时壮的跟头牛似的,今天怎么回事?”
他噼里啪啦一堆质问,转身往门外瞧去。“咦,怎么人不见了?”疑惑。接着又说:“哦,我想起来了,刚才我让楚言先回去了,嗯,对,一会我送你回去。”
刘思维听着解释,显得失望,门口异动声响起,他欣喜地睁眼,却见张医生进来。
张医生拿着耳温计,“回去多喝热水,还有最近多穿点,好了后记得补充些蛋白质。”边测温边说:“烧已经退了,挂完就可以回去了,一会好了叫我拔针。”看了下耳温计,自信地走出病房。
叶挺宇迷茫地回:“好,谢谢医生,好,明白。”
再度眯眼的刘思维十分沮丧,直到门口又一次异常,见到陈楚言他欣喜若狂。
“你没走啊?”叶挺宇诧异。
“我怕万一需要帮忙,”陈楚言看一眼他又问刘思维:“现在头不沉了吧?”
刘思维忙说:“不沉不沉。”眼里闪着欢喜。
叶挺宇问:“你叫的医生?”
陈楚言“嗯”一声,“让张医生再瞧瞧放心一些,”探手摸了摸刘思维的额头,如释重负:“真的没烧了呢。”
刘思维大气不敢喘,紧抿着嘴,红了脸,被子下的双手早已搅成一团,看着担心的脸,心跳如擂。
叶挺宇看出端倪,上前一步:“你小子,言言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想好怎么报答人家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全然不顾刚才的约定。
陈楚言来不及阻止。
刘思维脱口而出:“那我以身相许。”
“”
“”
二脸震惊。
他忽觉不对,“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我,我我会好好报答、感谢的。”
磕磕巴巴解释。
叶挺宇急中生智:“你小子别以为高材生了不起,这虽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以身相许可要拿出诚意来的,你说是吧,言言?”
他说完看陈楚言绯红了脸,只当她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不说了,不说了,我去叫医生,针马上挂完了。”
刘思维秒附和:“好好好,你去叫你去叫。”又觉不对。
留下尴尬的二人直抠脚趾头。
刘思维偷瞄她,鼓足勇气打破尴尬:“谢谢,谢谢救命恩人。”
陈楚言见张医生进来拔针,笑笑说:“没事啦,我们是朋友嘛。”
深夜,医务室外空气凛冽。
细雨洗礼过的东大,三人行走在校园的背影里,写满浓浓的情意和异动,关系又在发生着变化。
微妙的、最快的变化是
熬夜导致陈楚言,一觉睡到九点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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