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的古诗文大赛紧锣密鼓进行中,校园里充满着浓浓的比赛气息,巨幅的宣传海报随处可见、一条条横幅无不显示校方的重视。

    陈楚言并没有参加。

    她曾去看过几场小组赛,和六月的天气一样,赛况相当激烈。选手们的水准相当高,不仅拥有大将之风,还有点叱咤风云的感觉。紧张的气氛中,选手们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淡定的表情下藏着不服输的心、一问一答间又带着自信。

    薛然然挽着她胳膊从教学楼走出,“你说你要是参加会怎么样?好可惜!”她觉得言言参加,绝对第一。

    “哎呀,千万别这么说,停止猜想。”陈楚言提醒。

    薛然然继续捍卫立场,“不管,反正我就觉得你最棒。”二人边走边说,不久到了宿舍,她发出对六月的抱怨。“这东成真是奇怪,热的时候热死,冷的时候冷死。”她挥着小手给自己散热。

    “是啊,有些热,我给你扇扇,”陈楚言拿小本子往她脸旁摇着。

    薛然然好奇,“这是什么?”她拿过来,坐在位置上。“我以为什么呢?背英文单词啊?”又递回去:“你还准备继续考级?”觉得不可思议。

    陈楚言笑笑,“是啊,还想再进步一下。”她将本子放在桌上,“大家都那么努力。”

    “佩服佩服太佩服,”薛然然看她刚叹气,问:“你刚想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暑假要参加图书馆的修缮工作。”

    “这是好事啊。”薛然然高兴地站起。

    “是好事,可这么好的事为何落在我身上?突然让我去了?”

    薛然然搬过来凳子。“也不突然呀,你想啊,之前参加调研就是跟进,那调研结束,参加后续工作也合理,”她坐下认真说:“再说刘思维去事务所实习,那你一直熟悉情况,审美又好,叫你有什么问题?”

    “真的吗?”陈楚言还是担忧。

    薛然然握住她的手,“放心啦。”调侃,“你图书馆的书白看吗?凳子都被你坐烂了。”她觉得陈楚言的审美很好。她看很多杂志也只能按图文搭配,而陈楚言轻易就能帮她搭出好看又合适的服饰,想想衣柜里的很多衣服,都是陈楚言选择的,她更相信了。

    陈楚言感激地说“谢谢”。

    她看薛然然坐回位置上,心安很多。放弃比赛,薛然然不仅未刨根问底,还始终坚持守护。往日叽叽喳喳的性格,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她打心眼里感恩。只是对刘思维,她有些愧疚。刘思维与她是不一样的存在,彼此的关系很特别。

    是朋友、像家人,是知己、像同志。

    桌上的本子静静地摊开,她此刻没有心情去识记。期末越来越近,该复习的功课又多,竞争激烈的东大,一刻都不敢松懈。

    周慕寒此时正接待着晟宣集团的陆总。一身挺拔的装扮在人群里显得尤为出众,西服很好的展现他的身材,颀长的双腿、分明的比例、如沐的笑容,无不昭告他的魅力。

    “周总,万分感谢我们能带团队来集团学习。”

    “陆总客气了。”他没有过多的言语,语气平和。众人看着从容的态度、客气的话语,心里顿生好感。

    陆总说:“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周总可否听听?”

    饶有性格的研发人员紧紧盯着他,李谦却紧张地看着陆总,不知他卖什么关子?老慕会不会脑子一热,什么都答应了?

    周慕寒笑笑。

    陆总开口了。“是这样。陆市有个招商项目,想邀请您以企业代表身份参加。”

    “这……”周慕寒顾虑。

    李谦心里嘀咕,这倒是个好机会,老慕直接答应好了,他眼睛不眨地盯着,周慕寒仍在思考,陆总显得紧张,随行人员也担心着,楚慕的周总若能参加科技振兴,陆市定会高速发展。

    李谦急性子。“老慕,老慕……”在旁边轻声提醒。

    周慕寒“嗯”一声,答:“那这样吧……”

    “啊?”陆总更紧张了,淡淡的语气里带着期待。

    众人吞咽着口水。

    他说:“到时候陆总提前联系我的秘书。”

    一旁的小赵说话了。“陆总,回头您这边和我对接,我来安排周总的行程。”

    陆总甚是高兴。“感谢,太感谢了。说实在的,我这次是带着任务来,压力很大,”他心头的大石放下,向周慕寒伸手,“陆市领导委派给我的任务,终于可以交差了。”

    “陆总客气了。”周慕寒没有一丝摆谱和高姿态地起身回握住:“既然可以为家乡做贡献,又可以扩大市场,何乐而不为?”

    陆总没想到周总年轻有为胸怀坦荡,没了之前的紧张,笑呵呵说:“周总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李谦的表情也放松下来。但老慕总是不紧不慢的态度,自己早晚是要被吓出心脏病。一众人和周总道别后,周慕寒回了办公室,他手指轻敲桌面,思考着。

    李谦兴冲冲进来,“老慕,你总算是答应了,我差点被你吓死。”

    “怎么?你是怕我不答应?”

    “可不是,难说。”李谦坦荡荡承认。

    周慕寒笑着说:“没出息,就这,你还吓死?”

    李谦说:“是是是,我没出息。你有出息你不和陈小姐说,你给她安排了图书馆修缮工作?”

    周慕寒不搭理。他起身站到落地窗前看窗外的风景。每个人都有强项与短板,对他来说,力所能及的帮助是长处,而她的短处,不一定非要克服。她害怕上台,害怕面对公众,害怕不确定的因素,他人又如何要打着进步的幌子逼她面对?

    李谦学着小赵的样子走近,看着他看着的方向。“要我说,暑假直接来公司实习得了。这样还可以天天见面,多好?”

    周慕寒看他的表情不像玩笑。“你确定?”

    “确定啊,陈小姐这么优秀,又是高材生,公司很多部门适合她的。”

    “比如?”

    “嗯,比如行政部门,比如宣传企划部,比如美工部,都是可以。还有……”

    “还有?”

    “还有做秘书也可以,给你端端茶倒倒水。”

    周慕寒眯眼看过去……好像在说:你确定你思考的很成熟才这么说?

    李谦举双手投降,“得,收回。”他打趣的说:“陈小姐这样大材小用了,我说话前得三思。那当然,我是说端茶倒水欠三思,秘书这活还是非常高要求的。”

    周慕寒看他求生欲满满,“你反应挺快。”“那可不?”他一脸自信。“回头你告诉小赵,小赵三天不理人,还不给我好好处理事情。”

    “你是说他公报私仇?”

    “不是……老慕,”李谦气地坐到位置上。他这刚自信起来,怎么又被打击?“我是说,我假公济私,行了吧?”不就几次私事让小赵处理吗?

    “那以后可得注意,私事私人时间处理,私人自己处理,公家的人公家的事,公家时间处理。”

    “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李谦坐直。“你看我现在连坐姿都那么好,还有我以后注意”

    周慕寒盯着他的表情,“注意?”不怒而威。

    “是下不为例好了吧?”真是怕了。老慕用着最柔软的语气,办着最狠的事。不就是开几句陈小姐的玩笑嘛?至于嘛?把自己的好处都搞没了。

    “那行,你自己说的?自己言出必行,”周慕寒淡淡的说,“没什么事,你出去忙你的吧!”

    “这就下逐客令了?”李谦讪讪的起身。“得,不是逐客令,是领导的安排,我这就遵从。”他不情不愿的从办公室走出。

    周慕寒坐在椅子上,想着事情。回陆市,意味着公布自己的身份,尽管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但是想起那场大火,仍是有些心悸,他拔了通电话,换了套衣服就出公司了,一身休闲装扮像变了个人,他发动汽车,一脚油门就到了屠叔家。

    屠叔正看着《伤感杂病论》。看到他来,满脸高兴,“来来来,我正无聊呢。”

    周慕寒笑着打趣,“您还会无聊?不怕我打扰蹭吃的来?”

    屠叔乐呵呵,“开屠叔玩笑呢?来来来,坐。”放下书,问:“要不要喝杯好茶,新上市的,你还没来得及品品,等会。”

    他看屠叔忙不迭起身,也不阻拦。这样的相处模式,习惯了,再次看向《伤寒杂病论》,屠叔对医药十分感兴趣,因为曾经并未觉得,对自己的认知开始怀疑。

    屠叔端着两盏茶过来,“来,喝喝看?”

    周慕寒接过,品了一口,“嗯,好喝,很香。”

    “好喝吧?”屠叔小孩似的炫耀。“回去带点走。”

    周慕寒笑着接受,“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好奇地问:“您什么时候爱看医书了?”

    “这啊?”屠叔也看向《伤感杂病论》。他好像没想到有这问题,想了想说:“很多年了,也就习惯了!”

    周慕寒好奇,“是因为什么就感兴趣了?”

    屠叔答:“说起来,一个故人,很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周慕寒看屠叔不想提起,也未深究,他认真地看着屠叔说:“有一件事跟您说。”

    屠叔看向他。“什么事?”

    “陆市有一个企业代表会议,算起来是招商项目,到时候会有媒体,可能身份上也会……”

    “哦,这事……”屠叔考虑着。他想起当年那场大火差点要了孩子的命,要不是及时送医和休假陪伴,怕是孩子不疯掉也傻掉了。没想到周慕寒后来成长得那么优秀,还闯出一番天地,他很是高兴。

    十几年前,他和周慕寒父亲的一场渊源,说起来,真是一出好戏。警察在一次抓捕行动中,以影响办案曾把他带去过局里,他那时欲哭无泪。后来机缘巧合下,警察的一次见义勇为,又让他刮目相看。

    就这样,二人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在听到大火消息时他当头棒喝,整个世界崩塌了。他给周慕寒改了姓氏、改了出生地、换了城市生活,但周慕寒执意不改名字,他一直好奇。后来他又听说周慕寒把暮字改成慕字,在听到楚慕集团,他才了解。

    一个半大点的孩子经受命运的痛苦考验,时间将他洗礼的成熟稳重,却令人心疼。

    周慕寒一直地等着,不急不躁、平静如波。看着屠叔,心安。屠叔深深的呼吸里,神情复杂,思虑了很久,才说:“没事,你的资料都改好了,没问题。”

    “真的?”周慕寒确认。

    “是,放心,”他底气十足,“不好拿你性命开玩笑。再有,你给家乡做好事,我也支持。”他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定是没事的。

    周慕寒愉快地像个孩子般询问,“晚上吃红烧肉?”

    屠叔哈哈大笑,“糖醋里脊要不要来一份?”想着他这么主动,少见。

    周慕寒乐了,“您要是不嫌烦,可以的。”他补充一句:“如果还能打包,就更好了。”

    屠叔也干脆,“没问题,多做点,做好吃点,这可是很重要的一道菜,不马虎。”

    周慕寒羞涩,“屠叔怎么也开我玩笑了?”

    屠叔乐呵呵站起来,“怎么?我自家孩子,还不许开玩笑?”他往冰箱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自己打发时间。”

    周慕寒笑着说,“您先准备,一会儿我来打下手。”

    屠叔想起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只想笑。工作上得心应手,下厨却是完全不行,“你呀,还是好好看电视,要嘛去我书房看看,我新画了几幅画,你给评价评价。”

    “行,那我先去看看字画,学习学习。”他走进书房,一种久违的感觉瞬间袭来。上次来是年前,想着没能陪伴,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虽说屠叔不在意,但自己礼节却是缺失了些。

    屠叔的子女们远在异地,加上工作性质特殊,假期少之又少,他有时候想着孤寡老人的可悲也许就在这里了,虽说现在硬朗,但总有老去的一天,可怕。

    屠叔为何与夫人离婚,周慕寒并不了解,屠叔也很少提起,哪怕兴致上来,也才寥寥几句,只记得一次,屠叔喝得很醉,自言自语:“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他的身上似乎藏了很多秘密。

    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也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慕寒站在书桌前。半年没来的书房换了样貌,墙上新添了几幅屠叔的作品,大多数仍是不出名的字画。

    屠叔似乎很喜欢画梅花。

    若说怎么知道的?画上的印章清晰的盖着“清尘子”。他还喜欢给每幅作品定名,“寒梅傲雪”、“梅花归尘”、“一枝独秀”……他曾问过屠叔有何含义。

    屠叔说:“就是定期清理,怕脏了内心”,这样一个看上去超然脱俗、带着世外高人感觉的人,却也逃不脱凡尘琐事。若非如此,又为何用一幅幅画来清理内心?

    墙上的时钟显示五点,他拿出手机,看一眼拍下的排课表,确定陈楚言此刻在宿舍。

    “喂。”

    好听的声音响起。

    “吃饭了吗?”

    “还没呢,你呢?”陈楚言收拾着东西,正准备去食堂。

    “晚上什么安排?”

    “嗯,复习,快期末了!”她关上门。

    “哦,那去图书馆还是?”

    “去教室吧,今年图书馆位置太难抢到了,大家都越来越努力了。”她走到楼梯口。

    “你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周慕寒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安慰着。“一个人?”

    “对,然然今天回家了,你知道的,一个月一次。”她很想说,准时的很。

    周慕寒才想起今天是周五。他居然忙到忘记了时间,连看课表都能忽略。歉疚地站到窗边,“晚上我去陪你,好不好?”窗外的风景很好,夕阳落入,闪着金光。

    陈楚言矜持了下,“没事,我复习你过来会无聊,我没法陪你聊天。再说你工作忙,就算工作不忙,也要多休息。”

    周慕寒撒娇,“可是我想陪你”。

    “真的吗?我怕你无聊。”她再一次矜持。

    周慕寒忙说:“怎么会,让我来吧……”

    “那……”陈楚言故意拖长音,她站在清心苑空旷的小广场,未再走动,“好吧!”。

    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那晚上见。”周慕寒高兴地挂断电话,像是怕她反悔的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坐回座位上。

    这种由心底笑出花来的感觉太美妙,几日不见,居然又开始想念了。陈楚言丝毫不敢多动,但又高兴地想跳起来,理智与害羞让她收住所有激动,只从眉眼看到她心中的窃喜。

    一想到即将见到他,长久的辛苦学习、薛然然的短暂离开、没能进《古事》杂志的阴郁,统统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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