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尹带清风明月往嵬城来。进了城,三人问路至桑落酒肆。
清风明月欢喜的不能自已,未至门首已高声喊:“华莲,我们来看你了。”华莲听见声音知道是清风明月,揭帘出来,惊喜不已。迎上去高兴道:“清风明月,你们怎么来了?”清风明月道:“诸仙门会盟,得了空闲,小师叔带我们来看你。”温尹从后走过来,数落清风明月道:“两手空空就往人家里跑,羞也不羞。”清风明月接住温尹手中两串酒坛笑着道:“小师叔不是买了吗?”华莲道了声:“温先生。”请温尹和清风明月进去。
太白见温尹,迎上来邀在座中坐下。温尹道:“太白兄,一切可好?”太白道:“闲人一个,再好不过了。”斟酒与温尹喝。温尹喝了道:“还是太白这儿的酒好喝。”太白笑道:“温老弟又上碧约真人那儿喝酒了?”清风道:“老神仙,你不知道我们喝的酒可比碧约真人的酒难喝了!”太白道:“还有比碧约真人那里更难喝的酒?”明月道:“是王凤的酒,难喝死了。”太白听了道:“诸仙门已经会盟了?”温尹道:“就在今日。”太白若有所思。
这时沈丹青带修少儒,寥怀远打帘进来。“沈先生。”众人迎上去,邀在座中。温尹道:“今日难为沈先生了。”沈丹青道:“沈某惭愧,大殿失仪叫温先生笑话了。”太白道:“今日仙门会盟不顺吗?”沈丹青道:“都是名利之争,好在伐鬼麒主之事定下了。”太白道:“定下来就好,定下来就好。”是华莲不用去的欣喜,这几日太白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华莲会收到简帖。今日会盟已毕,他总算放下心来。
众人不再提大殿之事,这日太晚又难得相聚便在此偷度一晚。第二日及早,沈丹青和温尹辞行回去。到了路上,寥怀远道:“师叔祖,为什么不叫华莲知道?”沈丹青道:“华莲和你的小师叔……”终没能说下去。其时他们已知华莲是蓝清珏的一点灵识,想到华莲也不知是希望他涉险还是留在太白身边,实在苦恼极了。哪里知道他们一走,华莲和姬酒酒便收到裴公旭的来信,以王凤之名邀他们同往。
姬明月看了信,问姬酒酒道:“酒酒,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姬酒酒忽然跪下磕头道:“姑姑,我以后不能再伴着姑姑了。”姬明月知道姬酒酒在说什么,扶起来道:“酒酒,姑姑不怕牵累,怎么又说傻话。”姬酒酒轻轻摇着头儿:“姑姑,我怕。”松开了姬明月的手,脸转向廊外,低低道:“舅舅不会成为鬼麒主,若真的是他……”姬酒酒说不下去,脸显得苍白。她似乎又变得与人很疏离,姬明月拉起姬酒酒的手,略带责备道:“你对姑姑都有意疏远,华公子呢?你见了他,难道要这样吗?”听到华莲的名字,姬酒酒一阵难过:“我会害了他。”说着眼泪也跟着流出来。姬明月见了,鼻头一阵酸:“酒酒,你错了。华公子把一颗心都掏给了你,你这样做,是等于把他的心捏碎了再还给他……”姬明月说的,姬酒酒都知道。这段日子她那么迷惘,不要跟他见了,可他一来她都会去见,才发现不见他,她根本舍不得。
姬酒酒道:“我怎么会叫他伤心……”姬明月听了,放了心:“这样才对。”又道:“不许疏远姑姑,要不然姑姑以后也不要认你了。”姬酒酒又掉眼泪,姬明月拿出绢帕替姬酒酒擦了,只觉那泪滚烫得叫她一阵心疼:“不是说你舅舅不会成为鬼麒主吗?所以啊,酒酒要有信心。”姬酒酒点头应下。
太白看着那信,退倒在桌边,一片恍惚。只见他低着头,不叫华莲看见。华莲担心道:“太公!”太白握了握华莲的手,第一次求华莲道:“华莲,能不能不去?”华莲道:“太公,我担心裴兄他们……”又勉强笑道:“太公,有裴氏兄弟,我不是一个人,等结束了我就立刻赶回来。”在太白身边呆久了,华莲一想到要离开太白,留他老人家一个,心里总沉沉的。可裴氏兄弟与他亲如手足,他不能不顾。太白扶起华莲,忍着笑道:“华莲什么时候走,太公给你收拾行李。”华莲道:“太公,你不要忙,我自己收拾就好。”太白看华莲腰间的玉佩道:“这是我见你时,你就有的,要束好了。还有那个珍珠囊袋,也要时时带着。”华莲一一应下,又说许多安慰话,叮嘱阿青和小蘑菇要好好照顾爷爷。阿青十分高兴道:“大哥哥快去吧,我一定把爷爷照顾得很好。”只见阿青已长得高了,聪明伶俐能托付事了。小蘑菇倒显得十分伤心,拉着华莲的衣衫道:“我不想跟华莲分开,华莲,你带着小蘑菇去吧。”华莲蹲下身,摸小蘑菇的头顶道:“太危险了,小蘑菇不能去。要听话,在这里和爷爷、阿青等我回来。”小蘑菇抿了抿嘴,抬头道:“那华莲一定要早些回来。”华莲微笑着点头。第二日,华莲和姬酒酒便往金鸣城去同裴氏兄弟会合。
经数月战,众仙门将鬼麒主虚影全部逼进狱法、铜火、图号、涿阴、帝都、发鸠、染血、灭灵、乌吴、姑逢蛮荒十山。这蛮荒十山地处四海之极,天之涯,山为黑土,水为铜汁,上布天道戾气,下藏流沙如洋,常有不尽黑夜白昼,不能日计。数月来,诸仙门已知鬼麒主藏身在此,不敢耽搁,欲赶在血月之期将其除掉。
众仙门择了日子进十山搜寻,一时之间,蛮荒十山宁静被打破。
华莲、姬酒酒、裴氏兄弟及诸弟子进的是十山山系里的铜火山。进得山来,只见虽有铜火之名,却无火源,只生着荆棘矮树,矮树旁皆有汁水流出,在地洼处汇成河流水潭。
淡淡的灰气于林中飘浮,山坳里的月是半圆的,亮得过头。众人握着火把走,每走一阵便感到头晕心悸只好就地歇息。
鬼麒主虚影如影随形,众人一放松便趁虚而入,附其身。裴公旭急喊:“凝神!”众弟子惊醒过来,身上冒了层冷汗,当下再不敢放松警惕强忍着往里走。越走铜汁水越多约摸可过膝,倒不像山了,像是走在一片水泽地,树林成了陪衬。
水泽水雾弥空,闻进鼻息,好似脖子给人掐住,不能呼吸。有两个弟子昏迷被华莲和裴公景背着。天黑沉沉的,只一点月光照着。忽然头顶有水滴落,众人才惊觉下了雨。裴公逸一脚踏出去被华莲急拉回来。只见远处水滚浪翻,逼过来。华莲,裴公景急忙结结界护住众人,浪头退去,水四散开。只见四面波中现出三头水怪,人身龙头,乃凶兽计蒙。
众人举头望去,握紧了手中长剑。雨下得大了,几近飘风暴雨。计蒙一掌抓过来,众人急闪而避。裴公旭、华莲、裴公景引计蒙到远处将其击杀。计蒙一死,风雨即停。三人落下来,众人围过来。“二哥,你没事吧。”裴公明一脸担心,只见裴公景的一只手臂被计蒙抓出血洞。裴公旭看见关切道:“二弟!”裴公景摇了摇头。转头看华莲,只见姬酒酒已撕下内袖替华莲包扎手心。裴公旭望过来道:“华公子无碍吧。”华莲道:“无碍,裴兄怎样?”裴公景摇了摇头。裴公旭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赶紧离开这里。”众人齐点头,忍着刺鼻水气快走,望见一月亮照着的山岗,淌上来。
这时大多弟子已昏昏默默,扶剑坐在地上休息。即看周围,只见了数堆垒得整整齐齐的三角石堆,石堆顶部两处凹着,下面又是一个大的凹陷。石堆上面,盖着黑色斗篷。月光照在这些石堆上,清晰地叫人恍悟那凹陷是依着人脸做的。
众人朝石堆望去,尤其是望到那两个黑黑的凹陷时只觉是在盯着他们,心中不觉一寒。华莲慢慢走向一堆石头,手一搭上去,那黑色的斗篷便掉落下来,碎了。华莲看着那堆石头,不由说了声:“鬼麒主。”退了一步,像受了什么侵袭被姬酒酒扶住了。
姬酒酒担心道:“你怎么了?”华莲摇了摇头道:“没事的,你放心。”两人看向那堆石头。裴公景走过来,欲走向那堆石头被华莲和裴公旭喊住:“不要靠近石堆!”众人听见,慌忙站起,离所有石堆远了。裴公旭走过来道:“华公子,你方才为何说‘鬼麒主’?”裴公景紧张地唤了声:“大哥!”华莲向裴公景示意无妨,解释道:“是见过鬼麒主的人说的,鬼麒主是一堆会走路的石头,披着黑斗篷。”“一堆石头?”裴公旭重复了一句,一掌击碎了所有石堆。石堆碎后,石头滚落下来,只见滚落的石块都泛着黑气,一会消失了。人群中有人“啊”了一声,众人来不及去看,只见那弟子的脖颈已被一团黑气绞断,来不及反应,又一弟子软倒下去,转眼便坏数十人。一会黑气凝结,山岗上现出一山头的散发白面傀儡,眼眶浓白,一会一个圆圆的绿珠子从眼底浮出来,缝着‘卒’的字样。月光下,那傀儡的发在脑后笔直地拖着,慢慢望过来,众人与那眼眶一对视,全身寒毛不禁竖起。有的弟子受不住,“哇”的呕出酸水。看到他们的眼睛,华莲、姬酒酒、裴公景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头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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