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眨动睫毛,凝视镜子中黑发黑眼的少年,镜子中的少年同样面无表情地瞪着我,似乎也在为某些难题不可解的烦恼。
“少主。”
衣服离开身体,裸露在空气中。银色长发的男人单膝跪在我的脚边,将华丽精致的服装套在我的身体上,如同沉重的锁链,压得我几乎要窒息。
“你在叫谁?”我问银发男人。
银发男人抬起头,我便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很凶,标准的反派脸,右脸眼角出一道疤痕。他的语气很冷,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会臣服于八岁的孩童。
“我在叫你。”银发男人冷冷地回答。
不知为何,我觉得银发男人并没有不耐烦,尽管他已经回答过我很多次这个问题,多到我隐约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真实」。
“琴酒,”我摩挲着琴酒脸上的伤疤,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不知为何,我觉得这道伤疤碍眼极了,“你喜欢我吗?”
琴酒有些惊讶,似乎是我的问题超出了他的意料。虽然琴酒没有回答的我的问题,我却很满意琴酒的反应,帅气的人要多做些表情才好。
我迈过门阶,穿过走廊,仰着烈日前行,走向属于我的未来,去迎接我的命运。
这里是东京,是一座纸醉金迷的都城,也是组织的掌中玩物。我是织田作之助,是组织的少主,而今天,我会正式从父亲手中接手组织,哪怕我只有八岁。
不是的,不应该这样的,这不是织田作之助的人生。我于阳光下驻足不前,烈日暴晒使我喘不过气来,鸣蝉撕心裂肺地嚎叫,恍然若梦。
“少主。”琴酒冷漠地唤醒失神的我。
我从梦中惊醒,没有回头,坚定向前大步走去。人生若梦,梦如人生。人生不过短短百年,就算梦一场又如何?至少我曾来过世间,至少我曾于人类结缘。
我坐在首位,椅子有些高,我只能踮起脚尖,这样很不舒服,于是我瞄上了琴酒,高大健壮的武斗派人员坐起来一定很舒服。
琴酒没有拒绝我,我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琴酒牌猫窝。我舒服地窝在琴酒的怀抱,无聊地听下属们讨论不符合普通人价值观的事情。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询问少主的意见呢~”说话的女人很漂亮,她的代号是贝尔摩德,据我所知,她是父亲的情人之一,以明星的身份活动在大众的视线中。
众人便光明正大将视线集中在我身上,或打量,或试探,或轻蔑,我微微皱起眉头,这些晦暗不明的视线让我不喜,所以我决定讨厌贝尔摩德。
“都杀掉就可以了,”我把耳朵靠近琴酒的心脏,砰砰砰,人类的心脏在有力跳动。
我凝视着贝尔摩德的眼睛,不给对方任何逃避的机会,轻轻地、轻轻地微笑,如纯真的孩童般笑着,“工藤新一,贝尔摩德小姐会亲手终结掉「救世主」吧。”
我清晰地看见了贝尔摩德眼中的震惊和挣扎,最后化作认命般的坚定,如同即将为爱献身的少女,无所畏惧,“是,少主,我会将胜利双手奉上。”
“很好。”我满意颌首,对方的戏剧有点意思,可惜就只有一点而已。我微阖双眼,在琴酒温暖的怀抱中,在众人细碎的谈话中睡去。
「… …他的名字是… …」
「…救救他…请救救他…对不起…请救救他…」
「…拜托了…一定…一定要…」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要生气了!”
我从不可知的虚空中回神,便看见一只炸了毛、喵喵叫着要挠人的太宰猫。太宰治,六岁,我的小弟弟,据说是父亲的某个情人所生。
“唔唔唔——”
乱步猫以不科学的速度解决着桌上的糕点,同时也不忘在进食的间隙参与我们的谈话。江户川乱步,七岁,我的弟弟,据说是父亲的某个情人所生。
嗯,我那位只在旁人口中听过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织田作~要抱抱~”太宰抓着我的衣角,甜腻腻地撒娇。
没有人能拒绝小萌物的撒娇,我亲亲太宰的额头,高高举起太宰。太宰张开双臂,像只即将启航的飞鸟,在高空中翱翔。
“幼稚鬼…”乱步这样说着,却非常从心地扑向我,我一个没站稳,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只来得及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太宰。
“乱步!”
“略略略~笨蛋太宰~”
乱步超太宰做了个鬼脸,于不可思议的灵敏身手跑出老远。太宰一骨碌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就去追乱步。
我躺着暖呼呼地地板上,无声地瞪着天空,天空之上,有个神明的存在在观察着我们,观察着人间,观察着整个世界。
银色挡住天空,琴酒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少主,您在玩什么游戏?”
孤傲的银如天边流云,我伸出手,抓着了在我眼前游荡的那抹银色,“你是谁?”
你是谁?你不是他,你不是琴酒,我如此笃定。
是夜,寂静无声,讨厌的客人们,愚笨的下属们一一离去,这座大到可怕的宅子便安静了下来,世界很安静,如同墓园里的无声矗立的坟墓般寂静无声。
“出去。”我冷声命令不知羞耻的琴酒滚出去。
琴酒的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冷光,用我看不懂的目光巡视我,最后停在我的脸上,与我对视,“少主可是害羞了?”
“琴酒!”我的声音冰凉,我明白琴酒不会轻易离去,并且不能露怯,在这凶猛的狼群中,懦弱的绵羊只会尸骨无存,“你是想违抗首领的命令吗!”
良久,琴酒弯腰向我致歉,“是属下越界了,少主。”
琴酒走后,我久久无法回神,对方眼中的戏谑和志在必得的掠夺令我心神不宁,如我今天露出胆怯,那等待我的将是…噩梦…
“黑泽…”我轻声呢喃,紧紧地抱紧自己,在浴池中缩成一团。少主不能软弱,但现在没人,我可以小小地放松下吧——
身体下沉没入水中,水面上涨漫过头顶,水波粼粼,我在水中,透过镜子似的清水观察世界。
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
在那东西靠近我的时候,我猛地伸手一抓,将那在时刻偷窥世界的「眼睛」紧紧地、紧紧地抓在手中。
“偷窥者,我抓住你了。”
【织田刀之助:!!!织田作牛逼,织田作天下第一,织田作压了那只琴酒啊!】
【宰厨永不服输:!!!织田作牛逼,不亏是活在太宰治记忆里的男人!】
【首领宰住腿啊:发生了什么?偷窥者?谁?直播虫的怎么黑屏了,虽然只有不可说的马克赛,但我可以脑补啊!】
【干了这碗宰式鸡汤:不愧是自带武器库的男人,第一次见到徒手抓住直播虫的土著。】
【尸体在说话:织田作,织田作,你看得我吗?看见得见就眨眨眼,我是太宰治的粉丝啊!四舍五入您就是我阿爸了!阿爸啊,看好那只太宰治,千万不要他跳楼啊!】
我盯着「眼睛」中飞过的乱七八糟的文字,思索「眼睛」和「看客」的来历,看客口中的直播虫应该是「眼睛」,「土著」是我。
「眼睛」是颗奇异的金属球,正中间是颗类似相机的机械眼球,“你是什么东西?”
“卡吱——卡吱——”「眼睛」摇摇头,发出了齿轮滑动的声音。
【宰厨永不服输:直播球,漫游宇宙公司开发出来的直播工具。织田作我乖吧,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干了这碗宰式鸡汤:呕——织田作别信那只假太宰,我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宰!】
我假装没有发现有问必答的奇怪文字,手掌微微用力,无声威胁「眼睛」,“告诉我的目的,为何偷窥我们的世界?”
“卡——”「眼睛」像是察觉到危险的兔子,猛地一蹬腿,极速向浴室的窗户外飞去,在即将触及到窗户的时候,满天红光笼罩住逃避的兔子。
【织田刀之助: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织田作的眼睛在发光,嗯,肯定是垃圾系统又出bug了——织田作,崽啊,有病就去看医生啊!】
【首领宰住腿啊:森鸥外?百分百死亡,包埋的那种?】
我慢条斯理地披上外套,缓缓踱步,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拉紧距离,目光牢牢锁定「眼睛」,我很满意猎物的仓皇无措。
红色的光在我的手触及「眼睛」的时候,骤然消散,宛如从未出现。我捏捏「眼睛」,好硬,是坚硬的类似的钢铁材质。
我把「眼睛」放在卧室的书桌上,用毛巾擦干湿答答的头发,“怎么不跑了?”
「眼睛」中传来年轻的男人声音,男人很年轻,声音很好听,是个温柔的书呆子。“咳,小织田先生,我是若原风,漫游宇宙公司的负责人,您手中的机械球叫直播球,是我司开发的直播机械。”
“哦。”
【织田刀之助:哦。】
【干了这碗宰式鸡汤:哦。】
【宰厨永不服输:哦。】
【首领宰住腿啊:来了来了,织田作懒得理人时的经典敷衍回答。】
【尸体在说话:垃圾策划,别烦我阿爸。】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