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乐想了想,  问陶建:“都有些什么好处呢?”

    陶建笑:“好处多了。远的不说,只说近的:你大哥已到了做事的年纪,只要知府大人提携提携,  让你大哥做个差爷,那你便是差爷的妹子;或者把你二哥弄到他们的学堂里去,以后若是中个秀才举人,那你便是秀才举人的妹子。到时候你身价便增了,能嫁的好人家也多了。”

    陶乐乐把陶建这话在心里过了一过,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好处。虽然明白这是古代社会的局限,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爽,  仗着现在躯体是小孩子,  索性把心声说了出来:“怎么非要绕个弯子呢?就不能直接让我做个什么官吗?让我的哥哥们身价倍增,变成当官儿的哥哥,我的父母做老太爷老太太!”

    陶建一愣,随即大笑到眼泪都出来。

    这个乐乐虽然有慧根且灵透,  被神仙看中,可毕竟是没见识的乡下孩子,  才说出这样好玩的话来!

    他笑够了,  绷住脸,故作严肃:“对,你说的对!那刘举人都能花五千两银子买个什么提辖来做,  你为什么不能?或许你花个五万两银子,也能做个知府呢!”

    陶建的话本意是开玩笑,可陶乐乐觉得很有道理。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既然这样,那我就和她混熟吧!”陶乐乐决定。

    陶建忍笑,  点头:“好,那车儿我只准你上去,其他小孩子通通不许挨着!”

    那刘长芬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想让自家儿孙来亲近何小姐?做梦!

    陶乐乐答应了,忽然,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三爷,如今咱们身边有了外人,往后行事要低调一些,不要叫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何小姐身份不一般,若是神仙的事儿被她看出来了,怕是不太好。”

    陶建一愣,面容渐渐凝重起来:“我只顾着欢喜,居然差点忘记这样大事!放心,晚点我就再嘱咐一番跟着我们出去的那些人,让他们休要长舌多嘴。”

    陶乐乐道:“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先前的事没有办法,往后小心些就好。多亏林老爷那些银子,短期内咱们也不用大张旗鼓去弄香火钱了。有好买卖就悄悄儿做一个,没有便守着,横竖水地和杂薯是管饱的,其他咱们也不缺了。”

    陶建连连称是。

    和陶建说了好半天悄悄话儿后,陶乐乐离了他的车,来到何英的车儿旁。

    只见那乔护卫已经换了粗布衣裳,靠坐在车下的一个小几儿上闭目养神,也不上车。

    陶乐乐有些奇怪:这人的伤虽不致命,可也是流了不少血的,应该好好躺着休养才是,为什么要跑到外头来坐着呢?

    乔护卫听见动静睁开眼,见是陶乐乐便一笑,拿手托了一托她,见她上了车又坐回去闭上了眼。

    陶乐乐在乔护卫的帮助下爬上车,扒拉开门帘儿,也不打招呼直接就钻了进去。

    何英正在车厢里坐着,就是坐的姿势不太符合千金小姐的仪态,倒有几分练武之人的架势:左腿盘着,右腿曲起,手肘搭在右膝上,似乎是在凝神沉思着什么。

    见陶乐乐进来,何英微微一怔,随即迅速放下了腿,改成了端庄娴雅的侧坐之姿,嫣然一笑:“乐乐姐姐。”

    刘举人大太太过来套近乎的时候,何英已经旁敲侧击地把陶乐乐的身份背景都打听清楚了,故而知道她的姓名,也知道她比自己大一岁,方这么叫她。

    陶乐乐道:“你该怎么坐就怎么坐,咱们都是乡下人,不讲那一套,逃荒路上舒服最要紧。”

    说着在何英的身边坐了下来,非常随意地伸直了腿,靠着车厢背:“三爷给你这么大的车,就是想让你舒服一点儿,你盘着腿做什么,快展开来。”

    何英哑然失笑。她听陶乐乐的话,学着样子一起靠坐在陶乐乐的身边。

    “你爹娘都死了,为什么你好像不是很伤心?”陶乐乐忽然问。

    从父母双全的千金大小姐骤然变成了孤女,何等惨烈悲痛。若说当着人的面不好意思痛哭,那晚上睡觉的时候应该会流泪的,眼睛也难免会肿。为什么这个何英看起来很镇静,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呢?

    何英顿了顿,勉强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哭,却哭不出来。”

    陶乐乐见她这么说,反而理解了。

    有时候人的确是这样的,小的事情还能畅快流眼泪,遇到真正的剧变,比如至亲离开,往往像是当头受了一记闷棍,麻木茫然,要许久后才会痛哭出声。有种说法是,这是人的下意识自我保护,不至于在巨大的痛苦面前骤然崩溃。

    陶乐乐想着何英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不由得心中疼惜。

    于是她一把搂过何英,把她脑袋揽在自己肩膀上,道:“放心吧,这路上我们陶家人护着你,只要你乖巧听话别惹事,我保你饿不着肚子——我三爷是个好人,他家的粮食足够,再添一双筷子也是添!只要以后你记得我们陶家人的好就行。”

    这是陶建的嘱咐,让她特意强调陶家人三个字,为的是不让刘家人抢功。虽然陶乐乐觉得这么说有点刻意,可架不住陶建一再要求,只好答应了。

    何英起初是错愕,然后是好笑,最后她也弄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了。

    她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陶乐乐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不能安抚小姑娘。她上辈子是个母胎单身,既没有生过孩子,也没有带过孩子,平时看到小孩子们更是敬而远之,没有半分兴趣,所以完全没有哄小朋友的经验。

    不过看何英这个反应,似乎有几分淡淡的释然和放松,陶乐乐就知道应该还行,至少没起反作用。

    陶乐乐随便和何英聊了一会儿,见天色晚了,便道:“你早些睡吧,谁欺负你就找我。”

    何英笑着答应了。

    陶乐乐下车后,何英轻轻掀开窗帘儿,看着她一路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家车上,眸底闪过一丝复杂。

    天儿越来越冷了,白日也变得越来越短了。

    说不上来这样天气是好是坏。水的需求是变小了,可食物的需求却变大了,柴火的使用量更是增加了许多。冷气暂时不足以化水成冰,但让地面结实了许多,干和冷的两种作用让原本容易塌陷的野路变得通畅,灰尘也少了。

    离开昌平县后,逃荒队伍要走很长一段路,绕开平洲到密州去。

    这一路没有什么像样的县城,全都是零零散散的乡下地方,很难买到大批的东西。食物只有那满满几车子的杂薯,还有“去乡下地方买回来”的一点东西,不多,大部分人吃不到。

    陶建定下了严格的配给规定:家里断粮的,每人每天可以在他这里白拿三两杂薯,生的,自己啃。不再卖杂面馒头和饼子了,多少钱都不卖。

    这规定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近人情,可陶建有他自己的理由。

    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撺掇捣鬼,原本死心塌地的族人,开始有些三心二意浮躁起来。

    事情的导火索是一锅菜粥。那是两天前陶建家的晚饭,米多粘稠,可以站得住筷子。里头下了香喷喷的菜干,滚烫咸香,揭开盖子馋坏个人。

    就在陶建一家围着锅子吃粥的时候,一户人家前来替孩子讨粥吃。

    “三爷,不是咱孩子嘴馋,是实在熬不得了。那杂薯汤吃得人眼睛发绿,这粥恁香,孩子闻了不肯吃杂薯汤了,哭着只要粥吃。我们大人不争吃什么,孩子却是可怜呐!”

    说这话的是村尾的陶发一家,他们是曾祖陶源嫡亲兄弟的后代。如今村子里的大部分陶家人都是陶源这一脉的,只有少数是别支的,这几家人平时也孤拐,不怎么和他们这一支来往。如今一开口,却是这样的话。

    陶建看了一眼哭闹的孩子,没有答应。

    这个头不能开。如果今天他给了,其他人也来要,他是给还是不给?

    陶建放下碗,拿起烟袋抽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孩子不肯吃杂薯汤,那以后你们家就自己开火吃饭吧,别来拿我家的杂薯。”

    陶发怫然变色:“三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建平静道:“嫌杂薯不好吃,想必是家里有好粮,看不上这个。既然如此,何必委屈自己吃这下贱东西?想当年我们连骡子尿都喝,有杂薯须儿吃都是上份了。大灾的年看不上杂薯,稀奇!难不成你也是知府家亲戚?”

    陶发被陶建的话讽刺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三爷,不是这等说。我知道逃荒不该挑嘴,只是你们也忒没人情了些,既有好的就该收起来自家悄悄儿吃才是,非要大锅大灶弄得恁香喷喷勾人馋虫,又叫人干看吃不着,岂不是居心不良,故意显摆?都是血脉手足,咱们在旁饿得面黄肌瘦的,你也吃得下去!”

    这话一出,陶有德顿时怒了。

    “陶发,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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