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没有挣扎,被打偏的脸低垂着,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双被擦的一成不染的黑色皮鞋上。

    头皮又是一阵刺痛,头卢被泼扬起,视线转移,眼前在次映上那双满是阴毒的眼。腕间的被限制松开,被擦的蹭亮的皮鞋严严实实的踹向她的膝弯。

    膝盖碰击地面,闷响荡在小巷中,参杂在无情的抿笑声中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加厚的橡胶鞋底捻上撑在地面上那双白皙的手,精致的皮鞋因用力起了一层层褶印,鞋头用力的来回撵着,皮肉与鞋底摩擦而发出吱嘎声。

    安楠始终静默着,未曾反抗分毫。

    两颊碎发散乱,敛去她的神色,显出柔弱让人怜惜,只可惜面前的人显然不是怜香惜玉的。

    小巷里昏暗潮闷,远处的街道接连亮起了暖黄的光,照亮了整个街角,唯独漏了这小巷里的一处暗角,任其在黑暗中腐烂发霉。

    施暴者早已离去,只留下受害者还停留在原地。

    小巷里起了风,卷席着细密的雨落在身上。

    安楠满身狼狈,动作生硬而又缓慢的直起身子,右手被碾的一片青紫破了皮,只能用左手扶着发霉的矮墙起身。

    她的眼底依旧一片冷淡漠然,仿佛刚才被打的人不是她一般。

    安楠走的很慢,甚至有些诡异,背部被人踢伤,不自然的微微弯缕着,走的极其踉跄甚至有些坡脚。

    时间早就不早,安楠没打算再去学校参加晚自习,发了短信,用着蹩脚的理由请假。

    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她更不可能直接回家,如果被许崇看到或许只是询问,要是被她外婆看到就一定会出事。

    安楠又去了那间药店,其实语气说是药店更像是一家小诊所,因为安楠有时会看到有人回去看一些小伤病。

    店里亮了灯,玻璃门门半掩着。

    里头的人坐在椅子上,正低头玩弄着手机。

    安楠推门进去,那人正巧抬眼,看见她瘸拐着进来才放下手机,戴上随手搁置在一旁的眼镜。

    拧着眉盯着她瞧,安楠在他眼里显然也算是半个老熟人了,随口道。

    “这次是摔跤了?”

    “嗯。”

    安楠低声的应着,看着他转身在货架上翻找药膏,她也不坐就静静的站在柜台前等着。

    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赤脚医生,五十来岁的老头,这会戴着眼镜瞅她,手里的药膏被他扔在了玻璃台上,有些恨铁不成钢。

    视线腻着她手上的伤,冷哼。

    “自己去那房间里上要把,小姑娘家家的总是伤这伤那的,小心以后留了疤,哭着喊着没人要。”

    安楠拿着药膏没吭声,径直进了那间屋子,拧着盖子,挤着药膏一点一点的涂抹。

    手背上的血迹被她从洗干净抹上药膏,火辣的痛换成了一片凉爽。

    手上的伤是处理的差不多了,只是后背的伤却是有些不方便,她自己处理不了,也更加不会让别人来给她处理。

    安楠简单收拾了一下,付了钱就离开了。

    扭头去了一家杂货铺,买了一双白色的薄手套,放在口袋里。

    外面的分很冷,她身上穿的不薄,但也算不上厚,风总是透过略显单薄的校服外套不断的往里灌。

    安楠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任其吹着,直到整个人都冻到麻木,连带着身火辣的痛都能让人慢慢忽略掉。

    头顶的路灯因电压不稳忽闪忽闪的亮着,面前不知开过去第几趟公交车,安楠才起身回去。

    许崇和刘静文和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她回来。

    安楠进门时就已经挺直了脊背,端正了步伐,和往日一样简单的和许崇说了几句便自己上楼了,没有让她两看出端倪。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吹的桌面上的纸张满是杂乱。

    安楠忍着痛弯腰一点一点的收捡,纸张不断的飞着,直到窗户被关上,才老老实实的落在地上,让她收拾干净。

    第二天安楠便带上了那副白色的手套,许崇瞧见有些奇怪。

    “怎么戴手套了?”

    安楠一早就想好了说辞,淡然的撒着慌。

    “早上有些冷。”

    许崇便没再问,反倒是刘静文听着起了心思,下午就开始又给她筹备着支起了手套。

    许是听她觉得冷,许崇又起了送她去学校的念头。

    安楠本要答应,这样能够避免和苏果她们碰面的机会,但转念一想,学校里的谣言已经满天飞。

    让他来来回回的接送,传到他耳朵里是迟早的事,便就拒绝了。

    踏着清冷的风,又是一个人坐公交挤去的学校。

    早上的公交车不像晚上人更多,和沙丁鱼罐头一样,紧挨着记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空隙。

    只要一点颠簸,就是一群人整整齐齐的来回摇晃。

    安楠身上本就有伤,这会被人不时磕碰,受伤的地方反反复复的痛。等下车的时候,背上脸上出了一成细密的汗。

    明明是入秋的早上,本该是清爽的,她却像是夏天一样,痛的满身的汗,和水里捞出来无异,面色也更显苍白。

    安楠没有请假,依旧一步步走进教室。

    和往常一样,对于她的议论声依旧,并没有因为她的虚弱而有所减弱收敛。

    安楠简单处理了杂乱的桌面,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理会其它,撑着疲惫的身子,补写昨天没有完成的作业。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吹的太久冷风的缘故,身子变的滚烫连带着头都有些晕沉,这一天过的尤其浑浑噩噩。

    拖着炎热的身子一直撑到放学,安楠的精神更加疲惫,想到昨天昨天愤然离开的苏果几人,想来今天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回去。

    但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直到安楠到家,她们都没有出现。

    安楠觉得古怪,但身体的不适却也没让她在继续深思下去。

    直到晚间三人打算用饭,许崇看出她的不适,给她拉开椅子,安楠顺应的在座位上坐下,几人打算开始用餐。

    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让人感到温馨,只是不速之客最终还是出现了。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安楠原本打算动筷的手生生顿住,心底生出一股不安,隐隐有一种猜测悄然而生。

    在看到许崇起身去开门的背影,被她生生压下,宽慰自己是她想多了。

    只是握着筷子的手不断收紧,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外面的夜色很深了,屋里却很是亮堂,许崇的步子有些快,一步步仿佛全部落在她的心头,让她有些煎熬。

    屋子的门最后终究是被打开了,安楠看着许崇背影,见他站在门口久久没动,心底的不安接踵而至。

    脑袋几乎嗡嗡作响,晕眩感让她的大脑思考都有些停滞。

    刚好一旁的窗户遭到碰撞,哗啦一声,石头咋破了玻璃,带着棱角了玻璃碎片四散。

    玻璃窗户刚好离安楠不远,几乎是背窗而坐,厚重的石头砸在她的椅子脚边,细碎的玻璃砸在了她的身上。

    大部分被衣服弹开,只有少许划破了脖颈上的皮肤,粘上了点点猩红。

    温热的血顺着苍白的皮肤划下,染上了身上那间洁白的外套,变的斑驳而殷红。

    安楠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外面一片黝黑,只有远处枯萎的葡萄也随着风无声的动着,没有一个人。

    安楠没有看到边上的刘静文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啊!”尖锐的叫喊声刺破耳膜。

    让安楠原本就昏沉的的头更是一阵刺痛,才让她原本昏沉的头清醒了些,心底生出后怕慌忙回头。

    许崇一早听到了动静,第一时间就寻声望来,待看清里头的场景,已然拧眉阔步而来。

    刘静文尖叫着,伸手推攘过桌上的碗筷,屋里一片哗然,满地的破碎的瓦片,一室的乒乓声。

    就连向前碎了一地的的玻璃,在那堆瓷瓦中都变得极不显眼。

    许崇阔步上前安抚,只可惜刘静文已经完全失了智,沉静在疯狂的世界里转不出来了,见人就就砸。

    许崇也不列外,拿起碗就往他身上扔。

    安楠见状连忙打了急救电话,同时上前帮他,其间也硬生生受了几副碗筷。

    等完全把刘静文制服下来,两人身上已经狼狈不堪,满是饭菜汤水的污渍。

    连带着安楠先前脖子上受的伤也被鸡汤覆盖,没了先前的血渍,只留下一层油腻腻的汤水,和掩盖在其下微红的皮肤。

    “滚开,放开我,你这个杀人犯,你给我滚,去死去死。”

    刘静文挣脱不开,便用嘴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下。

    “我咬死你个杀人犯。”

    带血的嘴张张合合,疯疯癫癫的张嘴大笑着,头发早已散乱皮了满头。

    许是最后闹累了,嘴里来来回回就只剩下一句。

    “你还我女儿。”

    苍白而又无力,带着无穷无尽的心酸。

    好在救护车很快就到,可许崇的脸上已经满是疲惫,扭头瞧见安楠一身的狼狈,依旧提着精神安抚道。

    “我陪你外婆去就好,你明天还要读书早点休息,别担心,你外婆那有我照看着,没事的。”

    “嗯。”

    安楠低垂着头,闷闷的应下,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

    她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医护人员和许崇一起钳制着发疯的刘静文坐上了白色的救护车。

    耳边外婆疯癫的话依旧在不断的回荡着她最后那一句带着哭腔的,“你还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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