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宴会的第二天,人们纷纷散去,一场彻夜的狂欢就像做梦一样结束。
花环祁星回和何夕旸姜尚言一道回国,工作了一周后,又一起飞马来西亚的小月湖岛。
这座小岛是林家在2009年购买的私人岛屿,面积很小,上面除了沙滩,椰树林,就只有一座度假式别墅。
她们是7号晚上到的马来西亚,8号早晨坐船抵达小月湖岛。
到了之后就直接赶往别墅附近,一路上都能看到来参加婚礼的客人。
他们办的是西式婚礼,没有接亲堵门拜别父母,就直接举行仪式,走过场一样宣誓敬酒,迎接客人吃了顿酒席,没有过夜就包机送客人回去了。
但花环看着这个婚礼的阵仗,怎么也不像是十几天能筹办出来的,尤其苏旸犀的两套婚纱,都是极为合身的定制款,就算手工坊的所有裁缝齐上阵也赶不出来的精细做工。
但看着苏旸犀面无表情的敷衍样子,也不打算和她说这些再添堵了。
回到北京后,景鸿进入春节前的年末收尾工作,各个分部都在举行年末酒会,各项工程也都在赶工打算年前收尾,花环作为公司总领导每天奔波在各个城市,白天开总结会议,晚上参加酒会,平时还有各种合作商的应酬,忙的团团转。
开会上见了种不靠谱的员工,各种离奇的借口,和花环看都不想看的写的驴唇不对马嘴的报告。
晚上的酒会打算放松一下白天被摧残的灵魂,但总有管不住自己后院儿的领导和管不住大门的保安,一连好几天,都有打算借着人多闹事的领导的情人溜进宴会现场撒泼,还有带着外室出来撞见正宫之后大打出手的,剧情汇集个款狗血剧于一身,跌宕起伏,好不精彩。
但花环被吵的一个头三个大,感觉一群乌鸦围着自己叫。
她这段时间暂时从和祁星回的腻歪中抽离出来,去各个城市也没有带他一起,忙起来时连着好几天不联系一次。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尤其想他,同样都是男人,怎么有的人这么温柔,有的人就吵的让人心烦。
终于忙完了国内巡查,1月30日,赶在过年前一天回到了北京。
花环虚脱的在家睡了一整天,大年三十才出门。
他们先是买了很多年货去医院看祁程。
祁程这几个月身体恢复的很好,面色红润有精神,说话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但他多次拒绝了花环要接他出院的建议,说单独给他找个地方住还不如在医院里呆的舒服。
上午他们在医院陪祁程说话聊天,下午送他去参加住院部的联欢会。
花环打算带祁星回回顾宅过年,但他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你和家人好好过年,我在这陪我爸。”
花环找不到还继续劝他的理由,只好自己回家。
顾家的传统是一个爷爷的子孙辈算一家人,所以大伯二伯一家都回到了顾宅,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团聚在一起。
半夜领完爷爷的压岁红包,花环就溜回了自己的院子,和祁星回视频。
“我爷今年好大方,这红包好厚。”花环数着红包里的钱,不禁感叹她爷爷真是越老越大方。
“你都这么大了还领红包呢。”祁星回觉得新奇,他已经很多年没领到过压岁钱了。
“我都这么大了,我爷还给我爸红包呢,我当然有份,不过就是你没来,我爷还说我不会办事,你来了他肯定给你更大的红包,说不定我奶奶还会偷偷给你塞一个。”
祁星回笑笑没说话。
今年他们兄妹五人都没有带对象回来,爷爷准备的红包好多没发出去,还说他们办不明白事。
“医院的新年联欢会有意思吗?”花环数完了钱,兴冲冲的问。
说起来她也是在医院过过年的,但那时她听见声音就害怕,一个人缩在屋子里,外界都与她无关。
“应该是热闹的吧,有护士带他们包饺子,不过我没去。”祁星回如实回答。
“那你有没有吃好吃的,今天除夕诶!”花环一直都很重视年夜饭,无论在外面吃过多少山珍海味,都最期待这顿,这是她爸每年唯一一次固定下厨的日子,花环最喜欢糖醋排骨和砂锅牛肉。
“吃了,医院的年夜饭也很丰盛。”
“那你现在有事儿吗,我出去找你吧。”花环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别,外面太冷了,你呆在家里别出门了,前段时间累坏了,好好休息。”
“好吧,我家都是初三出门,我初三去找你哦。”
“好。”
两人又腻腻歪歪的说着情话,花环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侧着身睡着了。
祁星回一直没有挂断视频,他盯着屏幕里小小的姑娘看,仿佛要把她吸进自己的眼睛里。
突然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闯进屏幕,接着卿卿的小猫脸怼在镜头前,它好奇的瞧了瞧手机里的祁星回,像是认识他一样,伸出小舌头舔了下屏幕。
然后蹭到花环的怀里趴下,也睡着了。
祁星回躺在病房的陪护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的一人一猫,嘴角上扬,直到花环的手机没电,屏幕黑了下去,他才闭上眼睛。
但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隔壁祁程的呼噜声穿墙而来,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很心安,但内心那个念头像根刺一样,就要穿破皮肤扎了出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北京,平时偶尔去孙家明那里闲聊坐坐,更多的时候就是在酒店里。
花环把经常去整理房间的人的联系方式给了他,让他自己联系她们什么时候去收拾,但祁星回告诉她们最近都不用来了,他完全接手了屋子里的整理工作,把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衣帽间里的衣服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比以前看着还舒服。
其余时间他就翻出景鸿所有分部的官网和公众平台,关注最新发布的消息,每一条都快能背下来了。
那上面有他分开不到二十天,但日思夜想到极致的姑娘。
在会议上,表情严肃的她穿着严谨的西装,头发规整的梳在身后,坐在印着自己不常用的名字的立牌后,听着员工们的汇报,严厉的指出问题,游刃有余的回应质疑。
在酒会上,穿着高定礼服的她戴着硕大的珠宝,却丝毫不能掩盖她本身的光芒,她笑容得体,举着酒杯应付每一个来敬酒的下属,上台致辞时的样子像是君临天下的女王。
这样的她都是祁星回不太熟悉的,但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们雷厉风行的年轻领导在台上大杀四方后,下了台就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好紧张,裙子下的高跟鞋都在抖。
严肃工作的她,撒娇卖萌的她,冷静控场的她,胆子小小的她,连轴转工作的她,平时赖床不起来的她,所有的一切,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顾阎姮,更多人叫她花环,但她是祁星回一个人的小猪崽。
至少现在是。
她是块巨大的宝石,不需要太阳的照射,自己就能发射出耀眼的光芒,明知道危险,却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能把她只留在自己身边,那就最好了。
这是祁星回睡着前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已经想了很久,如今更加确定。
第二天花环醒来时,胳膊被卿卿压的发麻,脸上也被压出了一个猫爪印,手机关机了,没有一点儿电,她头脑发胀的翻了个身,伸手拍了拍床板。
床板发出了带有回音的震动声,不一会儿,华凌就出现在屋子里。
她已经换上了爷爷审美的红色绣花小棉袄。
花环看着她一副年画娃娃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华凌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她,然后利落的找出新衣服,把花环从床上拉起来,让她去换衣服。
“好了,喝水的时候就不要笑了,快去换上衣服,然后去吃早饭,外面下雪了,他们在堆雪人。”
花环飞速换上衣服解决了早餐,然后冲到院子里扑进雪堆。
顾研泓看着自己堆了两个小时的雪汽车被一个穿着深红色斗篷的疯丫头一头撞翻,直接把手里的一大团雪砸在了她身上。
花环从雪堆里伸出一只手,把顾研泓一把扯到地上,兄妹俩扭打在一起。
另外三个哥哥从不同角度加入战局,一时间,院子里大雪纷飞。
花环当然没有他们有劲,她招呼着院子里扫雪的佣人,还把自己的保镖陈世也喊来了。
从餐厅走进来的华凌看到花环被几个哥哥埋在雪地里,护主心切,也加入了战局。
几个爸爸们在二楼客厅里看着楼下孩子们如同幼儿般的玩闹,也露出了笑容。
那天以花环的惨败结束,她被四个哥哥抬着手脚在空中悠,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玩儿的游戏,现在却觉得自己被狠狠的欺负了。
直到晚上他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围坐在一起抢红包,花环今天犹如衰神附体,五个人抢200元的红包,她就没领到过10元以上的。
顾大小姐的胜负欲被彻底激发了,她也不管好友是谁了,随便拉个群就发红包抢红包,轮了一圈下来,她倒赔8万多。
她郁闷的发了个朋友圈,然后扔了手机去爷爷那看电视了。
只有如今不带脑子的小品能短暂缓解她的情绪了。
祁星回和医院的叔叔阿姨打了三圈麻将,病人们被护士带回病房,他才有时间休息。
回到房间,手机里99+的消息震撼到了他,再仔细一看,都是花环临时拉的群,群里轮流发红包,抢完之后都在嘲笑她。
他试着点开花环发的一个红包,领到了6724元,往下一翻,红包总额200,备注为“猪崽”的好友领取334元。
原来如此,祁星回也往群里发了一个200元的红包。
“丁零”,花环手机响,她拿起来一看,是抢红包全程都没消息的祁星回,他发了个红包。
她不抱任何希望的点开,红包打开,您领取到13784元。
她激动的把怀里趴着的卿卿往爷爷身上一扔,拿着手机跑到哥哥那,
“看看,还是我男朋友对我好!”
然后也没管他们看没看清,听没听懂,直接跑回了屋。
等祁星回接起视频邀请,就听到花环特别兴奋的声音,
“宝宝还是你对我好,他们发的红包和我自己发出去的红包,我都是最少的,今天一晚上,我赔了8万多!”
她声情并茂的给他讲着今晚的过程,还顺带着骂了合起伙来欺负她的哥哥们,最后又对着祁星回感叹,
“你要是在这就好了,我们联手,肯定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祁星回虽然看不懂她到处撒钱的操作,但他听到她被欺负了,下意识就想说要过去。
他还没开口时,花环又说:
“你明天要不要过来啊,明天我大哥他未婚妻一家要来我家拜访,估计到时候都要一起吃饭,肯定会聊到我们别人的个人问题,你在我身边我有底气。”
祁星回记得花环说过,她大哥明年要和省长的独生女儿结婚了。
那他过去干什么,被问起家庭说自己老妈被拐老爸癌症住院吗,不仅他抬不起头,还会连累花环下不来台。
所以他压下刚才的想法,对花环说:
“我不去了,今天和医院的叔叔阿姨打了麻将,他们明天还等着我组局呢。”
“我的图崽到哪都是受欢迎的小可爱。”
祁星回隔着屏幕把花环哄睡之后又陷入了睡前的沉思,门不当户不对可能真的不太行。
第二天一早花环就被华凌叫醒,被换上衣服后居然还被化了个妆,她一脸懵的被推到会客厅,发现全家人都坐在那里,穿着正式。
“我说不用一大家子都在这迎接吧,至少我们不用……”
还没等她说完,顾宴洵就扯着她坐在了身边,
“爷爷特别看重这家人,你就在这坐着别出声。”
花环无语的转头望向老爸,却发现他闭着眼睛手撑着头,一看就是太偷偷睡觉。
上午九点,一家人在爷爷的嘱咐中迎接到了徐林叶一家。
花环本以为他们就一家三口来的,但其实他们来了五个人,她的爷爷奶奶也来了。
顾展风激动的冲过去,握着老人的手。
“老战友啊老战友。”
“又是战友,爷爷怎么这么多战友。”顾研泓小声对花环吐槽。
“这老爷爷我小时候见过,不仅和爷爷是战友,他爸和太爷爷也是战友。”花环记得那时候太爷爷还没去世,她见过他们聚会。
“怪不得呢。”
不仅顾展风激动,顾尧显也很激动,他抓着徐林叶父亲的手,说这几年谢谢他照顾顾言景。
徐爸爸客气的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怪不得当初大伯送儿子去外省毫不犹豫的,原来是已经铺好路了。
花环看着那个叫徐林叶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很高,不胖不瘦,头发披在肩膀上,眼睛和她们家人比不算大,但特别有神,表情严肃时让人有些害怕。
这种雷厉风行的女刑警竟然会同意和顾言景这样的渣男结婚,她应该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小九九吧。
之后就是两家人的客套,和安排婚礼事宜,花环他们在打过招呼之后就偷偷溜出客厅了。
他们按照爷爷说的没有在外面闹,各自躲在屋子里玩儿。
花环早上就吃了个包子,没一会儿就饿了,她跑到厨房找吃的,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徐林叶的妈妈。
据刚才介绍,这是省公安厅的厅长,四十多年刑侦经验的警察,光是看着你就有压迫感。
“岁岁”,她主动叫住花环。
爷爷一直这么介绍她,所以花环即使不想听这个小名也没有反驳,她把手里的包子扔给华凌,朝徐妈妈走过去。
“怎么了阿姨。”
“我刚才出来逛逛,走远了,就转到这边来了。”
“那我带你回去吧。”花环按照爷爷的嘱咐,表现的很乖。
她带着徐妈妈从自己的院子旁绕回去,刚才出来的急没有穿厚外套,现在有点冷。
“这是你的院子吧,阿姨能进去看看吗?”徐妈妈突然出声。
“啊,好啊,进来吧。”花环有点不情愿,但没反驳。
徐妈妈走进这个充满少女气息的小院子,顺手摸了摸被花环牵到这里的麒麟。
“北京市区里不能养德牧吧。”她说。
花环这次没有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但徐妈妈没有任何不自然,她坐在了一把椅子上,问花环:
“祁星回,是你男朋友吧。”
花环更警惕了,她的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不开心。
“没事,阿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这里有关于他妈妈的线索。”
花环在刚认识祁星回时就调查过他,知道他妈妈被拐的事,所以之后的相处都没有提过。
“你怎么知道的。”花环坐在了她对面。
“我是福建人,之前一直在福建警厅,后来调去湖北,他妈妈那个案子有个曾经的嫌疑人在湖北落网,我因为熟悉两边的情况被掉入专案组,翻阅过所有的资料,没想到和你联系上了。”徐妈妈面对花环没有任何隐瞒。
“是找到他妈妈了吗?”花环不太懂刑侦方面的事情,只能问最直接的。
“还没有,而且我和你说实话,即使有线索也会持续很长时间没有太大进展,你最好不要和你男朋友说,免得他冲动做出什么,根据卷宗记载,这年轻人思维缜密的很,经常泡在警局,提出的几个思路有的比警察想的都准。”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徐妈妈看着小女孩如今开朗的模样,只是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小脸,没在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不记得了,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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