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觉得她吃东西时幸福,还是他觉得很幸福?
模糊不清,古古怪怪的。
芭菲没多在意,吃完后坐回车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有些困。
薛真站在车旁戴头盔,跨坐到她身后:“你每天这么早到公园来就是为了喂鱼?”
“偶尔。”芭菲转动摩托手把,行上街道:“今天上班时间比平时早。”
“为什么?”
红灯亮了,车停在十字路口旁。
他的问题果然还是太多了,她说得越多,他问的越多。
“这是你今天问的第四个为什么。”芭菲踩上地面:“以后每天超过三次就是透支,我不会回答。”
“为什么?”这一声比起疑问,薛真更是感叹:“苏格拉克至少问了三万个问题才被处死。我虽然不是牛虻,每天让我问三十个也差不多。”
芭菲没理他的诡辩。不能让他养成自己有问必答的印象,和小时候不一样,现在他们必须保持距离。
十字路口的绿灯亮了,芭菲往前开,侧边驶过一辆黑色轿车,同两人擦肩而过。
这辆轿车的司机似乎是个新手,左转弯打了一半又停住,慢吞吞的,进也不是转也不是。
芭菲一鼓作气超了过去,薛真侧头看向车子。
单向玻璃的车窗,他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在重重噪声中,薛真听到车内人急速的心跳,和从嘴唇中泄出的喃声:“芭菲……”
薛真一下伸手,搂住了芭菲的腰。
车头猛地一晃。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流多了不少,小摩托差点儿撞到旁边的轿车。
“你做什么!”芭菲惊讶道。
背后贴来鼓起来的触感,芭菲的耳朵瞬间红了,前倾身体拉开距离。
“马路那边有家药店。”但薛真没放开环着她腰的手,反而凑在她耳旁说话,简直就像故意的。
看到药店而已,干嘛激动到抱住她!明明刚刚还说没感冒扯什么新地综合症!
“先松手!”芭菲生怕自己出现奇怪的反应。
她想掰开薛真的手,但不能停车,也不能放开车把。
“我上班的地方也有药店,”她绷紧了身体,“可以去那儿买。”
“我要快些吃药,不然好不了。”薛真说着放下脚踩地,直接拉低了车速,非要芭菲改变方向。
两人僵持片刻,身后的黑色轿车不断被超,却依旧保持着低速行驶。
薛真眯起了眼睛。
果然,刚才的临时转向也不是意外。这辆车是想跟着他们。
芭菲小时候完全不介意身体接触,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此刻薛真圈在她腰上的手就像是长绳,她必须尽快挣脱束缚,不然会喘不过气,或许会暴走,就在这城市中央现出原形。
这是芭菲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事。
“……放开!”她再次叫道,充满抗拒。
然而薛真不仅没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反正我穿的女装,”薛真用余光注视着后方的黑色轿车,打定了主意不松,”你就把我当女的,或者动物。”
这是想当就能当的?!
芭菲神经紧绷,也知道是心理障碍令她不舒服,但难以克服。干脆决定松开车头,扒开薛真的手了。
哪怕会违反交通规则,违背她要当一个遵纪守法低调住民的打算。
她已经没法耗费时间在商量上了。
“抱着你我才会觉得好些。”薛真的声音在头盔下显得闷闷的,给咳了两声:“芭菲姐姐,我们去买药吧。”
刚才否认感冒,现在又着急着吃药,还咳起嗽来,芭菲不明白薛真什么情况。
记得小时候他生病时,拉着她的手不放,非要她陪在身边。那时觉得颇为厌烦,因为总有其他事要做,总有更愿意呆在一起的人。
然而他们全都离她而去了,她也不得不远离。
一个因发烧红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男孩取代了坐在她身后充满压迫的大个子。
态度到底还是软了下来。
芭菲的手默默放回了车把上,尽最大努力强行忍着好似有异物进入身体的不适:“去药店,坐好。”
听芭菲松了口,薛真重新踩住踏板,摩托车即刻加速冲出。
薛真吹了声口哨,再次转头向后看。
骑摩托车的人不少,在路上形成一道防线。一旦拉开些距离,汽车根本追不过来。
“我知道了,你为什么笑。”薛真凑到芭菲耳旁,又隔着头盔说:“以前你就笑我腿短。看看我现在,长吧。”
芭菲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哼笑。
刚上中学时她骑自行车上下学,偶尔在路上遇到薛真,他就从车上下来,要坐她的自行车回住宅区。
自行车的后座高,薛真那时就是个小不点,要踮起脚才能坐上来,像只短腿企鹅。
芭菲只笑了他一次,但后来薛真坐上车前次次都要说“我的腿以后肯定会长得很长很长很长”。
早晨薛真的腿和狭窄的巷道打架时,她也是想起像极了企鹅的小薛真。
“恭喜。”芭菲微微侧头:“梦想成真。”
她出乎意料地几乎忽略了被抱住的不适,一路狂飙。
百世这座城市,在接近夏季时会格外慵懒。七点三十,药店的门只是半开,店员倚在柜台后打了个哈欠。
柜台上的小电视里播报着新闻。
「昨日在十区的下水道里出现了一具尸体,死亡多日,腐烂严重,身份暂时不明。」
百世的地下道极宽敞,十区的下水道更是住了不少地下客。昨天是汛期的终结,几个地下客搬了回去,发现了尸体。
百世的治安总负责人亚瑟·布拉德肖出现在镜头前,表示治安组正在调查,希望地下客们延缓重新入驻的时间。
“你好,有感冒药吗?”芭菲弯腰钻过拉门。
店员的视线无精打采,从电视上收了回来,芭菲也扫了眼新闻,并没在意。
她买了感冒药和水,拧开盖子,递给薛真:“快吃吧。”
薛真乖乖接过药片,放进嘴里,仰头喝水。
两人出了店铺,药片从薛真手里落入了旁边的垃圾桶中。
马路上不见黑色轿车的影子,来往车辆一片平和,茂盛的七叶树绿意盎然,摆脱了奇怪跟踪狂的心情愉悦。
不过,车牌号还是得查一下。
薛真捣鼓着手机,跨坐到车后座,又看向芭菲,见她没动。
芭菲:“就在那边,不远,走过去吧。”
经过方才的身体接触,她得缓缓,好好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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