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徐徐关上,保安耸了耸肩,表示他理解两位潜在赞助人的选择,但也直说两人实在没品。
“美貌的人是短暂的,美丽的艺术品才是永恒。”一般只在心里认同人的赖利,给了他一个拍肩。
想想那新人的奔放风格,在需要同人打交道时可说是再合适不过,至少比自己更适合拉赞助。
然而赖利终究不大放心,他还是抱着老派想法,怀疑格外喜欢打扮自己的人对研究的热枕,这也是他不大受馆内少数几位年轻研究员欢迎的原因。
但芭菲一看就很踏实,尤其是她从未缺勤翘班这点,赖利对她评价很高。
脚步一转,赖利往长廊上走去。走廊尽头古代科的门一如既往紧闭着,赖利用指节敲了两下门,想着没人就立马回去参加孙子的生日派对。
但门内即刻传来声音:“请进。”
多余的担心应验了。就说芭菲怎么会翘班!那个甄妮尔什么情况!
芭菲坐在桌后,抬眼看去:“赖利先生?”
副馆长来了,不会真有人来库房参观吧。
“芭菲,”毕竟神话科的人难寻,对博物馆来说芭菲就是宝藏般的存在。赖利想着还是不直说了,走近了几步,“馆长让你找新人的事有进展了啊。”
神话科常年招新,没研究员时由院长负责,芭菲来了以后,就由她负责。五年了,从没人联系过她。
副馆长突然提到招新,芭菲毫无头绪。
但赖利是一个人来的,原来不是有人要参观。
“找新研究员这事儿急不来的啊。”不待芭菲接话,赖利旁敲侧击地提醒:“我看那个甄妮尔啊,人还挺年轻的,但能不能和当时你一样沉住气做研究,是不是还得观察一阵?”
芭菲:“……”
甄妮尔?是谁?
她想了想,也能猜出来。
“不是研究员,是认识的小孩。”芭菲不知道赖利怎么会有误会,姑且接道,“学校有个课题,这里方便查资料,我就拿了阅览证给他。是……不行吗?”
不是研究员!噢,幸好,万幸!赖利松了口气。
“没有没有。”赖利连忙说道:“你认识的话自然是没问题,填好参观时间表就可以了——”
他也觉得那个甄妮尔不大合适,原来还是个学生,性格也有些不稳妥的样子——
赖利忽然用力拍了下脑袋,吓了芭菲一跳:“怎么了,赖利先生?”
以平日里温吞水的说话风格,赖利算是惊叫:“我还以为她是你新找的研究员让她带人去参观了!快快快联系她一下看看什么情况!”
芭菲翻找着手机:“是那些潜在投资人?”
薛真在做什么啊?要是他搞砸了,她肯定会被赖利碎碎念。这倒无所谓。
只是赖利误会了,薛真怎么也没拒绝?
“是托莲来的,你肯定知道,”赖利也急匆匆地拿出手机,要联系监控室询问情况,“一个是得文公司的公子霍尔,芭菲,你快让甄妮尔不要带他们离开博物馆,我马上过去……”
赖利刚要拨号,余光中芭菲突然站起身,椅子差点儿掀翻在地。
“怎……怎么了?”赖利心里一个咯噔,开口询问。
一些片段闪过脑袋,点燃了她心口的火焰,像是要顺着血液,灼烧身体,不受控制。
霍尔,霍尔,霍尔,得文公司的霍尔,那不就是——
“赖利先生。”芭菲叫道。
这一声叫得赖利有几分胆战心惊。
小时候偷吃糖果,被祖母发现时,祖母就会这样先叫一声他的名字,再用手杖的杖底顶住他的脸,直到他张大嘴巴,不断喊疼才罢休。
避免了蛀牙,留下惨痛记忆。
“不舒服,我要请假。”手和紧绷的弹簧似的飞快地在包内摸了几下,芭菲抓出墨镜盒,拎起挎包。
不带任何感情,好似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成为货真价实的机器。
赖利瞠目结舌。
他和芭菲认识五年,这是她第一次请假,能记入历史性的瞬间。
“这……是有急事?”赖利没怎么搞清楚状况。
“嗯。”芭菲一手拉开门,一手戴上墨镜,侧头道:“我要锁门了。”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电动摩托像只乌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在它速度的映衬之下,汽车宛若楼房,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屋子的人只能看到一道影子划过窗外,似真似幻。
交通员刚上班,从店里买了杯咖啡,悠闲靠在车上。一辆摩托从他眼前冲了过去,连片羽毛都没留下,手里的咖啡却一抖,洒出来大半杯。
交通员有一瞬目瞪口呆。
好久没看到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规!
他将咖啡杯放进车里,一脚跨上治安用的摩托车,鸣笛飞驰。
两分钟后,他在苏格拉克街上拦住了一位骑着黑色小摩托的女性。
“芭菲小姐。”交通员拿过了违规驾驶人员的驾驶证,看了一眼,将测算时速的仪器递到她的墨镜前:“看看,你的时速都能撞死一头牛了。”
女性没有搭话,显然心情不佳。
交通员只好摇摇头开了张罚单,见她骑过转角,他端起咖啡,刚吹了两口,放到唇前,挂在车上的通讯机又响了起来。
「苏格拉克大道西侧段有超速违规,请迅速赶往现场,违规者骑着一辆黑色摩托,车牌是——」
交通员一口咖啡差点儿喷出来。
两分钟后,他抬手扯下第二张罚单,将将要拍在黑色摩托的车头,又顿了动作:“小姐,您是怎么回事,想驾驶证被吊销?”
早间车流汹涌,年轻女性像还没睡醒。
“不想。”她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嘴角下撇。
“我是不知道您遇到了什么,”交通员叹了口气,将罚单用力贴在车头,“但这个月路上已经发生了三起猫咪被碾压的事件,可怜的小家伙们!要是其他人都和你一样用能跃过悬崖的速度开电动摩托,汽车厂商还有活路?”
他说完了话,女性微微侧头。
她的脸上挂着副大墨镜,甚至不清楚是不是在看自己,或是盯着他手上拿着的罚单。
“……抱歉。”交通员听见她说。
和咖啡一样凉了的心软化了些,他通常并不这样放过违规的人。眼前的女性带着一丝魔力,令人察觉不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她的影响。
交通员从车上扯下第二张罚单,顿了顿,又拿走了还贴在上面的第一张。
两张罚单立刻落入他腰间的小型碎纸机里,之后便要在废纸篓里度过余生了。
“注意安全!”交通员拍了下后厢。
摩托缓慢启动离去,等了一会儿没再收到超速警讯,交通员转而骑上车,找了家最近的靠谱咖啡厅。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店里只有零散客人。棋盘状地面交织,金色天顶闪闪发亮,日光洒满了安稳的气息。
店里兼卖酒,大白天的,吧台旁就靠着一人,手里拿着两大杯啤酒,还正等着侍者倒第三杯。
“来杯黑咖啡,越烫越好。”交通员走上前,靠在吧台上打量。
位于中间的卡座里,坐着一男一女。
女人侧朝着门的位置,哥特系的装容,在侵略性下是动人的容貌,交通员忍不住多看几眼。男人坐在朝里位置,站在吧台只能望见他的后脑勺,往后梳理的头发整齐柔顺,仅看他的同伴就能捕捉到他身上散发着的高贵气息。
“芭菲是我的同学。”霍尔主动提起,扣住领带左右扭动。往下拉松了些:“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没想到她会在博物馆工作。你和芭菲是同事?”
早上坐在芭菲的车后的人应该就是甄妮尔,虽然用头盔遮住了脸,他当时只注意到是个很高大的女性。
在勒芒涅查的街头,比男性高的女性不少,甄妮尔比他高些,霍尔也没多想。
只是他听说芭菲当年受到不小创伤,竟然还能和别人这么亲近吗……他可是一连做了许久的噩梦,到现在也依旧对女性心有余悸。
“芭菲?”鲁贝西顺势插话。
他抱来了三大杯酒,玻璃杯身落在桌上,撞到一起,哐当作响,声音沉闷。
霍尔即刻拿过自己的一杯,鲁贝西则在薛真身旁坐下。像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他仰头咕咚灌下黄澄澄的液体。在两人的注视中,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
“啊,是故乡的味道,”将空杯顿在桌上,鲁贝西吐气感叹,“百世竟然有这么正宗的酒。甄妮尔小姐,你也是托莲人?勒芒涅查的女人也很好,不过我更爱托莲的女人!”
“一口气喝太多了。”面对着大放厥词的同伴,霍尔笑着转向薛真:“我们认识了半个月,他就是这种风格,请你别介意。”
就像是要撇清自己与鲁贝西的关系。
薛真微微眯起眼睛:“我知道。”
刚才提到芭菲,霍尔的目光一瞬惊诧,从心跳听来很不安。
霍尔错会了他的意思,像是自认为两人达成共识,转向啤酒。
他抿了一口,略微放下:“苹果的香气浓厚,还有涩味……托莲的高地品种。”
没必要的品鉴只会暴露浅薄,还是说自己就是看他不顺眼呢。
芭菲以前说过霍尔的眼睛很好看,是和海洋般的蓝色,他现在要挖出来不需废吹灰之力。
“我在托莲见过你不止一次,和芭菲一起。”薛真手撑着脸,眼中没有笑意:“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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