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 为了安王终于松口有了成亲的意向,有人欢喜有人忧。宫外,安王本人却蒙着被子依旧睡得昏天黑地。
0937又看完一场系统时装新秀,再将画面调至陈鹤鸣身上屏幕上照旧是一片黑暗。
“宿主, 你从白天睡到晚上, 头不疼吗?”
即使是金丝软枕, 时间过长也会硌得脑袋不舒服吧?宿主最近的作息, 真让它怀疑宿主是不是被猪附身了。
“不疼。”几日下来睡太多,脑子久不转动,陈鹤鸣的反应也慢了半拍, 含混的吐字给人他还在睡梦中的错觉。
“宿主,天涯何处无芳草, 即使大佬在这个世界拒绝了你也不要伤心, 你可以另找一位合心意的伴侣, 等下个世界再重新追求大佬嘛。”
0937劝着憔悴的宿主,堪称苦口婆心,说的话却惊得陈鹤鸣的哈欠都憋了回去。
抚了抚差点岔气的胸口, 陈鹤鸣默默竖起大拇指, “0937, 你他主神的还真是个统才, 提出的方法都是我们人类万万想不到的。”
0937骄傲地挺着圆肚子, 等着宿主再夸夸它,却听到陈鹤鸣忽然道, “不过你的建议我暂时还用不上, 你还是看秀去吧。”
再三确认真不需要它帮忙,0937这才乐滋滋蹦哒着回了系统空间,继续为购物车添砖加瓦。
终于得了清静, 陈鹤鸣抬眼看了看天边已经爬上半空的暖阳,特意怕起身换了身干净亵衣才又躺回床上。
“王爷……”躺回去没多一会,陈鹤鸣就听到轩公公在外间轻唤他的声音。
装饰雅致的卧房门窗紧闭,只有星点的光线漫过窗纸偷渡进来,却只照映出鎏金炉中燃尽的香灰,灰尘在光柱中沉浮,显得格外颓靡。
安王府的主人自从几日前回府后便再未出过门,整日躲在房内,连三餐都是由轩公公端进去,一日都说不了几句话,如今骤然出声嗓音干涩沙哑,如一汪即将干涸的泉水。
“何事?”滞涩声音隔着纱帘飘忽传来。
“回王爷,魏尚书求见。”
清楚自家主子是自魏尚书府上离开后才态度大变,轩公公这几日也特意留心了那边的动静,现在正主居然来了,轩公公也第一时间赶来禀报。
“……本王身体不舒服,不见。”轩公公恭谨地垂着头,耳朵却竖着将纱帘内的每一次翻身和抑制不住的轻咳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里面压抑的轻咳,轩公公脸上有忧色更浓。但陈鹤鸣已经说了不见,他也不敢再劝,只是转身即将离开时忍不住再次问道,“王爷,就让奴才进宫请位太医来为您看看吧。”
“您这几日吃不下饭还总是咳嗽,要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知道奴才照顾不周,奴才这身皮可就保不住了……”
心知轩公公是在假哭,陈鹤鸣也不理会,再次拒绝道,“不必,本王这些天只是累着了,再休息两天便会好,不必让母后和母妃担忧。”
轩公公哀哀的假哭声戛然而止,陈鹤鸣又开始赶人。
“你出去吧,本王该休息了。”
垮着脸拉上门,轩公公出了一跨出门槛就看到立于院门前的俊秀男人,脸上不禁更苦了几分。
“魏大人,您先回府吧。王爷今日身体抱恙,不见客。”
魏楚弦唇边本就微不可见的弧度彻底消失,拉成一条死寂的直线,通身温润的气质尽皆被冷意取代,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凌厉的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王爷身体抱恙?”寒着脸重复了遍轩公公的话,魏楚弦倏地挑起一个灿烂的笑,“既然抱恙怎得没见轩公公你着人去请太医?难道你在怠慢王爷不成?!”
魏楚弦的语气由轻柔一句句加重,唇边的笑容也如极地冰花,美则美矣,却冻得轩公公心颤。
被摄人的气势牢牢压着,轩公公弓着腰低着头,脑门上冷汗串珠似的往外冒,吓得舌头都要捋不直了。
“魏大人说笑了,借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怠慢王爷。王爷身体只是微恙,不愿叫宫中诸位主子担心才不许奴才请太医罢了。王府中也有府医随时待命,绝不会让王爷有危险。”
看着拿着帕子不停抹汗的轩公公,魏楚弦周身气压更低,几乎咄咄逼人道,“既然王爷只是微恙,为何不敢让本官进去探望?可是你有意阻拦?”
端方君子不讲理起来的时候那股执拗劲叫轩公公瞧了都心惊,都说魏大人温润如玉,待人从来都如春风般柔和,怎得今日却像腊月的寒风直往他骨头缝里吹?
见魏楚弦已经做出了要强闯的姿态,又思及陈鹤鸣平日与魏楚弦的亲密和近日的异常,轩公公犹豫再三到底往后退了一步。
“魏大人,既然您执意要进,奴才也不敢再拦您。不过王爷近来都郁郁寡欢,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轩公公话音未落,就见一道青影从他眼前闪过,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唉……轩公公愁得揪眉毛。但愿魏大人能和王爷和好,也不枉费他违背王爷命令,将魏大人放了进去才是。
魏楚弦步伐迈得又大又急,但当真正站在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前时,他胸腔中自在东宫听到消息时就不停翻涌的怒火顿时灭了一半。
他们两个都是男子,就算今日他拦住了小殿下,难道他就能应下小殿下的心意吗?还是说要自私的看着小殿下像他一样孤零零的,已过而立身边却无人相伴?
魏楚弦脑子里乱糟糟的,停在陈鹤鸣卧房门口,手迟迟不敢落下。
“咳咳!”几声抑制不住的轻咳传到门外,将魏楚弦从心口堵塞的茫然与苦涩中惊醒。
心头一跳,猛地推开门,魏楚弦慌乱向内看去。
就见只着了一身单薄亵衣的少年捂着口鼻想要止住咳嗽,随着用力身体不住轻颤,苍白的脸上眼下染着淡淡的青黑,一头青丝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凌乱地披在肩头,看上去颇为憔悴。
“换壶热茶来。”撑着桌子借力,少年一脸倦怠,声音也恹恹的不复清澈,很不舒服的样子,直看得魏楚弦鼻头一酸。
“殿下……”魏楚弦轻唤一声,声音哽塞到陈鹤鸣险些没听见。
“你怎么来了?轩公公呢?”听清这道熟悉的声线,少年本就瘦了一圈的身体顿时一晃,仿佛再来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看过来的眼神却分外黑沉,里面是叫魏楚弦喉间发苦的疏离。
“他在外守着。”魏楚弦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笑脸道,“我这就叫他去换热茶来。”
说着他就要转身,但眼睛一刻也舍不得从少年那消瘦的身形上挪开,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眼中满是心疼。
“殿下,轩公公说您只是微恙,但您是大程的安王殿下,自当保重身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也好叫皇后娘娘和叶昭仪安心。”
背对着魏楚弦的少年安安静静的没应声,魏楚弦便当他是答应了,就要唤轩公公进来立刻去请太医。但还未举步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本王身体康健,就不劳魏尚书费心了。”仰头灌了杯冷茶,陈鹤鸣压低的眉眼间都透着冷淡的气息。
“既已见过,无事就请魏大人回吧。本王也要休息了,明日还要进宫给母后请安,实在无瑕招待魏大人。”
魏楚弦本就摇摇欲坠的笑脸面具彻底碎裂,什么要保持距离的鬼话全被抛诸脑后,一双黑眸被嫉妒的火焰烧得发红,扯着少年的衣袖厉声质问道,“你要进宫见皇后娘娘?”
“请安是假,怕是要去谢过皇后娘娘帮你张罗婚事才是真吧!”
魏楚弦现在风度全无,双目赤红咬牙质问的模样活像只被背叛的孤狼,若是让京中那群迷恋他的男男女女瞧去,怕是要怀疑眼前这位疯狂偏执的男人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是否是一个人。
扯了扯衣袖没扯动,陈鹤鸣也站累了索性放松身体坐了下去,任由魏楚弦拉着他,不过唇角的笑怎么看怎么讥诮。
“是又怎么样。”
舒服地坐着,陈鹤鸣眼神幽幽停在窗外已经泛黄的树叶上。
“难道魏大人不答应本王,还要本王死皮赖脸的继续守着你吗?天涯何处无芳草,魏大人也教过本王要及时止损不是吗?”
魏楚弦拉着陈鹤鸣衣袖的手指指骨用力到泛白,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吐出的却是不成形的语句。
“可是,”男人闭上眼手指再无力攥紧,声音痛苦又压抑,“可是你不是喜欢我吗?”
陈鹤鸣闻言好似惊诧地瞪大了眼,语气惶恐道,“魏大人你在胡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是母后的亲弟,太子哥哥的亲舅舅,又是我们的夫子。本王一向是将你也当做亲舅舅和最尊敬的老师来看待的,怎敢对你生出不敬之心,许是你误会了吧。”
“你把我当舅舅?误会?”像当头被敲了一记闷锤,男人清雅绝尘的脸上似哭似笑,生生破坏了一身出尘的气质。
“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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