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瞻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见太后正翻看着云岫抄写的佛经,字迹娟秀,不由愣了一会,问道:“母后将瑾妃禁足,是要保全瑾妃?”

    太后将佛经递给月姑姑,吩咐月姑姑将佛经拿到西佛堂里烧掉,遣了殿内的宫人下去,才道:“哀家原不想管这后宫里的事,你对言心那丫头的情意哀家也是看在眼里。在避暑山庄时,丽婕妤不过是教训了她几句,皇上便斥责了丽婕妤一顿,还将丽婕妤禁足。外人都道皇上是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才格外袒护言心,只是言心眼下确实行事过激,皇上将言心留在慈宁宫里,哀家如何不知皇上的打算,瑾妃这事,哀家是特意做给言心看的。”

    李显瞻神色如常,问道:“母后不相信是瑾妃自己给自己下毒的?”

    太后叹了一声,道:“哀家在后宫经历了多少的风雨,瑾妃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也不会傻到给自己下毒固宠,后宫里既有人见不惯瑾妃独宠,且后宫宠爱不能为赵氏一族全揽,又正好以瑾妃一事警醒言心,将瑾妃禁足,一来可保后宫恩宠不失平衡,二来也算将瑾妃置于后宫争宠事外,等后宫平静了,再找个由头解了她的禁足便是。”

    “是儿子行事不够深思熟虑,引得后宫争宠风波不断。”李显瞻愧道。

    太后威严的看了李显瞻一眼,提醒了一句:“你对言心的情意甚笃,一边又极为宠爱担忧瑾妃,最好不要让哀家察觉出你与瑾妃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哀家绝不容许瑾妃活着。你要迎言心入宫,哀家绝不阻拦,若想为她废黜后宫,有哀家在一日,后宫就不能废!”

    李显瞻道:“儿子明白。”

    六尚的人迟了两日才来长春宫送份例,玉宁瞧了眼送来的东西不由皱了皱眉,缈缈一看,便急性子的嚷了起来:“这些东西连宫女都瞧不上眼的,六尚倒是全拿来塞给咱们长春宫了!我家主子虽是被禁足了,可到底还是瑾妃娘娘!”

    送东西来的女史眼睛长天上去了,一脸傲慢的道:“姑娘可是看清楚了,六尚可是按着太后娘娘的意思,瑾妃娘娘的份例按着嫔位发放的,奴婢可不敢少了瑾妃娘娘的份例。”

    一同来送份例的另一公主赶紧着解释道:“并非是六尚故意将不好的东西送来长春宫,昨儿是惠嘉公主的百日宴,好东西都送到惠嘉公主和五公主那儿了。”

    缈缈还想与她争辩几句,被玉宁拉住,玉宁笑着收下东西,又亲自送了那女史出长春宫,才小声的与缈缈道:“眼下主子不比往日,宫里的人向来是拜高踩低。”

    缈缈骂了句:“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又想到是因自己而害得云岫被禁足遭奴才欺负,又自责的道:“都是我害了主子!”

    玉宁劝道:“你赶紧着擦了眼泪,若让主子看到,定是要难过。”

    缈缈点头,擦了擦眼泪,云岫出了屋子来,问:“方才我在屋子里听到你们与六尚的人说话,出来看看。”

    玉宁笑着回道:“是六尚的人送这个月的份例来了。”

    云岫瞧了眼送来的东西,几匹缎子是早几年的花样了,颜色也老气,金线裹纱都是用剩下凑起来的,再看那干红枣茶叶都是往年剩下的,白面里也起了霉疙瘩。

    云岫的神色略沉了些,敛着眉,向玉宁道:“先抬到屋子里去吧。”

    长春宫里原先的好茶叶都让人搜罗走了,玉宁将送来的茶叶泡了茶端上去给云岫喝:“茶叶换了,茶味不似原先主子喝的,奴婢怕主子喝不惯,在茶里添了些蜂蜜,主子尝尝看喝不喝得惯?”

    云岫喝了一口,虽添了蜂蜜,但茶味仍旧苦涩,不由皱了皱眉,怕是蜂蜜也不多了,玉宁只放了少许。

    见云岫皱眉,玉宁紧张的问:“稍微苦一点的茶主子向来都不喝的,主子可是喝不惯这茶?”

    云岫将茶放下,叹了声道:“眼下哪里还容得我挑,长春宫被关着,我们出不去,底下的奴才又拜高踩低。我在宫中受些苦倒也罢了,就怕牵连了爹爹和哥哥。”

    玉宁劝道:“主子尽管放心,奴婢们虽出不了长春宫,但外头的消息还是知道些,皇上并未因主子的事而开罪赵府,反而对赵督察史格外重用。”

    云岫忧虑的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担心,皇上不因我之事而开罪爹爹和哥哥,但难免心中有芥蒂,哥哥受皇上重用,便会常出现在皇上眼前,难保皇上不会那一日就因我而迁怒了哥哥。”

    玉宁劝慰了句:“主子是多虑了,明儿皇上还要亲自替赵督察史主持婚礼,赵督察史娶的那可是许国公最疼爱的幺女,许昭仪的妹妹,皇上是贤明天子,断不会因主子而迁怒赵府的。”

    云岫双手合十,对着屋子外那轮高挂的月亮虔诚的道:“但愿吧。”又惋惜的叹道:“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着哥哥成婚,倒是一桩遗憾。云岫在此向月亮请愿,愿哥哥和嫂嫂幸福美好,白头偕老。”

    走出屋子,看缈缈一人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瘦弱的背影尽显落寞之色。缈缈见云岫出来,站起身来,眼里还有未干的泪迹,笑着道:“外边有些凉,主子出来怎么不披件披风。”

    说罢,便要进屋子里去拿披风给云岫披上。云岫拉住她的手,劝道:“我知晓你的心思,你我和哥哥是一同长大的,若哥哥心里有你,我会撮合你跟哥哥在一块,若是哥哥心中没有你,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

    缈缈低下头:“奴婢不敢多想。”

    红豆匆匆的过来,向云岫禀道:“主子,毓秀传了消息给奴婢,皇上这些天都是歇在李贵人那儿,眼下后宫里最得宠的就是李贵人。”

    云岫点了点头,道:“毓秀可信得过?”

    红豆道:“娘娘放心,毓秀与奴婢是过命的交情,毓秀在闲玉轩很得李贵人信任,奴婢已经将那毒药交给了毓秀,这会儿怕是李贵人已经喝下那杯有毒药的茶了。”

    云岫笑了声,脸上尽是坚毅之色,道:“之前我中毒是自己所为,眼下我被禁足,得宠的李贵人又中了与我一眼的毒,难不成李贵人也是为了固宠给自己下毒不成?”

    玉宁也道:“李贵人中毒,主子给自己下毒的嫌疑也就消了,而且,皇上定会彻查李贵人中毒之事,真正给主子下毒的那个人也会有所恐慌而露出马脚来。”

    云岫点了点头,又吩咐了红豆一句:“你传个信出去给谢全和华良,让他们暗中注意些有没有反常的事发生,还有伍医女,也盯紧些。”

    “是。”红豆应下,又匆匆的走了。

    禁足至今,云岫总算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来。幸好当初她问了施太医她中的毒都是哪几味毒药制成,各自的比例多少,她才能在前些天婉琪和瑞嫔来看她,悄悄婉琪和瑞嫔稍带了那些药过来,让她制成了那一味毒药。

    前些日子,婉琪和瑞嫔担心云岫被禁足会被宫人苛待,便悄悄的带了些东西赶着侍卫换班的时辰来长春宫里看云岫。

    “我绝不相信云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婉琪一见到云岫便这样说道,“我去向皇上求情,求皇上放云姐姐出来,重新彻查下毒一事。”

    云岫厉声责了婉琪一句:“如今我已经被禁足在长春宫,难不成你也想被禁足在陵熏斋吗?你想想你之前被禁足在陵熏斋时受的苦,你难道还想再受一次吗?”

    婉琪红了眼圈,道:“我就是想着我之前被禁足所受的苦,才不想让云姐姐也受这样的苦,当初我被禁足,云姐姐费心救我,眼下我岂能对云姐姐坐视不理。”

    瑞嫔劝了婉琪一句:“你先莫急,瑾妃娘娘定然是有法子的。”

    云岫叹了声,道:“你们都别在皇上跟前替我求情,即便提也不要提一句,若让皇上恼了,牵连到你们,那我才真的是求救无门了。”

    瑞嫔听云岫说这话,便知云岫心中已有自救的法子,便问:“瑾妃娘娘可是需要臣妾做些什么?”

    云岫点了点头,将她所要的药材都一一告诉了瑞嫔和婉琪,最后又叮嘱了一句:“切莫让人怀疑,切莫让人知道,否则我们三人都难逃一死。”

    瑞嫔和婉琪应下,不久后便将云岫要的药材无声无息的送到了长春宫里。

    夜已经深了,玉宁伺候着云岫歇下,云岫却是坐在棋盘前,自己下了一盘棋,道:“今夜便不睡了,玉宁,你陪着我下完这盘棋吧。”

    玉宁笑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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