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晓尽量掩盖自己的存在感。

    她靠着大树试图融入进去。

    有人忙碌间看了她一眼,明晓蹲下扣着树皮装作很忙的样子。

    宋眠就在六百米远处,认真检查着草丛。

    后来众人找了平坦的地方休息,明晓终于等来了机会。

    宋眠大抵是累了,他枕着臂膀闭目小憩。

    明晓蹑手蹑脚走过去,趁着无人注意开始去解宋眠手臂上的纱布。

    她就想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纱布裹得并不是很紧,松了几圈便能看到伤口的印子,明晓下手很轻,在感应到动静的时候顿了顿。随即缓慢将纱布系好,打了个很丑的蝴蝶结。

    宋眠的眼睛就在她抬头的瞬间重新闭上。

    明晓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后退。

    林海茫茫,她就像一朵娇俏的小黄花醒目的绽放着。

    他注视着她的一切。

    明晓背靠着树干,指尖挠挠鼻翼掩去失落的叹息。

    众人依旧往前探去,她脱离队伍选择下山。因为脑海中还想着一些杂事,转身的时候与人狠狠撞了一跤,她脚步没站稳坐到了地上,相撞之人翻了个跟头起身就想呵斥。

    八字胡抖动着两腮,将脏话咽了下去。

    他扯着脸皮极其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好明医生。”

    “你好。”

    明晓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但她还是礼貌回话。

    “那个,明医生要回去吗?”

    “对。”

    “好好好,您走。”说着八字胡踩住高处的石头,蹭地立了起来,伸手示意明晓先通行。

    明晓点了点头,侧身走过。

    八字胡在她背后抬了抬眸,脸上显出轻蔑之意。

    突然,明晓回过身来。

    八字胡一紧,龇着半黄的牙齿笑得僵硬。

    明晓问:“不好意思,你是?”

    八字胡抓着细长的枝条,踩着石头踱了两步:“啊,我是,那个我是……我不是这村的,亲戚在这,听说着火了过来看看。”

    “这样啊。”明晓友好地笑笑,指着山上说,“跟紧点,小心路。”

    “谢谢,谢谢。”

    八字胡松了口气,抬脚一跃,踏上平稳的土地大步朝前。

    直到看不见明晓的身影,那双贼眉溜眼的模样才敢再次显露。八字胡混在人群中往林中深处走去,临近雪山路口的时候,他用脚划乱地上的痕迹,用周围的杂草掩盖。

    太阳落山后,大地逐渐陷入黯淡,雪山下的野百合收拢起花瓣,抵住袭来的冷风。

    八字胡紧缩脑袋揣着手,盯着四周。

    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打了个哆嗦。

    来人不紧不慢地打开手电筒,呵呵笑着:“李海兵,你老鼠的胆子?”

    李海兵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没好气地说道:“到底谁像老鼠东躲西藏的心里没点数?”

    “那么大火气做什么,来一根。”

    李海兵裹紧皮夹克:“不抽,我就是来告诉你,现在走是最好的时机。车已经找好了,会有人带着你们穿边境线,国外那边还在打点,但只要过去,就能安排。”

    “我当然信你,就是我们走前得把货给清了。”

    “什么?你们又屯了?!”李海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将脸庞凑到那人跟前,唾液横飞,“现在所有关卡都在抓你们,这种风口浪尖还要出手,你究竟在想什么?山里有多少动物他们心里都有数,保不齐已经发现端倪了,辉哥,咱说好的我只是帮你开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幺蛾子,是不是想让我死?”

    “激动什么?”

    辉哥关掉手电筒,点了一根烟。

    芯火缓缓燃动,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点。

    不知辉哥何时捏了一朵野百合,他插到李海冰胸前的口袋中,用力捶了捶:“你多少本事我还是知道的,我们兄弟这一走家中就没了生计,只要你肯帮忙,自然少不了你的。”

    李海兵心有火气,但此刻说什么都无用了,只想赶紧把他们都送走。

    他问道:“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明天这个时候给你送下来,海兵,这单出了给你加两成。”

    “先出了再说吧。”

    李海兵心烦意乱,他本想趁着这次火灾将他们送走,现在又增加难度,摆明了要钱不要命。这帮亡命徒果真什么都不怕。

    可他怕。

    想要加快时间脱手,只有低价出,险中脱险。

    要说之前李海兵是想捞点钱,但今日碰到保护站的明晓,他不知怎么感到隐隐不安。手中的线报早就通报过保护站的工作者信息,即便没有碰过面,但一眼他就认出明晓来。

    李海兵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明晓这类人看似平淡实则警惕性很高,她或许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将自己探了个遍。

    再拖下去,他比逃亡的辉哥一众人,还要危险。

    许疼将宋眠和警方的信息都告知了李海兵。

    李海兵晚上取货,白日出手。

    他大剌剌地穿梭在车流与人群当中。

    许疼偷偷看见过货车后面露出的一角,灰绒绒的东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小家伙战战兢兢地挪着脚,朝着保护站的方向就是不敢迈出去。

    当天山中巡视的人陆续撤了出来。

    明晓开着皮卡车堵在了分岔路口,她静等着对向而来的车辆通过。八字胡再次进入视线的时候,明晓看见了他胸前那朵蔫耷的黄色野百合。

    她快速降下车窗探出身子,八字胡的辆车包裹严实,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她正欲下车就被对向来车按喇叭示意通行。

    明晓将车开到远处停好,她拨打乔丽藩的电话没有人接,这才想起沈城带着受伤的狍子去城里,乔丽藩的手臂不太舒服便跟着一同去了。

    她想了想,随后电话打进了林业局。

    “田老师,我是昭苏野生动物保护站的明晓。”

    “明医生,你好。”

    明晓不再赘言,直入主题:“我怀疑有人盗猎野生动物,但需要确认一下。司机男性,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留着八字胡……”刚说到这,她陡然想起许疼在售卖动物的那条黑巷提到的主事人,顿时紧张起来,“田老师,他开着一辆蓝色载货皮卡,车牌尾号是374。”

    “好,我记下了,我们现在就通知警方。”

    “田老师,我还想问下,你知道光伏发电站方向有一片黄色野百合吗?”

    “这……”田老师随后在电话那端询问同事,得到一个回复之后她告知明晓,“有位老师知道,他说那一片山石容易坍塌,所以发电站路口都拉起了防护网。”

    “对。”明晓握着手机,感觉到手心有汗渍,她换了一只手沉沉呼口气,“那里有一条进雪山的路,我就在那里等你们,我们必须进山看看。”

    许疼放学回来书包都没放,撒起腿就跑。

    他甚至踢飞了木屋前的脚灯,玻璃球飞出很远后又被抱了回来,他焦急地往灯柱子插去却始终摆不正,涨红着一张脸抽抽搭搭的。

    宋眠此时正要回房休息,便看到哼唧的许疼。

    许疼看到宋眠过来,顿时有了安全感:“哥哥,这个球插不上。”

    “我来。”

    “哥哥,这个球……不是,姐姐,姐姐呢?”

    宋眠还未理解许疼到底想说什么,小家伙昂着脖子说道:“姐姐家大门是锁着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去哪里了呀?”

    宋眠将玻璃球安好,蹲下身来问许疼:“怎么了?”

    许疼已经鼓足了勇气,他决定要承认错误,于是说道:“我要告诉姐姐森林中有坏人,他捉了好多小动物,装在车上带走了。”说着在自己唇上比划了下,“那个人长着两道胡子,就是看着特别坏的那种。”

    宋眠听着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他拿出手机边给明晓打电话,边问许疼:“你确定?”

    许疼点了点头,开始详细诉说八字胡以前是如何占自己便宜,而今又威胁他干坏事。大抵是要坐牢了吧,小家伙说着就哽咽起来:“没事,我坚强……”

    明晓的电话打不进去,宋眠又给乔丽藩和沈城打,可都无果。

    宋眠联系上林业局,电话最终转到田老师的手中,田老师语气急促:“对,确实有这么回事,所以我们要和明医生进山,可是我们现在和她失联了……”

    “我先去找她,还请你们快些来。”

    “宋先生,要不你还是等警察到吧。”

    “我等不了了。”宋眠看向雪山的方向,紧握手机,“我现在就得上去看看。”

    许疼在宋眠挂掉电话之后,想起之前的事情,他说:“姐姐一定是从老鸹蒜(野百合)那里上去的!哥哥我要同你一起去!”

    “你乖乖在家,等肖虎哥哥回来就去找他,知道吗?”

    许疼有些不愿,宋眠摸摸他的脑袋说了声听话,便大步朝车旁走去。

    车子到了坡底停下,宋眠只能徒步进山。

    他紧了紧鞋带,开始跑了起来。

    此时落日余晖落满山头,红银满片仿若神境一般。宋眠穿梭在山风之中,脚踏光束与时间赛跑,他若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明晓,其中危险不言而喻。

    宋眠上过这座雪山,这条狭窄小道是由他发现,后来才被圈起来的。

    他到道口的时候发现铁丝已经被人破坏,周边有许多凌乱的脚印。

    还有一个手机。

    宋眠拿起来看了看,屏幕无信号,背景图是动物保护站门口的白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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